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后,金慧琳從道具倉庫回到了爆笑人劇場忙碌的演出后臺。
在那里,她一邊將自己用手機錄制的視頻播放給一個中等身材,穿著光鮮亮麗的肉嘟嘟中年人看,一邊說道:“團長啊,劉前輩總算是做了件好事,這次介紹來的人還算靠譜,力氣又很大,我看您就收下他吧。
我在路上詳細的問了,這小子每小時只要能有5000韓幣的工資就行,工作的時間周一到周五能從早上8點干到晚上5點,周六、周日可以全天開工…”
“慧琳啊,昨天才剛收了個鄭澤,今天就又要添新員工,這也太夸張了,”那中年人難為著臉打斷了金慧琳的話道:“咱們的劇場雖然今年有了點起色,但花銷了大了許多,多一個人就多一份支出,雖然每小時5000韓幣聽起來很少,可日集月累下來也不得了…”
他的話還沒講完,一旁一位穿著僧人的袈裟,臉上涂滿了白色的油彩,兩頰抹著團圓圓的腮紅,顯得十分搞怪,可細看之下五官卻很清秀的高瘦青年演員,突然插話道:“團長,說實話,您收下的那幾個劇務組小子那個不是磨洋工的高手,開除誰都不耽誤事。
現在還不容易來了個便宜又好用的小子,不如就試試吧。”
聽到這話,那胖嘟嘟的中年人臉上馬上綻放出滿滿的笑容,大聲說道:“唉吆咕,既然我們劉大明星說話了呀,那就留下他試試吧。
不過栽浩啊,這次上《大笑匠》節目你可要好好表現哦,一定要把我們爆笑人劇團的名號打出去…”
“您就放心吧,團長,我知道該怎么做…”開口的高瘦青年一邊隨口應付著團長,一邊朝站在旁邊的金慧琳悄悄打了個眼色,讓其把新職員帶到了劇院后臺。
而當胖嘟嘟的團長親眼看到新海生時,表情突然變得有些詫異。
打量了幾眼面前這個樣子就像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卻沒有絲毫青春、活潑的氣質,表情木然注視著前方新晉員工,他扭頭望著金慧琳道:“慧琳啊,你確定他就是你視頻里錄的那個很能干的年輕人?”
“就是他老板,不太像吧,我剛開始看到的時候也嚇了一跳呢,”金慧琳笑嘻嘻的答道:“不過他力氣真的真的很大,剛才卸道具時徐前輩、宋前輩他們都看到了呢。”
“是嗎,還真是人不可貌相…”聽到這話中年人輕聲嘟囔著,將目光轉會到新海生的身上,‘赫赫…’的輕咳幾聲,表情故作嚴肅的說道:“我是爆笑人劇團的團長章武州。
年輕人你的條件我已經聽慧琳提過了,還算符合我們劇團的要求,所以我決定雇傭你,嗯,周一到周五呢,你明天早上9點到下午5點來上班;
周六、周日可以調休1天,另一天從下午2點上到晚上12點劇場關門…這樣的話每周能有25萬的薪水,一周一結,另外工作期間和演員一樣可以免費享用劇團提供的盒飯,可以嗎?”
話音落地,隔了足有7、8秒鐘,新海生才表情古怪的連連點頭道:“我,我很愿意,謝謝團長。”
“你身,不,腦袋沒什么問題吧,年輕人,”看到他遲鈍的表現,章武州皺皺眉頭說道:“如果有的話就提前說明,否則出了什么事,劇團不負責任哦。”
“啊,沒有,我一直都很健康,就是昨天因為失業,感到郁悶,多喝了幾杯,以后不會了。”新海生愣了一下,答道。
“是嗎,那你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周一再來正式開工,”章武州從口袋里摸出錢包,抽出兩張萬元鈔票遞了過去,“這兩萬元是你今天跟車搬道具的報酬,多給了一點算是入職獎勵了,去買碗豆芽湯醒醒酒吧。”
“啊,謝謝團長,謝謝您。”新海生木然的臉上露出一絲感激的表情接過錢,不斷鞠躬后退,走出了后臺。
望著他消失的身影,章武州撇撇嘴道:“看起來是個腦筋不太靈光的小子啊,不過品質倒是很樸實,還算不錯。”,之后開始繼續調度起加演前的準備工作。
而這位爆笑人劇團團長不知道的是,他認為的那個腦筋不靈光的小子,離開劇團后并沒有領他的情,去喝什么豆芽湯醒酒,而是面無表情的漫步來到巴士站,坐車趕到城郊,之后徒步避開村鎮,不斷往偏遠處走,最終在傍晚時分來到了一座不知名的高山腳下。
這時太陽已經即將落山,白天燥熱的氣溫明顯下降了許多,一股清涼的山風從新海生身上刮過,令他本來因為幻像變得有些走火入魔的神志,頓時清醒了許多。
“真是發瘋了啊,怎么會真的跑到這種荒山野嶺來,想要實驗的話,找個沒人的小巷子難道不可以嗎,腦筋真是像那個劇團團長說的,有問題了…”環顧四周空曠無人的山野,新海生搖搖腦袋,嘴巴里喃喃自語道,但腳步卻沒停止,徑直走進了山林之中。
雖然這里距離首爾不過幾十公里的距離,但被夜幕籠罩的幽深林地卻是和都市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暗無天日的環境中滿耳都是‘窸窸窣窣…’的細響,偶爾隨著風聲還隱約有不知名野獸的嘶吼傳來。
如果是普通人置身其中的話,恐怕早就心驚膽戰的一逃了之,甚至因為過度恐懼,直接昏厥過去。
可新海生卻不僅沒有絲毫驚恐的感覺,反而露出比在城市中更安心的表情,在密林深處停住腳步后,深呼吸了一口,突然閉上眼睛,嘗試著轉動心念。
頓時,一塊細長的異物毫無征兆的突然在其掌心出現,他微微一愣,睜開眼睛,低頭看了看,見是枚造型栩栩如生的人形棋子,張大嘴巴,咽了口吐沫,想了想,將那異物猛的將遠處一拋。
瞬間,棋子劃過一道曼妙的拋物線,落在了地上,之后竟突兀化成了一個身穿皮甲,肩背長弓,皮膚黝黑,樣子像是地球魔幻故事中精靈模樣的生物,跪在了新海生的面前。
新海生剛才所做的一切都源自于潛意識中的某種莫名感悟,看到這個結局不禁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緊接著,聽那精靈生物嘴巴里開始叨念起,“至高無上的大物主,您虔誠的信眾阿特.曼杰豪斯在此向您至上無盡的崇敬…”的話,他眼前一花,突然浮現出無數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來。
西方某個國家中產公寓里笑盈盈的望著窗外美麗的街景,在保姆的陪伴下,等待父母回家;
上學時在各個寄養家庭顛沛流離,性格漸漸變得乖張、古怪,總是用仇恨的目光看待一切;
被混亂、破落社區的一對老夫婦收養,重新體會到了溫情的滋味…以前的人生拼圖在新海生腦海中,走馬燈似的掠過,卻總是無法組合成完整的回憶。
而且越想他便越感到心底深處一股無法抑制的絕望、悲傷之情,不斷涌現出來,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詭異念頭也越來越清晰,那就是在任何人面前,無論其與自己的關系有多親密,展現超自然力量都是件極為危險之事。
“我,我以前是什么人,到底有過什么樣的經歷,竟然僅僅是回憶就覺得,這么,這么的痛苦,”被種種負面情緒折磨的漸漸無法思考下去的新海生,雙手不斷擦去眼中滾落的淚水,聲音發顫的喃喃自語道,“還有心底涌上來的這股對人的惡毒恨意和不信任感是怎么回事。
為什么那么不希望被別人發現擁有超凡力量呢…”,最終雙腳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無力的癱坐在了泥地之上,頭腦變得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的時間,他的情緒終于慢慢平復,有氣無力的站起身來,再也沒有心思繼續在荒山野嶺呆下去,控制著自己什么也不想的走出了山林,漫步來到郊外的公車站,坐上深夜最后一趟巴士,趕回了江北的公寓。
一夜熟睡,直到次日正午時分,新海生才昏昏沉沉的醒來,精神還仍然有些萎靡不振。
回憶起昨晚在城外做的實驗,他感覺毫不真實,發了會呆,轉動心念,再次從虛空中創造出一個詭異的生物,站在床邊,這才確信曾經的一切并不是自己在做夢,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五味雜陳的復雜情緒。
思緒混亂的發了會呆,最終新海生嘆了口氣,嘴巴里輕聲自言自語著,“看來我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脫北者,身上隱藏著很多秘密有待發掘啊…”,跳下床。洗漱完,穿好衣服,走出房間,敲響了隔壁鄭澤的家門。
“呯呯呯…”的拍了好一會仍然無人應答,他緊皺著眉頭來到街上,花了不到一萬韓幣在小店買了幾塊年糕填飽了肚子,又徒步走到附近一家電訊公司補了手機卡后,用身份證做抵押,零首付買了一臺廉價的智能手機,撥出了鄭澤的號碼。
話筒里傳出的聲音是“電話已關機…”的提示。
新海生心中慢慢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默默想道:“昨天從早上往后,過的渾渾噩噩的,把鄭澤都忘了,這小子都已經兩天沒有消息了,不會真出什么意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