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現實與人性

　　普通的野狗已經放棄了繼續攻擊的意思，它們守在了巨人頭顱的洞口之外，狗眼陰森森的盯著頭顱里面的眾人。

　　它們圍而不攻，等著狗王為它們打破眼前的堡壘，然后大大的飽餐一頓。

　　這些野狗們，已經紛紛流下了口水。

　　雖然普通的野狗停止了攻擊，再沒有試圖要通過前后兩個洞口進入頭顱之中，但是壓力依舊不小，甚至可以說是壓力更大了。

　　這些野狗不停攻擊，他們還能占據地利，然后不停的殺傷野狗，對于野狗群來說，怎么樣也算是一個削弱和反擊。如今野狗群停止了攻擊，倒讓他們無法反擊了，而且狗王的攻擊也越來越是兇猛。

　　這樣一來，野狗群雖然停止了攻擊，但威脅與壓力就只有更大了。

　　“那現在該怎么辦啊？”

　　其他人或者還有疑惑，畢竟還不知道狗王究竟能不能打破這個巨人頭骨呢，但是兄弟兩人的那個弟弟卻是毫無疑惑，秦暮說什么就是什么，他是半點猶豫都沒有，所以立刻叫了出來。

　　秦暮神色不變，好像理所當然一般的說道：“只有突圍！”

　　其他人還是又愣又蒙，只有那個弟弟還是叫道：“可是這里這么多人，怎么可能全部的人一起突圍出去啊？”

　　那個哥哥卻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臉色陡然大變，他的眼睛掃過眾人，神色之中滿是驚駭之色，臉上的血色瞬間退了一個干凈，似乎已是恐懼之極。

　　不過其他人并沒有注意到了他的神色，此時他們還在突圍和固守兩個選擇之間猶豫不決。

　　他們躲在頭顱之中，固守起來還算安全，縱然有人受傷，可是還沒有人能有性命之危。可如果是選擇突圍，危險性則是一眼可見了。

　　死亡巨人的頭顱，既是他們最大的堡壘，也是限制他們突圍的最大障礙。就是兩個小小的洞口，野狗群輕易沖不進來，可是他們卻也輕易沖不出去了。如果一定要突圍，那么勢必就要一人接一人的沖出洞口，而洞口之外還有大量的野狗聚集，危險一眼便可以看見，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危險。

　　特別是第一個沖出去的人，那可是一個人就要面對大量圍攻而來的野狗。而且隨后沖出來的人，基本也是步其后塵，都是人人冒頭便要遭到慘烈的阻止攻勢。

　　守，不見得危險。

　　但是突圍，明顯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更何況在現在，這些人里面除了壯年男子之外，還有老人，還有殘疾的小孩，甚至還有嬰兒。

　　如果說壯年男子還有幾分突圍而出的生機，那么這些老人和小孩就絕對是難以幸免了，只要實力稍稍脆弱一點，突圍就絕對是找死了。

　　所以這些人，一直都在遲疑。

　　不過他們也無法遲疑太久了，因為情況正如秦暮所說，頭骨的裂縫越來越大，已經被其他人都看見了。

　　如果說秦暮只是言語說一說，那么現在的情況就已經是變成了現實。

　　頭顱破碎之時，已經迫在眉睫！

　　“突圍，我們必須突圍。”麻子臉立刻大叫起來，還有麻子臉的兩個手下，胖子和獨眼男兩個人也是連連大叫趕緊突圍逃命。80txt

　　“可是，可是，可是突圍的話，還有，還有。”那個弟弟此時也是焦急，一直吞吞吐吐，眼睛也是時不時的掃過其他人。特別是抱著嬰兒的妻子，還有殘了一只手臂的少年，還有兩個老人，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突圍就是奔跑逃命，這些人壓根就不可能跟得上吧。

　　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所有人的臉色都在陡然之間就變了！

　　安靜。

　　安靜到了詭異。

　　只有外面的狗王還在瘋狂的攻擊，一次又一次的轟擊著巨人的頭顱。轟隆隆的震動，一次又一次的撼動著整個頭骨，讓骨頭之中的裂縫越撐越大，讓里面躲藏的眾人無不膽戰心驚。

　　膽戰心驚也許不是因為外面的狗王，而是因為所謂的突圍計劃是何等的殘酷。

　　秦暮沉默了半晌，便突然說道：“現在沒有時間猶豫了，必須突圍，至于那些無法突圍的人，只有放棄。”

　　秦暮，他沒有任何的猶豫和不忍，臉色依舊平靜如初。說出放棄兩個字的時候，似乎也沒有任何的改變，仿佛突圍也就是最簡單，最普通的一個計劃而已，仿佛所謂的放棄，也不是數條無辜者的性命，而不過就是一個左右不同的選擇而已，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

　　可是眾人分明聽見，在淡淡的“放棄”二字之下，帶著濃重的血腥之味。

　　放棄！

　　簡單的兩個字，卻是意味人類的底線與良知，這是赤裸裸的放棄數條無辜無用者的性命，來換取有力有用之人的逃命啊！

　　秦暮這話一出，便等于捅破了最后一層窗戶紙，讓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放棄？”有人驚問。

　　“你們不能這樣放棄我們！”有人尖叫。

　　“這，這，這好像不太好吧。”有人則是遲疑。

　　秦暮卻是臉色絲毫不變，淡淡說道：“沒有其他辦法，無法固守就必定要突圍，要突圍就必定產生傷亡，一旦傷亡就必定是最為弱小的人，別無選擇。”

　　秦暮這話一說，又是一陣讓所有人無話可說的沉默。

　　毫無疑問，第一個附和秦暮的人，當然也就是麻子臉他們三個人了。

　　麻子臉都恨不得將頭甩下來，不停用力的點頭，急道：“沒有錯，沒有錯，趕緊突圍吧，要不然就全部都要死了。”

　　“不行！”

　　出人意料，第一個反對的人，卻是那個哥哥。他此時雙手握緊，牙齒咬緊，怒吼道：“不行，我們不能放棄任何一個人。”

　　“我草！”秦暮還不用說話，麻子臉就徹底急了起來。“一旦突圍，這些老人，這些殘廢，你還能夠帶著一起成功突圍嗎？你帶著他們一起突圍，難道還能一直保護他們安全嗎？簡直笑話！”

　　“我們為什么要突圍啊？”

　　“就是就是！我們死守這里就可以了！”

　　那個哥哥，此時也是一臉的堅持，他憤怒道：“對！我們堅守！”

　　可惜，他的這話剛剛說完，便聽見了啪啦一聲震響，大量的碎屑骨頭嘩啦啦的掉下來。

　　愕然。

　　所有人都啞巴了！

　　所有心懷僥幸的人，此時都是滿心的恐懼，他們艱難的抬頭一看，只是戰戰兢兢的偷偷瞄了一眼，便徹底的絕望了。所有的僥幸，此時都徹底粉碎，任何人都知道，他們必須要突圍了，因為固守已經是妄想了。

　　只見頭顱之上，裂縫已經呈現網狀，并徹底的凹陷下來。而且裂縫之中，已經是露出了一個個的小小破口。

　　而且在破口之中，隱隱可以看見一只猙獰而血腥的眼珠子，此時正在頭骨的外面，陰森森的看著里面的人，而且狗眼之中，滿滿都是嘲諷和必殺之色。

　　剛剛之前，如果固守只是疑惑，那么現在，固守就完全是癡人說夢了。

　　狗王摧毀巨人的頭顱，便在咫尺之間！

　　“突圍！趕緊突圍啊！”

　　麻子臉扯開嗓子，尖聲凄厲的大吼起來。

　　沒有人再說什么，因為突圍就已經是唯一的辦法了，再沒有別的選擇。

　　“還以為自己是英雄嗎？還以為是救世主嗎？現在還不想突圍的人，是想上天嗎？難道要從天上飛出去嗎？”麻子臉說了所有的現實，他扯開了嗓子，大聲狂吼起來。“現在必須突圍！至于跟不上來的人，只有被放棄！一部分人的艱難逃命，總好過是所有的人一起死絕吧！我草！你們能不能醒醒啊！趕緊突圍逃命啊！”

　　“老大，我們趕緊自己跑吧，趕緊啊，要不然來不及了。”那個胖子，頓時尖叫起來，急急忙忙的吼道。

　　麻子臉二話不說，直接給了胖子一個巴掌，他吼道：“廢話！閉嘴！”

　　胖子頓時就蒙了，只有麻子臉依舊一臉艱難和憤恨。如果可以自己突圍逃命，他還在這里蠢嗎，早就自己跑了。問題就是外面的野狗群數量眾多，只有一起突圍逃命的人越多，他們才能越安全，突圍的把握也才會越大，這樣才能真正的成功逃命。至于麻子臉就帶著自己的人，也就是胖子和獨眼男兩個人突圍逃命。僅僅他們三個人突圍逃命，那就不是突圍逃命了，而是三個人一起外出送死。

　　所以他們不能自己突圍，只能說服大家一起突圍。

　　但是哪怕事實如此，放棄這個選擇，卻也不是常人可以做出的決斷。哪怕他們心中已經同意放棄這個選擇，但想要在嘴巴上面同意，卻是難之又難。

　　秦暮依舊還是沉默，他此時也在全力的思考。其實秦暮不太想放棄這支隊伍，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說秦暮不想放棄他們兄弟兩個人。

　　第一個家庭的兄弟兩人，哥哥也好，弟弟也好，就此時來看，秦暮都極為滿意。

　　他們兄弟兩個人的悍勇，他們兄弟兩個人的聰明，還有他們兄弟兩個人的潛力和實力，這些都讓秦暮很是滿意。

　　這樣的兄弟兩人，如果再加上秦暮的手段，幾乎就是不錯的兩名手下了。

　　這樣的好手下，可不是隨便可以遇見的人才，秦暮確實不想放棄。

　　不過兄弟兩個人還有一對父母呢，要想接下這兩個手下，他們的父母也不得不考慮。此時真正的困難所在，就是秦暮沒有真正的救人的把握。這樣的突圍，秦暮雖然可以保護自己的安全，卻不足以保護其他人了。

　　確實無力！

　　秦暮暗中嘆氣，如果他依舊還是鼎盛時期，如果還擁有真正的二級能力者的實力，那么殺潰這些野狗群也不是什么難事，救下這些人也不是什么難事。

　　可是現在不行。

　　秦暮知道自己的身體，他動用不了太大太多的力量，他不足以保護這些人突圍殺出去。

　　他現在沒有這樣的能力，那么放棄就是一種必然。

　　瞬間，秦暮心中已經做下決斷。

　　他深深知道末世時代的生存法則，心軟這種情緒絕對不可能產生，縱然偶爾產生，也絕對不可能影響他的判斷和行為。

　　如果他還有能力逞一逞英雄，此時在沒有威脅自己生命的前提之下，倒是愿意救人，畢竟救人也不會傷害到自己，而且為了收下兩個合格的手下，花一點力氣來救幾個人倒也沒有問題。

　　可絕對不是如今這樣的狀態，如今的他想要救人，絕對算是自不量力了。

　　“突圍吧！”秦暮的眼神淡淡掃過眾人，不論對方的神色如何的驚慌，恐懼，怨恨，哀求，不論是什么樣的反應和眼神，秦暮都全無反應。“所有人一起突圍！能不能活命就全憑本事了！”

　　所有人一起突圍？！

　　說得好聽，可是所有人都明白，所謂的一起突圍，還是要放棄一些老弱病殘，不過就是表面上沒有放棄罷了，實則上還是要放棄了。

　　所有人一起沖出去，還是壯年男子，有實力有體力的人能夠真正突圍而出，而那些老弱病殘之人，根本就是送死。

　　不過也就是說得好聽一點的放棄罷了！

　　一起突圍，然后各安天命。

　　“對對對，我們大家一起突圍吧，趕緊啊。”麻子臉自然又是第一個同意的人。

　　其他人還是一臉的遲疑。

　　秦暮沒有說話，他只是抬頭看了看上面，又悄悄退后了幾步。

　　此時，轟隆大響之下，大量的碎骨頭紛紛落下。只見影子一閃，頓時激起一陣腥紅，點點鮮紅飛出，同時還伴隨著一聲凄厲到了極點的慘叫之聲，刺耳欲聾。

　　終于被打破了！

　　巨人頭顱之上，雖然只是破了一個不足以讓狗王完全沖進來的破口，但是僅僅這樣的破口，也足夠讓狗王狠狠撓進來一爪子，把其中一個倒霉的家伙撓了一個滿身鮮血。

　　這個倒霉的家伙，正是麻子臉的其中一個手下，那個胖子。

　　此時胖子的左半個身體，盡數被狗王一爪子抓破，衣服血肉瞬間爆開，深可見骨的傷口從左肋一直破開到了左肩膀。

　　透過這個傷口，可以看見骨頭，也可以看見內臟，完完全全的皮開肉綻，仿佛是雞蛋打開了殼子，里面的東西都一下子嘩啦啦的涌了出來。

　　而且那個胖子一時還沒有死掉，頓時發出了慘絕人寰的慘叫之聲，極為凄厲，極為駭人。

　　“突圍啊！”

　　也不知道是誰當場跟著慘叫了一聲，其他人看見那個胖子的慘烈下場，頓時也是頭皮發麻，三魂七魄皆散。

　　沒有任何人再說廢話，也沒有人再做什么高潔善良的姿態。

　　殘酷的現實，足以撕裂任何美好。

　　秦暮沒有任何廢話，直接大吼一聲，然后便沖了出去。

　　麻子臉早就忍不住了，此時他也是大吼一聲，跟著秦暮一起往外突圍而沖。至于他的手下，獨眼男也是二話沒有，直接往外沖擊。至于另一個手下，那個已經重傷的胖子，卻是沒有人再多管什么，再多看一眼。

　　其他人頓時也是緊緊追隨，紛紛沖了出去。

　　生死由命！

　　他們的突圍正式開始，而外面的野狗群，則如同聞見了血腥味的鯊魚一樣，瘋狂的涌了上來。

　　慘烈的廝殺，瞬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