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有些偏理論,但也是到了一個關鍵點,不得不說清楚。紫冥真氣得之北冥,卻也不盡然是。
瑯嬛福地,石室之中。
一玉一人,相對靜默無言。
這玉人一件淡黃色綢衫微微顫動,雙眸儼然常人無異,臉上亦是瑩然有光,又隱隱的透出暈紅,姿容絕世,常人見之必然一陣心悸:世上哪得如此之美女子?
然而她面前端坐著的蘇留,則是一身破碎玄衣也掩之不住的超然俊逸,臉色更見肅然沉靜,當此淡嗔薄怒的絕世玉人,絕沒有半點波瀾。
心、意、神三者歸一,一心守內,一神游外,意通天地。
已然是晉入了一種玄之又玄的無感境界,五蘊皆迷,好似天地之間再無它物,唯余一人。
凌波微步根據《易經》六十四卦方位變化,蘇留跟著黃老邪熟習《易經》,又有這等輕功底蘊,其中武理,體悟起來自然不難。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云…。”
此著所說的乃是《莊子》中的名篇“逍遙游”,卻又實指逍遙派的武功精要,北冥真氣。
逍遙派武功,要旨便在內力積累上。內力既厚,天下武功無不為我所用,猶之北冥,大舟小舟無不載,大魚小魚無不容。是故內力為本。招數為末。
“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云氣。負青天,然后圖南。且適南冥也。”
白綢絹帛上的三十六幅圖像,蘇留早已牢記于心,真氣漸起于任脈,手太陰肺經早已經貫通,真氣漸漸導入,真是說不出的舒暢,直至推進到督脈,卻又有凝滯。頓足不前,心魔也起,險象便生。
北冥神功要化盡人體內力,才可大成。
當此危機,蘇留卻渾然無意,根據《玄陰太元經要》里的記載,任它心魔滋擾,坐守本心,端凝無比,丹田一團中正平和到了極點的佛門氣息立時穩住了蘇留的亂脈之象。
有利者納之。有害者避之。
若有人在此,當能發現蘇留的呼吸,竟然悠長浩蕩到無以復加的地步。一呼一吸之間,如鯨龍吞吐,吐出來的氣息卻如淡紫冰箭一般,凝在當空,久久方散。
這卻是他在無形無相之中,將老伯的“玄元冰勁”推演極高的境界。
所謂一法通,百法自通,不外如是。
原來如此!
他先是將身上的陰柔內力煉化,儲在諸身竅。再慢慢的將煉鐵手的真氣同化。
一上一下兩大丹田,佛道并體。陰陽兩用,霸旨我心。本心不動,萬塵不染。
如此一連過了數十個循環,蘇留的任督二脈自然俱通。
任督兩脈俱通,那么就是后天第九極境了,九為極數,普通的天才要想一步一步晉升后天第九層境界,非得要一甲子之上不可。
這還是建立在天才人物的基礎上,像尋常年青一代的弟子,有個六七層就已經很是不錯了。
后天第九層境界跟下邊的境界,卻又有不同,除去了內力底蘊積累更加深厚之外,內力恢復的速度也快了不知多少,這種差別,就是進入天龍之前的蘇留跟唐幽冥的區別。
所謂的內力生生而能不息,也大抵如此。
蘇留緩緩的睜開了雙目,目光湛然毫無雜質,卻又如電光一般的威嚴,此時他的姿勢頗為奇妙,人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靜靜的站在那里,卻好像是展翅垂云吞吐萬里的鯤鵬鳥。
蘇留仔細感受自己身上的內力,也真是人間奇觀,說是北冥真氣,卻又根本不全然是。他內視一番,只見經脈之中流淌著淡淡的紫色真氣,喃喃的說了一句:紫氣大法也不盡然是,算是紫冥真氣了。
奇的是兩大丹田,如兩輪熾日,一在膻中,一在腹下丹田,真氣充盈,已然超過任何一個時期的蘇留。
紫氣既成,諸般底蘊便能化而為一,只待貫通天地之橋,一氣化鯤鵬真龍諸象,起垂云翼,遮天萬里。
從此之后,萬種真氣俱都可汲吞入經脈之中,為我所用,自然而然的就凝練作紫冥真氣。
今次的收獲,實實在在的穩固了道基,等于是夯實了基礎,實在是超過了任何一次世界里的造化。
蘇留已經感覺到煉鐵手的霸道特質依舊保留了下來,反而隱隱的好似又要將要往前推進了一層,只要來日斗戰之中有所頓悟,必能再參造化。
總結一下,歸根結底,佛道筑基,煉鐵手才是他發家的功法,后邊每晉升一層,就有天大的造化。
煉鐵手深不見底,意味著練到后來,必能霸絕人寰。
蘇留既然任督兩脈俱都打通,幽冥死氣便如冰雪融與沸陽之中,完全消散在這大勢之中。
他出得瑯嬛福地,遙看這幽谷,倒還有些遺憾,這里邊原本是逍遙派幾代收集的武功秘籍,可惜被李青蘿這個敗家娘們給搬了個空,如果那些秘籍全數在此,又是一樁妙事。
不過蘇留神功既成,也不怎么掛懷,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蘇留看著這崖壁,陡然想起一茬子事來,記得原書里這無崖子在谷底的巖壁上設了一劍,折射種種異象,劍鋒更是直指瑯嬛福地的洞口。
留在此地,空使寶劍蒙塵,不如取之。
蘇留其實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收藏癖好者,這一柄長劍必然是昔年無崖子所用之物,也非同小可。
他雙足在崖壁上連連踏動,如登云飛渡,一連在巖壁上踏了數步,飛身掠上了數丈,一手按了把劍,鯤鵬勢展動,玄衣有若雙翼,自空中緩緩落下,也毫發無損。
果然好劍!
蘇留手腕輕輕一抖,一聲清音響起,如鳳低鳴。
劍長三尺有余,劍身如一泓碧水,劍萼吞口上卻有兩個小字:秋水。
蘇留倒不免嗟然一嘆,收劍而去,自不用多說。
此番際遇,奇之又奇,段譽死于非命,又得北冥修成了紫氣,著實可喜,凌波微步倒顯得是錦上添花了。
蘇留的心情松快不少,自覺一路的茶花也嬌艷清麗不少。
蘇留正行在山道,打算去找四大惡人,不對已是三大惡人了。
卻聽得有人在放聲疾呼:“賊賤人,站住!”
蘇留雙耳一動,便聽到了遠處馬蹄聲如雷炸響,當先一騎在道上疾奔不止。
那人黑衣黑紗,如一朵怒放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