蘇留輕輕的揮袖彈出一指,黑天劫力便如指勁逸出,像一尾靈動的游魚,尋隙游入人體。
小魚兒卻毫不懷疑,他也受了一道劫力,自有那種玄妙奇異的感受,似乎是體內藏著一把看不見卻很要命的錐子,無時不刻的在迫發他的生命潛力,自己的生死已然是由不得自己。
只是片刻,原本機靈活潑的小魚兒雙目似閉非閉,木然坐著,身上竟然多了一種說不出的肅然,著實玄妙。
鐵心蘭忍不住就要大聲的叫醒小魚兒,卻給蘇留清淡的瞥了一眼,登時不敢動作,蘇留嘆道;“黑天劫力主人道之秘,能迫發人體潛能,使得劫奴劫主雙雙得益,今日送你們這一樁造化,也是因緣使然。白山君,你試著用心念驅動將那一縷劫力,使你的拳法看看。”
白山君不假思索,提氣凝息,直接一拳打在了這一家飯店的地磚之上。
拳頭凝在地上。
只見得以他這一只鐵拳為中心,地磚之上,登時蛛絲密布,格嚓格嚓脆聲傳來,這數尺之內的地磚,全部寸寸的碎裂,可見這一拳之威,摧堅石如破腐朽一般,毫不費力。
小仙女不無驚駭地道:“白山君拳法威勢,瞧著比先前還要厲害幾分,怎么那時候卻不出全力?”
“怎么會這一拳之力,我只是使了七分真力,論說威勢,卻不在我九成功力一擊,這黑天劫力心意一動,好像同時能被宮主感受到,更能隨力而發,壯大拳勢,我活了幾十年,也沒有見過這樣玄妙的武功。”
白山君自己也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雙拳,他中了蘇留的黑天劫力之后,淪為階下囚,心里一片昏暗死沉,大有生無可戀的感覺,但是此時卻說不出的輕松,意氣風發,大有撥開云霧,直見著熾日的感覺。
給他帶來了這種感覺的正是站他面前的蘇留,人貌清雅,不知怎地,卻仿佛一座神秘巍峨的高山,聳立人前,白山君撲通一聲跪下,叫道:“拜謝宮主之賜。”
蘇留伸手一抬,這壯碩的身子便站了起來。
這便是黑天劫力與周游六虛勁初步融合之后的妙用,兩大奇功都是奪天地造化的神功,資質稍差一些,便無緣體悟,蘇留身兼兩大神功,對于黑天劫力的鉆研深些,周游六虛功倒是修的淺些。
主要還是黑天劫力假人力,周游六虛借天道,兩種功法主旨效用也自不同,蘇留心里有一種奇妙的推想,若是能將周游六虛功與黑天劫力雙雙修到極致,未嘗不能打破天人極限,完成真正的超脫,一觸“天人合一”的無上境界。
東方不敗死前也說過“天人化生,萬物滋長”,可是那并不是真正的天人合一,蘇留那時候境界不到,聽著不明覺厲,現在卻漸漸的清楚天人合一的妙處,人本是一個巨大的寶藏,東方不敗在自宮之后,固然養成先天至陰之氣,但他本身也就存在一處不諧之處了,早已經斷絕了真正“天人合一”的可能性。
白夫人怔怔的瞧著白山君的鐵拳,滿臉的不可思議,忍不住道:“主上,為何這...這死鬼的拳力強了許多。”
蘇留淡笑道;“這便是黑天劫力之用了,能開啟人體秘藏,各人自有各人的運數,日后你功力越深,這一道劫力發揮的作用就越大。”
她深信不疑,真力運使之處,經脈暢通,只是劫力卻沒有覆著拳腳之上,只是一對桃花美眸閃閃發光,竟隱有幾分狐媚水盈之態,倒也添了幾分魅色。
小魚兒心里一動,他也是受了蘇留這一點劫力的,當下運起拳法,使的是血手杜殺的武功,但是他練功一貫偷懶,此時拳腳功夫果然慘不忍睹。
連小仙女都看不下去,嗤笑一聲,道:“你這拳腳功夫,當真稀松平常,有什么好賣弄的。”
“你厲害的很,可不也是淪為蘇老大的奴隸么?”
小魚兒功夫疏淺,斗嘴也不輸任何人,反敬了小仙女一句,小仙女果然氣的俏面緋紅,若是金龍神鞭在手,早一鞭子抽了過去,叫他知道厲害。
她目光冷冽,自袖間一柄小劍,揮袖一斬,桌子一角已給她斬落,直接往小魚兒投去,氣勁凝著其上,倒也非同小可。
“宮主,這婆娘兇的很!”
小魚兒一驚,急忙便退,這一退,滑如游魚,輕巧絕倫,小魚兒心里詫異,怎么自己輕功比之尋常都快了三分,只是想到了白山君夫婦,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倒也能接受。
只是,他又覺得哪里有些古怪,其實他真不愧是原書主角,感知神敏,方才有半句話蘇留卻還未說得,黑天劫奴的功行越深,劫力愈盛,劫主的受益也便愈多,這也正是黑天劫之中的天人之道。
天之道,損有余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余。這句話說的是天道人道,便是黑天劫力的妙旨之在。
白山君夫婦出了門來,還覺得有些奇異,前一刻三人苦心孤詣的要合力殺了蘇留,出門后卻變作了魔刀宮的屬下,身上的劫力,更是無法用言語作述的神奇,只怕是說出去,也絕沒有人敢信。
“怪了,老蛇怎么不見人?”
白山君往客店對面的樹林瞧了一眼,卻不見任何人的蹤跡,地上甚至連一條蛇也看不見。
白夫人也道:“原本說好的,他從邊上掠陣,等人從里邊出去,便下殺手。”
小魚兒笑道:“看來這個碧蛇郎君才是識相,知道蘇老大的厲害,夾著尾巴就跑了。”
“他絕沒有走,你們沒有得知這藏寶圖的真相之前,可舍得放棄么?”
蘇留微微一笑,率先往那林間行去。
白山君夫婦面面相覷,心道:藏寶圖都是假的,若早知道你的手段,我們有多遠就躲多遠了,哪里還敢對你動手。
樹林中,清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
有一個人正隱匿身形藏在樹上,正是碧蛇郎君,只是他機靈的很,遠遠的聽見了白山君夫婦的慘叫哀嚎之聲,不由得心驚膽戰,知道遇見了強敵,拔身便退。
十二星相之中的,盡多兇徒,卻不是義氣之輩,遇著了危險,首要想的便是保全自己,哪管你兄弟如何,只是這藏寶圖的吸引力委實過大,一時之間,碧蛇郎君退了去,卻又心生不舍,更想遠遠的跟著,等待時機。
他正躊躇之際,又想了一條毒計,便是裝作撤退的樣子,其實在樹林里埋伏,這林間只有這一條小道,他藏身在眾人必經之路上,到時候施加暗算,一舉奪下藏寶圖。不料等他做好偽裝,這樹下竟然不知從哪里出現個穿紫衣的小姑娘,脆生生地道:“大叔,你藏在樹上做什么?”
這一聲可叫碧蛇郎君驚的不淺,都差點從樹上掉了下來,凝目一看,樹下是個十五六歲的小女,才定心下來,陰冷喝道:“小鬼滾開,耽擱了本座大事,可饒不了你!”
他穿著碧綠的緊身衣服,柔若無骨,藏在茂密翠郁的樹葉之間,可說是天然的保護色,目光森冷碧幽,真像一條毒蛇,給人叫破了行藏,雙目之間即時綻放出危險的光芒。
那紫衣小姑娘倒也奇怪,臉上帶著斗笠,罩著層紫色薄紗,身姿纖美,見著了他這般怪模怪樣,也不驚慌,笑嘻嘻道:“大叔,你干嘛兇巴巴的,藏在樹上好玩么,我也要玩。”
碧蛇郎君給她攪的心神煩亂,暗想:這女娃子不識好歹,須叫她知道本座的手段!
當下口中嗚咽有聲,發出的聲音尖銳難聽,但是這樹叢之中,卻傳來了沙沙沙的細響,竟然有無數的毒蛇朝著他蜿蜒而至。
他號稱碧蛇郎君,自是與蛇為伍,這一手控制蛇群的本事,他稱第二,絕無人敢稱第一。
只是那個紫衣小姑娘卻也夷然不懼,反低頭嘀咕著:“好多小蛇,好的很,只是我練功卻不需要那么多呢。”
蛇群沙沙的響,碧蛇郎君倒沒聽著,只以為她嚇得傻了,再度控制蛇群,緩緩朝著她移動,要將她徹底吞噬。
這萬千蛇群,色彩斑斕不一,但是群蛇吐信,慢慢的靠近,自有一種危險的氣息,叫人見之心膽俱寒,碧蛇郎君人在樹上,便好似蛇中君王,陰冷一笑:“這小鬼胡攪蠻纏,我先殺了她,再找個機會,奪了藏寶圖!”
然而,蛇群臨身,那個紫衣小姑娘卻是紫袖一揮,那些個靠近她的蛇群居然潮水一般的的退去。
接著,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來到碧蛇郎君樹下,翹首相望,天真微笑:“大叔,好多毒蛇,阿紫怕的很!”
饒是碧蛇郎君江湖經驗豐富,也不由愕然,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這控蛇之法,與他如吃飯飲水一般,緣何見著了這個叫做天真無邪的“阿紫”小姑娘,蛇群都變得不怎么聽話了。
他正要開口說話,卻覺得胸口氣血凝滯,臉色登時急變,失聲叫道:“你對我下毒!?”
此事離奇,叫人簡直難以置信。
一個是兇名久傳的用毒高手,一個卻只是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但是這個用毒高手,卻栽在了小姑娘手里。
紫衣小姑娘拍手笑道:“樹上也有一條死蛇!”
她拍手大笑之間,面紗后邊的眸光冷光如焰,嗤嗤兩聲,暗器便已然出手,
“哎喲!”
阿紫小姑娘拍了拍自己尚未發育完全的胸脯,道:“這老頭兒好厲害,竟然毒他不倒。”
碧蛇郎君先受了阿紫的毒,雙腳再中了兩發暗器,但是他還是做出了反擊,身子在樹上蜷縮,沉肩塌腹,飛快的竄了下來,嘶聲叫道:“本座今日不殺了你,誓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