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三章 雙贏
分為分封、建為建制。
因此真正的封建國家中，統治權力為諸多建章立制的貴族所分享，只要履行自己的義務，即便是封君也無法擅自褫奪封臣的領地、爵銜，所以像是封臣覲見君王必須叩首行禮、言聽計從這種事根本便不會發生。
可凡事總有例外，有些偉大的君主通過極為漫長的統治歲月里，作出的無數正確決策，取得的無數勝利，漸漸積累了無以倫比的聲望，使其統治的最重要根基由古老的制度、法律，轉變成了不可抵擋的人格魅力，甚至在國民心中形成一種‘王即國家’的觀念。
這種情況下，封臣再講究制度、理論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就會變得毫無意義，而歐丁.俅斯德便是這種帝王的典范。
因此聽到他自承年老，剛才還鎮靜自若的約瑟竟頓時像是被抽了主心骨一般，臉色灰敗的跪倒在了地上語無倫次的說道：“陛，陛下，精靈國的那些偽君子還在邊疆肆虐，藍圖的馬賊、法頓的煙火匠還沒被征服，您，您…”
“約瑟、約瑟、約瑟，”望著腳下語無倫次的封臣，歐丁嘴角浮現出一絲古怪的微笑插話道：“先別哭了，我只是老，還沒有死，西斯玎還沒到四分五裂的那一天，你的眼淚等以后再流也不遲。
去吧，回你的封地去，把那個來自于沼澤另一端的使團帶來見我，讓我親眼看看他們，判斷一下這些家伙到底是真真實實的抱著善良之心，想要通商的朋友，還是花言巧語、居心叵測的潛在敵人。”
“是，是，陛下…”聽到這聲吩咐約瑟急忙收住淚水，站起身來，大步離開了西斯玎的王廷。
望著他漸行漸越的背影，歐丁王眼神慢慢變得陰沉起來，喃喃說道：“小約瑟也長大了呀，竟然都懂的借機試探我的虛實了。”
“陛下，約瑟侯爵未必有什么異心，只是您的存在讓他感到太委屈罷了，”話音未落，一個蒼老的聲音從王座后方掛著的，繡著俅斯德王室的象征，一只展翅噴火紅色巨龍的巨大掛毯后傳來，“同為巨龍紋章的后人，祖先是并肩作戰的摯友…”
“可是我讓他的家族封地擴張了5倍有余，每次大戰封賞的奇珍異寶更是無法計算，”歐丁王面無表情的打斷了蒼老聲音，“為什么他不想想這些呢，嗯？”
“擁有千里封地的奴才依舊是奴才，”那聲音平淡的答道：“只有方圓千步土地的爵爺仍然是爵爺。
陛下，您的英明睿智在不知不覺間把西斯玎的貴族全都變成了奴才，他們又怎么會從心底里對您滿意呢。”
聽到這話，歐丁王的臉上終于顯現出不可遏制的怒意，雙拳握緊像是馬上就要咆哮、怒吼一般，可隨后而來的卻是一陣撕心裂肺般‘吭吭吭…’的咳嗽。
“那我到底該怎么辦呢，睿智的奧東，我該怎么辦呢？”糟糕的身體狀態馴服了這位在人間從未遇到過對手的偉大帝王，咳聲過后，他抹去了嘴角的血沫，眼神中流露出一種英雄末路的悲愴，輕聲問道。
“陛下，您那無以倫比的巨大聲望與成就即是珍貴的遺產，也是沉重的負擔，”蒼老聲音毫無顧忌的說道：“你的繼承者如果擁有和你一樣的銳氣，卻沒有相應的智慧、手段與才能，那么西斯玎帝國很快便會被這負擔壓垮。
但假如新皇帝是個性格溫煦、寬厚的人，那么憑借著您遺留下來的恩澤，俅斯德王室至少還能統治西斯玎數百年時間不會衰落。”
他話音未落，歐丁已嘶吼道“一個性格溫煦、寬厚的人能夠壓制住精靈奪回梵薩利森林的野心嗎；
能夠完成我未盡的心愿，把藍圖和法頓王國征服嗎；
能夠讓俅斯德王家在帝國內部仍然保持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嗎，這樣的王有也等于沒有，我絕不能讓自己一生的心血白費！
奧東，難道就沒有其它辦法了嗎，只要，只要再給我30，不20年的時間，我就一定能把西斯玎所有的外敵全部擊潰。
然后攜著前所未有偉大征服者的生威肅清西斯玎內部那些居心叵測的鼠輩，建立起一個以王室直轄郡縣制度為根基的，暫新的強盛帝國！”
“我就知道您在內心深處還是一直都把希望寄托在延命術上，”聽到這話，蒼老聲音嘆息的說道：“但您的身體已經被施用過3次的延命術，根本就沒有再次成功的機會。
所以陛下，我不得不很遺憾的告訴您，您不可能再有20年的生命了。
按照您現在的身體來看，不操勞，好好修養的話能堅持3到5年，否則兩年都很危險。”
聽了這話，歐丁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將頭深深的垂下，沉默許久，輕聲問道：“真的什么希望都沒有了嗎，奧東，真的沒有了嗎？”
“除非發生奇跡，您能在死前突破到紋章騎士的位階，獲得生命的凈化，否則別無他法。”蒼老聲音低聲答道。
話音落地，歐丁王近似的聲音便輕輕響起，“非凡武力的突破只和西斯玎天賦有關，我年輕生命活力最旺盛的時候都沒能成為紋章騎士，現在已經衰老到就要死去又怎么可能突破呢…”，之后整個王廷便陷入到了死一般的靜寂中。
這邊偉大的歐丁王終于絕望的垂老待死；
那邊張龍初安排的好戲卻才剛剛拉開帷幕。
3天過后，當初龍族的使團進入西斯玎京都覲見歐丁王，進獻了無數珍寶作為禮物；
呈上國書，真摯表達了以宗教立國，雖不畏懼外敵入侵，但從不主動侵犯它國領土，追求和平睦鄰關系的初龍國，想要和西斯玎結為親密友邦，互利通商的美好愿望后，表示如果歐丁王愿意讓大物主的信仰在西斯玎國傳播，那么教廷將每年進貢百萬兩金沙，作為貢品。
宗教這種東西在西斯玎國倒也并不稀奇，作為俗世的帝王，歐丁更在意臣民們的臣服，而不是精神上的認可。
只要老老實實的當兵、做工、經商…甘愿成為帝國正常運轉的一份子，不反對他的統治，那么不管你是信奉西斯玎的原生教派，還是那些被征服國家、勢力的神靈、大能，統統沒有關系。
不過面對一個有著強大國家作為根基的宗教，歐丁卻表現的十分謹慎，接受了初龍族的禮物和通商條件后，卻斷然拒絕了大物主信仰的傳播。
而對于他這種的態度，初龍使團除了失望外，表示出了完全的尊重，沒有一絲一毫產生敵視的意思，于是接下來非常順利的，初龍與西斯玎便建立起了第一條跨越沼澤的商道。
很快，精良的武器、精美的綢緞、美味的香辛料，來自龍初國的高端特產便在西斯玎掀起了一股時尚的旋風；
而同樣的，來自西斯玎帝國的失業畫匠、音樂家、手工匠人也在初龍受到了普羅大眾的追捧。
就這樣，兩國互通有無，生意做的有聲有色，規模自然也越來越大，幾年過后彼此的商館已經開遍全境，各大城市也設立了使館處理貿易上的大額糾紛。
而這期間，歐丁王的身體卻越來越虛弱，即便已經深入簡出的在王廷中修養，可死亡還是悄然而至，即將奪去他的生命。
也就在這時，一個流傳至市井的消息通過暗探首領之口，傳進了這位瀕死帝王的耳中，三年前一個西斯玎有名的老邁豪商因為到初龍國貿易，接觸到了大物主的教義，深受觸動，竟決定將億萬家財分給子嗣后，留在初龍成為一名神職者。
他這樣冒失的決定，當時在西斯玎大商人中自然引起了種種非議，幾乎淪為笑柄，可沒想到的是，如今這位豪商竟然通過努力真的成為了初龍族的祭祀，并通過某種神奇的宗教儀式獲得了施法力量，還返老還童般的成為了中年人的模樣。
對于心腹的暗示，歐丁王做出的回報是將這位暗探首領直接打入死囚嚴刑拷問，最終確定他說這些話并非是真的出于忠心，而是受到感覺無望繼承皇位的某位王子指示后，將其腦袋砍掉，尸骸喂狗。
但之后，這位垂死的王者卻秘密將初龍教廷駐西斯玎京都的使節宣入王廷，期間也不知經過了怎樣的茍合、妥協與交鋒，5天后，一場無比盛大的典禮在西斯玎王廷召開。
偉大的歐丁.俅斯德皇帝陛下公然宣布，皈依大物主的信仰，并立其為國教；
而初龍教廷法皇則親自現身為歐丁王主持儀式，令其神奇的一步登天，獲得紋章等級的施法之力，生命得到再次凈化，并宣稱歐丁乃是大物主應許的凡俗之王，理應統治除教廷所在的初龍國外，所有世俗土地。
就這樣兩位至尊一個重新得到了健康與活力，以及君權神授的威嚴；
一個則取得了在龐大帝國自由傳教的權利，從表面看上去構成了一種各取所需，可喜的雙贏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