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坐他旁邊的辛沁見他表情突然變得不太對勁,問道。
陳光搖搖頭,“沒什么。”
他并沒有把自己的任務說出來,告訴她們這些,對自己并沒有幫助,不能讓她們安心,也平白破壞自己此時大魔導師萊特陳的高貴形象。
“對了,局長,我有事要匯報!”
坐后排的巫苗婉突然舉起手來,她沒辛沁和陳光那么親近,尤其是現在陳光表現得神神道道的,讓她現在反而束手束腳的放不開,說話也變得很正式起來。
陳光嗯了聲,故意用九十年代譯制片里那種西式腔調,拉長了聲音說道:“美麗的女士,您請說。”
辛沁和魯菲兩人聽得渾身直冒雞皮疙瘩,但又想他現在恢復了“前世記憶”,雖然不知道大魔導師到底算是個什么層次,但聽起來好像很唬人,拿到玄幻里至少也是個上流社會的層次,在現實世界里大概也該是個國際大師,說話變得文縐縐的也很正常,就是稍微讓人有點不適應。
以前的陳光雖然時不時讓人覺得頭疼,但至少和他在一起或者聊天扯淡時很輕松,如果以后他都這樣老氣橫秋著,感覺好別扭呀。
巫苗婉可沒用管辛沁和魯菲兩人的小心思,而是撲在駕駛座的后面,神色嚴肅的說道:“萊特大魔導,是這樣的,你可別看剛才你對付了的那些怪物很弱小,應對起來很輕松的樣子。但以我的經驗,他們可不只這種最低級的怪物。之前我們分散在各輛車上時,在我們的車上有我、我的師傅,還有辛沁的師傅以及薛琳組長。如果只是這種最低級的怪物,雖然我們無法殺死他們,但我們的師傅也不至于被擒。”
“如果我沒有記錯,在當時那輛大巴車上的怪物,絕大部分都比這些普通的厲害許多。有可以將身體整個硬質化成巖石一般的,也有可以完全化成一灘軟泥的怪物,撲到人身上將人整個包裹起來,無法掙脫,像束身衣一樣限制我們的行動,薛琳組長就是這樣被制服了。我也見過一個怪物自身化為一柄石頭做的大劍,又被另一個石頭壯漢拿在手里,一劍揮舞下來,我們乘坐的大巴車徑直就被砍斷了。”
“不僅如此,和那些沒腦子只知道跟著我跑的怪物不一樣,當初在車上的那些家伙,他們會說話,能思考,發動突襲的時候甚至能相互配合,也有一些非常嫻熟的格斗搏殺技巧。所以,我和小親親的師傅…”
巫苗婉說著說著,便有點泫然欲泣。
陳光安慰道:“不要難過,你們的師傅還活著。”
他可不是亂說,就在剛才,通天圣杯明確告知了他死亡人質的身份,是一個不幸的原特殊事務局員工。
“萊特先生,你這么知道?”
巫苗婉抹了下眼睛。
陳光神秘一笑,“在下是斗羅世界里的土系大魔導師,可以和元素溝通,烏托鎮的土元素極其充沛濃郁,大地有靈,你明白嗎?仔細聽,大地正在向我低聲傾訴,聽到了嗎?”
三女信以為真,側著耳朵聽了半天。
她們當然一無所獲,紛紛茫茫然的搖著頭。
陳光又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們是現世界里的凡人,聽不到大地的聲音。”
“大魔導局長,你雖然厲害,但也千萬不要掉以輕心。那些特殊的怪物真的很厲害,而且訓練有素,除此之外,他們發動突襲時分工明確,井然有條,分明就是有組織有預謀的行動,完全不像是其他怪物那樣因為我們身上活人的氣息就窮追不舍。他們真的很有智慧,在他們動手之前,我們都完全被騙過了!”
“原來如此,我懂了,多謝你的提醒。”
有人類意識,又蓄謀已久的怪物?
陳光頓時警惕起來。
事情又和自己想象的出了點差別。
起初,在遇到那些毫無意識行尸走肉般的異化怪物時,他曾以為從現實世界里被卷來懲罰之界里的所有人都變成了那般狀態。
他們雖然擁有強大的肉身與土元素帶來的異能,但卻完全失去了意識,就如同野獸般全憑本能行動。
現在看來,卻并非如此。
起碼正式的碎世成員在巫苗婉面前表現出來的戰斗力,就遠比剛才那些行尸走肉般的異化怪物強橫得多,根據巫苗婉的描述,部分異化怪物的戰斗力比之大地震顫者與撕裂者都不遑多讓。
如果推斷沒有錯,那么可以得出結論,碎世的正式成員和普通人相比,在被土元素侵襲異化的過程中,不但保留了自主意識,甚至異化的程度也更深,形成的生物種類也更加高階。
就是不知道這是通天圣杯的設定所致,還是另有原因。
不過幸好,自己沒有對那些圍墻下的“怪物”們下死手。
陳光剛才使的是自己瞎起名兒的“乾坤定”,只是讓他們被定住,而不是干脆利落的讓他們徹底炸開。
他們的生命并沒有被剝奪,只是被“乾坤定”的硬化能力給強行“凍結”了身軀,等事情了結,這些人依然可以恢復原樣。
之所以心慈手軟,正是因為他隱隱有種感覺,如果自己在懲罰之界里將這些普通人化身的怪物徹底殺死,這些人就等若真的死了。
即便懲罰之界結束了,死在懲罰之界里的人在現實世界里也必死無疑。
如果全是碎世的恐怖分子,也就罷了,殺了也就殺了,但普通民眾只是被牽連進來的無辜之人而已。
妄動殺戮,良心上過不去。
現在結合巫苗婉所說的情報,更證明了陳光的猜測沒錯。
烏托鎮上雖然肯定也有碎世的眼線,但不可能整個小鎮都是。
沒有經過訓練的普通人對恐怖組織并不能帶來什么幫助,反而會加大走漏風聲的風險。
所以,即便伏擊專案組的車上全部都是碎世成員,頂多也只能認定這個組織的成員比想象中更多,并且在烏托鎮中勢力極大,甚至可以在無聲無息間掌控專案組的動向,并悄悄將原本應該和薛琳等人同車的正常游客和導游司機都悄然頂替成碎世殺手。
但無論如何,這小鎮里的居民,終究還是無辜者居多。
就是有點奇怪,那些碎世的人沒理由一早就知道他們會變成土元素類生物,發生了這種事情,自己莫名其妙的從普通人變成了怪物,他們就不害怕嗎?
一點兒慌亂都沒有?
伏擊專案組的計劃肯定在懲罰之界降臨之前就定了下來,那些人沒理由自己都變成怪物了,還那么鎮定的執行伏擊計劃吧?
如果真是這樣,這些人的心理素質也太恐怖了點,完全不符合常理。
仔細想,還真有一點小怕怕的呢。
“哎,我說,你怕什么?”
他正胡思亂想著,琉璃卻突然在他心里說起話來。
陳光也不瞞她,“尊敬的冕下,在下是怕敵軍太強,我軍勢單力薄,怕懲罰之界玩個沒玩沒了,我心甚累啊。”
“說人話!”
“琉璃大人你不覺得這很詭異嗎?碎世說白了也就只是地球上一個殺手組織而已,這懲罰之界也只是通天圣杯為了拾掇我,現學現賣弄出來的平行世界,還都不完整,只有烏托鎮這附近的一小片區域而已,都不成其為一個完整的世界。憑什么碎世的人變成怪物之后還能那么鎮定?還格斗技巧呢,還訓練有素呢,還能把土元素超能力和恐怖分子的軍事素養結合起來,我怎么感覺他們才是懲罰之界里的命運之子,我自己才是那個大反派?這不科學!沒理由他們比我還先知道懲罰之界的存在!”
琉璃卻是呵呵一笑,“你別忘了你的三個主線任務。”
“怎么?”
“你的主線任務二,是要讓你在四十八小時內摧毀碎世總部,什么叫摧毀?把房子拆了就算摧毀嗎?當然不是!是把人殺光!換言之,你的主線任務二,就是要你把這叫什么碎世的小丑組織殺得一干二凈,雞犬不留!所以,和其他人比起來,碎世里的人被牽扯進你這次任務的程度更深,甚至可以說是僅次于你,甚至比你需要拯救的人質都更深一些。”
“然后呢?”
琉璃又道:“所以,在他們被從現實世界扯進這懲罰之界里時,這些人就變成了你的任務目標,與你在須臾海時遇到的那些人相比,雖然靈魂更加完整,但其實也沒有本質的區別。完全憑空架構出來的須臾海世界,有完整的歷史,從無到有突然出現的人,比如你的安妮船長,也有自己的故事與記憶。今天這些碎世的人也一樣,他們也同樣被懲罰之界賜予了完整的記憶。現在你要面對的,可以說是碎世的殺手,也可以說是斗羅世界里的原住民。”
“哈?斗羅世界?這什么意思?”
陳光這就不明白了,這不是自己瞎咧咧胡掰扯出來的名字嗎,怎么琉璃也用上了。
“我知道這是你瞎扯的,但這殘缺的世界本沒有名字,你自己很隨意的命名了,你又是通天圣杯之主,所以圣杯就默認接受了你的命名了,就像你的醬爆者一樣。”
“哈?”
“神說,要有光,這個世界就有了光。依托在你的意念和需求而存在的杯中界,本就會受到你的思維影響而發生改變,雖然現在的你還不能完全掌控通天圣杯,但你相對于每一個杯中界,本就是創世神般的存在,這有什么好奇怪,好難以理解的呢?你得明白,通天圣杯創造出來的世界的真相,其實就是你的某一部分意念。”
陳光倒吸著涼氣,琉璃不說,他還真不知道自己這么厲害。
仔細想,自己過去經歷了那么多杯中界,還真如琉璃所說,每一次都是自己腦子里在構想什么,需要什么,通天圣杯送來的就是什么樣的世界。
世界即是我!
我即是世界!
我的意念,就是杯中界的本源!
原來我這么強大嗎?
機不可失,趕緊的,他立馬在腦子里用超強的意念構想著,麻煩幫我把碎世的土系怪物們換成環肥燕瘦姿態各異又特別不喜歡穿衣服,并且還非常開放豪邁的絕世美女。
“麻煩你想點有用的!這又不是你真正的需求!通天圣杯沒有這么兒戲!”
陳光嘆口氣,頓時恍然,“唉,好吧好吧。算了。那巫苗婉和辛沁他們又是怎么一回事?還有薛琳他們應該沒有被灌注新的記憶吧?”
“你怎么問題這么多?”
“說好了你要幫我答疑解惑的啊!這是我的合理要求范圍之內吧?”
“受不了你。難道你不覺得巫苗婉的舉動很反常嗎?她是不是也表現得過于鎮定了?另外,你沒想過為什么她既然已經產生了危機感,卻始終沒有以你的名義阻止你的狂信徒薛琳帶隊出發?還有,薛琳曾經是你這個世界里非常優秀的軍人,你的專案組中的其他人也都是非常出色的特工,為什么他們連同車的乘客與司機都被替換了這種事情都毫無所覺。真的是碎世的人擁有和你一樣的世界派演技嗎?這不很荒謬嗎?”
陳光頓時恍然,“你的意思是說,除了我之外,其他人的思維都被影響了?”
“是的,也就是程度深淺的差別而已。有人被篡改記憶,有人變成行尸走肉,有人變得神經大條,也有人被限制思維,僅此而已。”
“這不會對他們造成什么后遺癥吧?”
琉璃搖頭道:“你不必多慮,這倒不會。我舉個例子,你有沒有過手里拿著手機,又到處找手機的時候?這看起來像個傻子。”
“呃,這是有過。”
“同樣的道理,巫苗婉和你別的專案組成員并未受到太大的干涉,他們之前的狀態也和我說的拿著手機找手機沒有區別,只是他們的思維里某一個部分被屏蔽了而已。”
陳光點頭,“我懂了,現在的碎世基本就和我在須臾海里那些朋友或者對頭一樣,被灌注了全新的記憶,重新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世界觀,變成了這世界里的原住民,所以他們一開始就能將土元素超能力運用得很完美,是這樣的吧?”
“是的。”
“那敵軍還是很強啊!”
“本來是很強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小子能不能有點自覺性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撿了多大的便宜?親愛的大地醬爆者,陳光!”
我去,還以為醬爆者這三個字神不知鬼不覺呢,結果早給人偷聽去了。
“受不了你,反正你給我省省力氣,不要用力過猛,把你的人質也害死了也就行了,至于別的,你自求多福。你得明白,你這個大地醬爆者,單論等階,已經超越了大地混沌者,接近甚至可能超越神皇!”
說完,琉璃就沒了聲響。
陳光自己則是滿腦子的不可思議,醬爆君比神皇的等級還高?
我為何這么炫酷?
我還怕個屁啊!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好嗎?
陳光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進入懲罰之界的過程過于驚險刺激,讓他以為這世界里面會更加兇險,更何況剛剛巫苗婉還再三強調對手的厲害。
但現在,他的自信心原地飛升,直沖天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