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云層遮住烈日,令午后的酷熱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一場大雨雖然讓逃亡者們日益稀缺的淡水有了補充,可變得濕滑的道路卻也讓他們行進的速度明顯降了下來,跋涉變得更加艱辛吃力。
因為已經進入到了樂園的主體游戲區,道路兩旁不時可以看到由無數細細的立柱凌空架起,蜿蜒曲折穿越數千米高空的云霄飛車;
錘頭的大小和東區酒店頂層餐廳差不多龐大的‘大擺錘’,以及像是直接把一艘巨型巡洋艦吊在更巨型金屬架上的海盜船。
可惜這些平常帶給游人無數歡樂的頂級游樂設備,現在不僅再不能給游人們帶來歡樂,反倒像是一只只趴在地上,仿佛在用嘲弄的眼神,俯瞰著逃亡者的鋼鐵怪物,帶給他們心理上的壓迫。
這時已經是棄守東區酒店的第4天,除了首日的野戰之外,又經歷過兩次過程幾乎完全相同的大戰的張龍初,坐在一輛巴士改成的貨車車頂,望了望周圍的金屬怪物,又看了看腳下行尸走肉般前進的逃亡者隊伍,臉上隱隱露出一絲悲憤的神色。
此刻30人一排的逃亡者隊伍,已經由130列變為了不足百列,其中還有至少四成是傷者,外圍守護的保安也縮水了至少一半,但這些都不是張龍初會生出,這種兔死狐悲心情的原因。
“瓊斯,你不覺得那些陰卡倫人太奇怪了嗎,”頭也不轉的繼續望著逃亡者,他對身邊的瓊斯喃喃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一連三天。每次即將打破我們陣型的時候就突然退兵。
一次可以說是他們的將領謹慎;
二次可能是我們實在太好運了;
可三次無論如何都沒法解釋了吧,而且昨天那場野戰到了后期。我們的火力已經明顯變得不足,但那些陰卡倫人最后還是莫名其妙的突然撤軍了。
現在我覺的他們根本就不是要擊敗我們。而是在玩貓抓老鼠的游戲,一點一點的逼迫著,讓我們自己崩潰、瘋狂、痛苦!
這,這根本就不像是戰爭而是,是,該怎么說呢,是一種變相的折磨和施虐,但是除非是面對有著切齒仇恨的敵人,否則我想沒人會做這么變態的事。
可為什么那些陰卡倫人會用這種對待生死大敵一樣的態度對待我們呢。到底是為什么呢…”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張龍初只是下意識的傾訴心中的疑惑,可瓊斯的臉孔卻不可抑止的悄然轉變,深呼吸一口,按捺住眉宇間隱然浮現的不安,她輕聲答道:“我覺得是你想的太多了龍初,戰場上的局面瞬息萬變,你又不是軍事專家,怎么可能猜的準呢。
再說了‘陰卡倫’可是建立在對死尸奴役上的文明。這么詭異的國家里,出現幾個變態的貴族很奇怪嗎,你呀,別想這些沒意義的事。把精力放在怎么對付陰卡倫人的下冇次阻擊上吧。”
“瓊斯,你親眼看見過貓抓老鼠嗎?”聽到這話,張龍初沉默了一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問道,瓊斯一愣。搖搖頭道:“沒見過。”
“我看到過,”張龍初聲音古怪的說道:“現實可沒有‘迪斯尼’動畫的《湯米和杰瑞》那么有趣。
老鼠被貓逮到之后。一放一抓,一放一抓的最多被玩弄個3、4次就會驚嚇而死,就像是現在的我們…”說到這里他伸手指了指腳下蹣跚而行的逃亡隊伍,“士氣已經低落到了極點,彈藥也快要消耗殆盡。
下一次野戰只要發生,就算陰卡倫人留手,崩潰也是一定的事情,算算時間他們也該來了…”
張龍初話音未落,遠處戰獸奔騰的喧囂聲音由遠及近的緩緩響起。
不一會,數以千計的重甲陰卡倫騎兵從天地一線的極目之處排成一列,疾奔而來,卻在距離膽戰心驚的逃亡者隊伍千米之外齊齊停住。
其他人在這上千整齊劃一的精銳騎兵陰森目光的逼迫下,早已泛起恐懼、絕望之情,張龍初卻眼睛一亮,噌的一下站起身來,瞪大眼睛死死盯在騎兵中央一個身后跟隨著手持純黑色戰旗的侍從,盔甲的樣式也與眾不同的高大騎士身上,退口而出道:“你瞧啊瓊斯,換人了!
今天陰卡倫人的將領不是以前那個騎著大怪獸的貴族了,發生什么意外了嗎,竟然臨陣換將,這可是兵家大忌呀。
嗯,先不說這些,快要進攻了還沒有活尸從地下鉆出來,這說明‘替班’的家伙看上去生猛,實際在‘陰卡倫’的地位并不太高,起碼不是貴族的身份,也就是說他不可能掌握著強悍的超自然力量!
真是幸運啊…”
“幸運…”一旁的瓊斯苦笑著打斷了張龍初滔滔不絕的話,“龍初,單憑數以千計的重甲騎兵已經足夠我們應付的了,我可看不出有什么幸運的地方…”,說話間她站起身來,右手抬起,抓住了胸前掛著的‘亞馬遜圖騰’。
瞬間,瓊斯周身的肌肉鼓漲起來,一個箭步翻身躍下了巴士車頂,緊握著手里鏈墜化成的長矛,站在地上,凝望著遠處的陰卡倫騎兵,做好了出擊的準備。
看到這一幕,身處臨戰危急中的張龍初卻沒有緊跟著化身巨狼,而是臉色陰晴不定的沉思了好一會,直到陰卡倫人的騎兵在將領的指揮下開始變換陣型,由一字長蛇緩緩的改變成菱形夾擊之勢,才終于脫下作戰服,化為狼形,靜靜等待在車頂。
十幾秒鐘后,陰卡倫騎兵開始驅使著坐騎一點點向前,示威似的壓迫起逃亡者的隊伍。
如果是在彈藥、能量充沛的情況下,就算隊伍外圍的樂園保安是一群散兵游勇,卻還是能憑著手中先進武器的漫長射程、強悍火力,破解敵人的威壓。
可惜現在作戰包里絕大部分都只還剩兩、三個彈夾,激光發射器的能量顯示已經見底,電漿炸冇彈也早就投擲一空的樂園保安們,因為本能的害怕當敵人近身時自己彈盡糧絕,失去抵抗能力白白被殺,所以面對壓迫,竟不敢浪費絲毫彈藥的不斷后退。
卻沒想過自己是在被包圍的情況下,以步兵對抗騎兵,根本沒有迂回作戰的空間,從某種意義上講,后退便意味著死亡。
張龍初雖然不懂攻伐之道,但親身經歷過幾場野戰之后,對以前讀過的一些類似《三國演義》、《孫子兵法》的華夏古代小說典籍中的故事、文章,有了進一步的理解,對于敵我雙方表現的優劣,也有了自己的判斷。
看到樂園保安膽怯的樣子,他忍不住嘆了口氣,心中默默想到:“真是一群烏合之眾。
有武器優勢時表現的多少還能看看,現在彈藥匱乏,馬上就原形畢露了,看來憑他們無論如何是贏不了這一仗了。
陰卡倫人臨陣換帥,一定是有了嚴重的意外發生,有意外就有變數,而變數可能就意味著轉機,怎么辦呢,難道真的要出盡底牌…”
他居高臨下的胡思亂想時,陰卡倫騎兵們已經敏銳的抓住了戰機,趁著樂園保安后退到和游客、酒店服務人員構成的隊列相撞時,赫然發動了進攻。
華夏有句俗語說的好,‘狗急跳墻,兔子急了會咬人’,一旦恐懼突破到了某種極限,就冇連普通動物都會因為瘋狂變得勇敢起來,更何況是身為高等動物的人類。
退無可退的樂園保安面對著重機騎士沖鋒,本來難以壓抑的驚恐神情很快就轉化為了略顯癲狂的無畏,大聲嘶吼著,“殺,殺了他們,開火把這些野蠻人送進地獄,去死、去死、去死…”;
“你們這些該死的,玩弄尸體的魔鬼,老子就算死也不會向你們屈服的…”;
“來吧,寶貝們,來嘗嘗你麥赫森老爹的槍子吧,包君滿意…”…扣動扳機迎向了敵人,而一旦開火,強力的高能槍械的強悍便展現了出來。
因為從未和陰卡倫人在如此近的距離大規模作戰,很快酒店保安們射出的彈幕便發揮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將一個個重甲騎兵撕扯成碎片。
看到這一幕,瓊斯神情一振,邁動腳步沖向距離自己最近了一名陰卡倫騎兵,近身后一個飛跳躍起4米多高,長矛在空中如同一條毒蛇般的刺穿,一下便貫穿了那個重機騎兵的脖頸。
之后她落地輕輕一挑,將死去敵人的尸體從坐騎上掀了下來,砸向一個朝自己沖鋒的陰卡倫騎兵,剎那間又奪去了一條生命。
就這樣開戰之后,逃亡者一方竟出人意料的占據了上風,可惜的是這種活躍畢竟就像是瀕死者最后時刻的清醒一般,只是回光返照。
幾分鐘后,等到樂園保安將彈藥漸漸射光,瓊斯一人再強悍也無法獨撐大局,很快戰爭就變成了一場裸的屠殺。
一直在車頂一邊內心激烈交戰,一邊做著‘翻盤’準備的張龍初,看到突破了酒店保安的防線后,陰卡倫騎兵如同宰殺羔羊般驅趕、踐踏、劈砍逃亡者們場面,便知道自己已經無從選擇,暗暗嘆了口氣,咬緊牙關從巴士車頂一躍而下,沖進了混亂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