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看,郝建斌投桃報李,率先說話,
“心中自有峰巒在,筆端肆意不讓人!好句,好句!小師弟的志向很是遠大,我看將來成就必在我這個大師兄之上!”
李逸棄筆苦笑,這句只夸詞不提字,很明顯就是在說這字不值一提了。
不管幾名弟子如何議論,胡瑾泉一看到這幅字,眼睛卻陡然亮了起來。
“你每天練多長時間?”
胡鐘月悄悄的捅捅李逸,她實在是有點難以接受,兩周前這筆字還跟癩蛤蟆似的,這怎么忽然之間就大不一樣了呢?還是說,他的小篆本來就比楷體要強?
“每天大概練兩個小時吧?不過沒事的時候也會多寫幾筆。”
胡鐘月不死心,你再寫幾個楷體我看看。
李逸看了一眼胡瑾泉,看到他微微點頭,就提起筆來,略一思索,寫下了一首打油詩,
“縱覽群岳不見山,峰巒疊翠隱心間。磅礴恣肆混不論,我自暢意我自閑。”
這下,幾個師兄弟笑不出來了。說句實在話,這筆字真的不怎么樣,可是這詩句,如果真是小師弟自己心中所想,那么,這小子不是一介狂夫,就是真的心中自有天地!
胡瑾泉默默的讀了兩遍,目光一挑,正好和滿目驚異之色的鐘皓月對上,不由一笑,
“好,這幅字我留下了,改天讓高老弟裝裱起來,我要把它掛在書房,提醒我要時時刻刻監督著你小子不能偷懶!”
郝建斌詫異的看了李逸一眼,剛學不久?剛學不久會有這架子?他練了一輩子書畫也不過如此罷了!師父真偏心!
徐凌同樣不解,
“我看小師弟這架子,竟然端的比我還穩!師弟,你真是剛開始練字?”
沒等李逸回答,胡鐘月撇撇嘴,眼神中跳脫出一絲狡黠,
“徐師兄說的沒錯。十幾天前這家伙還是滿地的蚯蚓到處爬呢!所以我懷疑他根本就是在演戲,這才多長時間啊,怎么可能進步這么大?”
從這丫頭的回答上李逸發現了一件事情,這女子果真是不能惹。他什么情況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就是因為剛才沒理她,這會兒竟這么明目張膽的挑撥離間…你才是蚯蚓到處爬!
鐘圻聽不下去了,搖搖頭,說道:
“小師弟是胡志遠胡大師的關門弟子。我想玉雕對手腕、手臂的要求應該會更高些,所以有這個架子也不稀奇。而且這個進步大,在我看來,應該不外乎兩點,一個是小師弟以前就練過字,水平還不低,現在只是恢復,所以速度快。另外一個就是因為架子扎實,所以基本功什么的對他來說,根本就是小兒科。”
胡瑾泉聞言微微點頭。一句話,李逸現在的進步就是報復性增長,等享受完因為基本功扎實帶來的福利,到了瓶頸,那會兒就需要水磨工夫了。
“我就小學三年級練過一年大字,所以我想,這應該是練習雕刻帶來的好處吧。”
郝建斌等人不知道李逸還是胡志遠的弟子,聞言更是驚詫的不要不要的,看來這小師弟來歷甚是不凡,以后可千萬要注意別動不動就端什么師兄師姐的架子。主動的交好才是正理。
作品展示完畢,接下來就輕松了,劉淑英看到師父心情不錯,就又拿起一幅卷軸。笑瞇瞇的打開,
“我前一段時間去了趟倫敦,沒想到在一家不知名的畫廊里竟得了一件寶貝,現在想起來還有些不真實,請師父幫我掌掌眼,確定是真跡也好拿出去顯擺一番。”
聽到有寶貝。胡鐘月立馬湊了過來,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很是興奮,
“哈,師姐的寶貝就是我的寶貝,不用看了,借我玩兩天先!”
畫軸鋪開,卻是一幅簡單的設色花卉圖卷,畫面中一壺一甕,一枝白梅數朵海棠,畫風細麗雅健,豐神俊朗,一看就給人一種小清新的感覺。
右上角,還有兩列題字,“曾見二水山人筆,師曾陳衡恪寫。”
“咦,這竟是溥心畬的作品,還有陳師曾的題字,果然是件好寶貝!”
李逸先是看到上邊鈐有“師曾”二字方章,還以為是陳師曾的作品,此刻聽到鐘皓晴這么一說,頓時吃了一驚,湊過去細看,不由汗顏,這還真是溥心畬的花卉圖。
溥心畬原名愛新覺羅溥儒,一開始字仲衡,后改字心畬,自號羲皇上人﹑西山逸士,是清恭親王奕欣之孫。他在山水、人物、花卉以及書法上皆有不俗的成就,與張大千有“南張北溥”之譽,又與吳湖帆并稱“南吳北溥”。
溥心畬的作品,在畫面上的任何一個部位,無論是表現的技法、形式還是意念,都體現出了一種自然親和的世界觀及文化觀,似乎并沒有什么新穎不凡的創見。
然而從時代意義而言,溥心畬亦代表了傳統華夏知識份子在面對新文化轉型時眾多反應中的一種典型,那就是堅持文化道統的立場。
這雖是一種極端的保守主義,但從另一個角度去看,他卻保存了一個傳統時代的人文精神與價值延續,這使得他的后繼者在現代的人文精神與新畫風發展方面得以成為可能。
因此,無論是市場,還是評論家,對溥心畬的作品都是頗為推崇。
“師姐,你撿著大漏了!多少錢買的?”
劉淑英搖搖頭,
“大漏倒未必,這畢竟不是溥心畬的精品。不過價錢還真不貴,只花了我一萬多英鎊。”
“才十幾萬軟妹幣,師妹還敢說不是大漏!我記得,10年溥儒的《秋山泛舟》立軸成交價大概是700多萬,12年成交的《碧山秀水四景屏》更是接近1100萬。這一幅要是現在拿出來上拍,怎么著也要上200萬了吧?”
徐凌的眼力不算差,記憶力更不差,一下就估出了這幅畫大概的價值。一聽師姐撿了大便宜,胡鐘月樂開了花,這丫頭湊到劉淑芳身旁,抱著師姐的胳膊咬了一陣耳朵,然后心滿意足的一邊歇著去了。
一番折騰,李逸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差不多要十一點了,待會兒還要一塊出去吃飯,又不知道要耽誤到幾點,看來那幾家是去不成了。
他轉身走上陽臺,先給白千葉打了個電話拜年,聽到他現在還在師父家里,白千葉也就沒勉強他過來吃飯,只說有時間再聚。
接下來王浩青也是同樣的說法,莫老聽了卻是哈哈一陣大笑,
“小李,待會兒你就能見著我,我們的家宴和你師父他們的,訂的是同一家酒店!”
聽到待會兒可以當面拜年,李逸也笑著回了幾句,掛了電話又給常槐之打了一個,沒想到聽筒里傳來的卻是關機的提示,他皺皺眉頭,又打電話給劉存志拜了年,順便問了一句常老,沒想到劉存志長嘆一聲,說道:
“常老年前就去了土耳其,這兩天應該是在伊朗,那邊的電話很難打通,老爺子…唉,小子,都是你那個青花大罐惹的禍啊!”
掛了電話,李逸看著樓下花園那凋零的枯樹,默默的站了半晌,方才搖頭一嘆,轉身回了客廳。
中午吃飯的時候,果然遇到了莫老一家和他的兩個徒弟,一群人熱熱鬧鬧的折騰了兩個多小時才準備各自散去。
臨走的時候,郝建斌等人叫住李逸,相約初五幾個師兄弟自己聚一場,得到肯定的答復后,方才滿意的離去。
因為都是一班文人,再加上長輩都在,所以中午大家都沒喝酒。李逸出了酒店,看看時間,將車一路開到方莊蘇寧,買了一款果6的普拉斯,然后才回到家中。
初二一早,他就接到了女孩的電話,問他在哪里,什么時間出發,她好確定出門坐地鐵的時間。李逸讓她稍等,然后給譚默軒打了個電話,聽說他已經在路上,就給女孩打了回去,
“我過去接你吧,我朋友已經出發了,我怕你坐地鐵來不及。”
“那你們就稍稍等我一下好了,我很快的,馬上就走到地鐵口了!”
剛還說要確定出門坐地鐵的時間,一個電話的工夫就快到地鐵了?李逸表示,張無忌媽媽果真沒有說錯!
等了一會兒,譚默軒先到了,將車停進車庫,兩人上了x5,聽說李逸有個朋友要跟他們一起,還是個女的,他意味深長的摸了摸下巴,陡然喝了一聲,
“小子,你竟敢腳踏兩條船?”
“才兩條?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告訴你,我一根腳趾踏一條,手里還拽著幾根風箏線!”
譚默軒反手就朝李逸腿間掏去,
“那你得變多大個啊,快讓我看看,扯著蛋沒…”
李逸無語,這事還踏馬真讓老譚給說準了!莫名其妙的上了一個現在都還不知道名字的女孩,最關鍵那女孩還是人間絕色,更離奇的是兩個人之前竟還都是個雛,這事怎么想都還真有點扯淡的意思!
將車開到10號線地鐵口,等了大概十幾分鐘,李逸看到一個毛毛熊腳步輕快的邁上臺階,先是站在那里東張西望了一番,然后就徑直朝著他的車走了過來。
看到李逸下車,譚默軒連忙也離開了副駕駛,遠遠的張了一眼那女孩的模樣,頓時驚嘆一聲,偷偷的沖著李逸比劃了一個大拇指,怪不得不張羅胡鐘月,你小子,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