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不死不快 百丈臨江高崖之上,林間腳步響動,不及多想,下這數人瞬間便已經到了崖頂。
其中打頭的第一個中年漢子,中等身材,上身粗壯,下肢瘦削,頦下一叢鋼刷般的胡子,根根似戟,腦袋卻大得異乎尋常,一張闊嘴中露出白森森的利齒,一對眼睛卻是又圓又小,便如兩顆綠豆,兇光畢露。
第二人卻是個中年婦女,,相貌頗為娟秀,但兩邊面頰上各有三條殷紅血痕,自眼底直劃到下頰,似乎剛被人用手抓破一般。她手中抱著個兩三歲大的男孩,肥頭胖腦的甚是可愛,那孩子在她懷里正哇哇大哭,“媽媽,我要媽媽。”
她便擺出一副溫柔慈和的樣貌來,輕聲拍背哄道:“寶兒乖乖,寶兒不哭,媽媽在這里,媽媽在這里。”
“我說老三,段老大怎么選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好生沒趣!”
這漢子罵罵咧咧的,步伐卻輕捷的很,那中年婦女卻柔柔和和的說話;“你不服我不打緊,姊姊也不怕你,早晚叫你知道厲害。老大吩咐下來的事情,咱們便只管去辦就好了啊,寶寶呀,你說對不對?”
那孩子兀自大哭,“媽媽,我要媽媽”
這中年婦女抱著孩子輕輕搖晃道:“乖孩子,媽媽在這里,”
這本是慈母之象,引人潸然,木婉清見著了這個婦人,心頭雖然生起一種怪異的感覺,但是也忍不住道:“這倒是個好母親。”
概因為她也聯想到了跟她情同母女的修羅刀秦紅棉,見此之象,心里便生出了一些好感。
“你還是太年輕了啊。”
蘇留沒有回頭,只看著江水冷笑。
他雖然不回頭,但是早已經從這兩人的話語中推出這便是四大惡人之中的無惡不作’葉二娘與兇神惡煞’南海鱷神了。
南海鱷神看著葉二娘,嗤嗤怪笑。“腦子有病!”
南海鱷神強忍了氣,也不去理她,手一招,背后轉出來兩個黃衣漢子。吩咐道;“照說喬峰也該來了,怎么還沒有消息?”
那兩人齊聲答道:“屬下再下去查探。”
蘇留哂然一笑,這四大惡徒也不是孤家寡人,也有些勢力,倒也奇怪。
兩人這便退了下去。這個婦女癡癡的逗弄這孩子,還唱起兒歌來,只是這孩子卻越哭越是大聲,她雙目之間的光芒就越是閃亮。
南海鱷神也不由得皺眉,終究忍耐不住聒噪,叫罵道:“葉老二,不要哭喪了,吵的要死,要弄死這娃子便乘早,還廢這些功夫作甚。”
南海鱷神早已經發現了崖邊站著的蘇留跟木婉清。只不過不曾細看,光找喬峰去了。
他也搞不清兩人究竟是誰,這時候一發現木婉清的窈窕身材,嘖嘖感嘆,大流口水,“咦,腿長腰細屁股翹,這小娘皮當真好身段。”
想到這里,他豆丁大的眼睛里也閃動:“一別數年,老四去哪了。他最是離不得姑娘,附近有這等秀色,他怎不知,倒叫我南海鱷神搶了個先?”
南海鱷神性之所至。便才強行殺人,但是比起云中鶴這色中餓鬼來,倒還算是個蠢萌的壞人。
葉二娘幽幽道:“老四輕功最好,腳力遠在我們之上,早該到這段老大相約之地了,如今沒來。十有八九遭了不測,生了枝節。唉,乖寶心肝肉,不哭不哭”
木婉清卻心里有些可怖,忍不住要作嘔,原先在她眼里的慈母,居然是要殺了這個孩子。
葉二娘目光緊緊盯著她道:“我知道老四去哪了,只是這小丫頭的模樣兒,像是在心里罵我不該每天弄死一個好孩子。你先宰了她,我再說給你聽。”
南海鱷神頭腦轉的倒沒有這么快,呆頭呆腦脫口而問;“為啥子。”
葉二娘冷笑道:“你個蠢貨,老四既然早到了這里,這小丫頭也早在了這里,想必是知道老四去哪的了。小丫頭,你過來些,我且問你,你是不是知道我四弟‘云中鶴’的下落。”
南海鱷神反應過來,目光不善的打量蘇留跟木婉清道:“小丫頭,我四弟身量的極高,頷下一撮短須,你快告訴我他去哪了,不然絕不干休。”
木婉清給這兩人怨毒陰森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其實她并不是知書達理的類型,但是她哪里能跟這些殺人如割草芥的惡徒相提并論,好在她冰雪聰明,神慧機敏,心里一轉,便想到了這“每天弄死一個好孩子”的恐怖之處!
一年周而復始共有三百六十五日,葉二娘業已成名數十載。
如果葉二娘所言不虛,那么,死在她手里的小孩子只怕是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之數。
八千,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數字,但同時又有很不同的意義。
這象征著是八千個被葉二娘害死的襁褓之中的嬰兒孩童,每一個孩子豈不是都有家人父母?
這些血債,比山岳猶重。
八千兩字,寥寥五字筆畫,卻是一個沉重到誰也背負不過來的的數字。葉二娘背不過來,蕭遠山也不能,玄慈更不能。
此時木婉清心下一沉,但是卻并沒有退縮的心思。
葉二娘跟南海鱷神雖然號稱四大惡人,也咄咄逼人,但是他們氣勢跟蘇留的威壓比起來,那真是米粒之光同比日月。
蘇留當時只是舉手投足,便連殺了十多個她認為的江南“好手”,足見可怖,更不要說他瀾滄江下踏云飛步,凌空度影子,自下而上,一氣攬抱著自己飛掠至索道上。
如今,他只是淡淡的站在崖邊,如玉雕砌的雙手背負,不知是仰首看云氣騰騰,還是俯身看滄瀾滾滾。
野玫瑰兒激起性子來,火辣辣的,自然深諳先下手為強的道理,她雙手自然一動,便按在了機括上,兩袖之間,嗖嗖嗖嗖一連數發毒箭,激射葉二娘跟南海鱷神。
“小丫頭倒是個慣下辣手的,只是就這點微末道行,只怕未夠。”
葉二娘終究是苦修數十年的內力,不說是木婉清,便是她的師父兼母親秦紅棉,只怕也多有不及,微微一個旋身,便避過了這幾箭。
南海鱷神反應也十分迅捷,瞬間做出了躲閃,豆丁眼里全是危險的信號。
幾個呼吸,兩人心有靈犀一般,一左一右,縱橫合擊,一人奮起一掌向著木婉清跟蘇留的肩膀拍落。
這時候,蘇留才轉過身來,側首淡淡道:“婉清姑娘,看好了,這就是修羅殺伐第一刀!”
他一手隨意的負在背后,一手動作極慢的握在了刀柄上,握的極緊張,氣勢亦是瞬間攀至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