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爭得不可開交
今天的發布會原定上午十點開始，大約十一點左右結束，不過男二號任沖與女二號趙月玲卻九點鐘就早早的來了。
來得這么早，當然不是兩人真有那么勤快，與他們同行的還有一人，千達影視事業部總經理孔慶。
帶上孔慶，當然有他們的深意。
《巾幗》一共兩個投資方，其中靳江二女的煥娛樂占百分之三十，千達娛樂下屬千達影視占百分之七十。
昨天任沖趁著這事發難也沒能讓鄧大胡子拿掉陳光，他也是下了狠心，夜里這邊散伙之后他就找上了老朋友孔慶，硬著頭皮和對方商量，最終雙方一拍即合。
孔慶本也因這事弄得有點心頭沒底，早想拿掉陳光了，但又礙著靳詩月和江雅歌的面子，大胡子在拍電影這事上又一向強硬，大胡子他自己在千達影視也有點股份，孔慶終究忍著沒好提。
昨晚他聽任沖分析過后，的確覺得不能繼續放任下去，不然片子真給拍砸了，巨額投資打了水漂，最后倒霉的還是他這個千達影視事業部總經理。
再不濟，也別給陳光那么重的戲份，要么給他換個角色，索性讓任沖來演男一號，要么就把劇本改回之前的版本，任沖還是男一號。
投資數億的大制作，讓一個毫無經驗的人演男一號真太兒戲了。
既然因為靳詩月和江雅歌的強硬導致任沖和趙月玲這些主創說了不算，那我這個投資百分之七十的大投資方總能說了算吧？
哪怕可能因此得罪大胡子和左右手兩人，但生意場上哪有永遠的敵人。
大胡子你也別生氣，你也是咱們千達影視的股東，能把錢撈回來，也有你一份，你別跟著別人瞎胡鬧就行了。
千達影視和國內最大的院線千達院線同屬千達娛樂之下，在國內電影行業也算得上一言九鼎的，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給人踩在頭上的。
你們要捧陳光，我們也不反對，但這次大家好好商量，來個折中的計劃，大不了咱們回頭再湊一部稍微小制作一點的片子，咱們院線力推啊！
今天你們讓一步，回頭我們讓兩步，花花轎子人抬人，大家面子里子上都過得去，朋友交情還是能護得住的嘛。
趁著今天發布會還沒最終公布主演名單，孔慶決定親自出馬找鄧大胡子和左右手談，不然等發布會開了，把事情給敲定了再談，一是鬧笑話，而是對電影宣傳會有負面影響。
所以，當然今天唱主角的不是任沖和趙月玲，而是孔慶。
鄧小剛沒想到孔慶會給搬出來，作為心里同樣不是很有底的人，面對孔慶的質疑，他其實有些心虛的。
“老鄧啊，咱倆認識這么多年，你是了解我的，我也是了解你的，我什么時候讓你難做過？我這次真是為了大家好，不然你和那兩位跟陳光再商量商量，咱們不要一次就玩得這么大吧？咱們得為股東們負責啊！”
孔慶把大胡子拉到旁邊，語重心長的說著，先談交情，再談生意。
大胡子嘆口氣，想把自己的難處說了：“老孔你也知道我，拍片子一向的原則就是只做精品。”
“這不就得了，你既然要做精品，怎么也不能讓個愣頭青來演男一號吧？”孔慶趕緊跟上。
大胡子也有些動搖了，“我是有想過這問題，但江雅歌那邊說了，如果不是陳光，別說新劇本里寫的激情戲了，就連牽手都沒得牽，那我這千辛萬苦弄出來的新劇本就徹底黃了好嗎？靳詩月也是一樣的情況，說白了，這劇本我看著好，同時又是給江雅歌、靳詩月和陳光量身打造的，不是他們這交情，換別人來演不了。”
“試著和江雅歌商量商量？不就拍個激情戲嗎？多大事啊，圈子里哪有那么多講究的？”孔慶有些不知死活的說著。
鄧小剛翻個白眼，“你能耐，你去和那上面的人說？”
他言談間又用手指了指天上。
孔慶翻個白眼，“我還沒活夠。”
“那你說個屁！”
“反正我是不同意陳光當男主角！”
孔慶犟起來，“改劇本也好，換角色也好，反正我就不同意！不然我交不了差！我給股東們沒法子交代！你們倒是輕松，搞砸了拍拍屁股繼續拍下一部，那兩位姑奶奶又不差錢，我到時候怎么辦？”
見他這樣，鄧大胡子也只能干瞪眼，真逼急了孔慶來個撤資，樂子就大了。
但讓他拍胸脯說，“你們別瞎擔心了，陳光一定能演好，一定能每個鏡頭都拿出演《江山》時成功的鏡頭那狀態。”
大胡子做不到，他自己也覺得很科幻。
一旁任沖和趙月玲見兩人聊得差不多了，也湊將上來。
“鄧導，真的，大家都是為了片子好，再不然就老版的劇本吧？那不也寫挺好的嗎？”
任沖倒是當起和事老來，如果劇本改回去，他自然又成男一號了。
趙月玲也在一旁幫腔，“鄧導，咱們接拍這片子，沖著的可是您的金字招牌啊！三思啊！”
“思？思什么思？不換，絕對不換！”就這時候，江雅歌突然從斜刺里竄了出來，她今天故意提前一點到，果然看到這出戲。
真是氣死個人，就算我家的光沒演技，本姑奶奶就偏要把他推上去，你們就是在和我鬧情緒，就是在惹本寶寶生氣，本寶寶不發威，你們真當寶寶我好欺負了！
靳詩月在一旁拉她，“雅歌，別這樣，別這么沖，好好商量。”
“詩月姐你看這怎么商量啊？那么好的劇本，只要不瞎的人都知道新版劇本比老版的好得不知道哪兒去，和他們商量就一個目的，就是要把陳光換掉，那還演什么？不演了！”
江雅歌又是一跺腳，面沉似水。
別看平日里她在陳光面前就剩下古靈精怪的樣子，但在別人面前，還真就是這么一副蠻橫不講理的性子。
以她的背景，她有膽子在娛樂圈里任何一個人面前耍小脾氣。
大不了一拍兩散，你們等著我回頭慢慢給你們料理，她就差沒說出這句話了。
孔慶沒想到江雅歌的反應會這么激烈，一時間被弄得有些難堪，“那個…江小姐我不是要針對陳光和您二位，實在是因為這片子也有我們千達的投資…”
他是在暗示江雅歌別太強硬了，我們占著百分之七十呢。
“大不了你們撤資好了，我和詩月姐全接，又不是接不住，多大事？”
孔慶恨不得砸手機走人了，我好好的和你談生意，你這哪兒有一丁點要好好談的樣子啊！
你怎么這么橫啊？
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你憑…
好吧你是江雅歌，我是有點惹不起你。
孔慶可算是領會到鄧大胡子的無奈了，真是姑奶奶，伺候起來就和皇太后似的。
“你這…我…唉…”孔慶苦哈哈的把目光投向靳詩月，你倒是管一管你這好姐妹啊，咱生意不是這么做的啊！
靳詩月又拉了拉江雅歌，再不制止她一下，今天真得拍桌子走人了。
場面上一度僵持，大家都沒什么辦法，顯然雙方都不打算退步和松口，鄧大胡子眼珠一轉，揮揮手把楊希叫了過來，“這樣，對于陳光的演技，我這個小助理還是很有發言權的，當初就是他帶了陳光一天，才有《江山》那個三十秒的鏡頭，聽聽他的判斷怎么樣？”
楊希很可憐的給鄧大胡子叫進了雷區，先偷偷看了看沖著自己擠眉弄眼的大胡子，然后硬著頭皮道：“這個，陳先生吧，雖然的確從來沒有經過專業訓練，但敬業精神絕對沒有問題。當時只是讓他來演個龍套，他卻自學了好幾本教材。當天下午拍攝時雖然前期磕磕碰碰，但他找到感覺之后拍出來的效果的確很好。所以…”
“所以小楊你想說只要能好好帶一帶陳光，多給他點時間，就一定能演好？小楊你也是專業的，你覺得這真的可能嗎？沒有臺詞的龍套和男一號真能相提并論？這次也是你給陳光帶戲嗎？你敢不敢和古代打仗的將軍一樣立個軍令狀，如果演不出來就以死謝罪啊？”
面對楊希這種小角色，孔慶說話就沒有任何顧忌了，唇槍舌劍的難聽得要命。
楊希面色發白，求救似的看向大胡子，鄧導可是你把我叫過來的，你別賣我啊！
大胡子咳咳兩聲躲過臉去，快幫老頭兒我接點鍋，我一個人頂著好吃力。
楊希快哭出來了，我順著鄧導你的眼神幫陳光小哥說話，你這賣隊友賣得好干脆啊！
“得了，孔總，你就別為難人家楊希當助理的了，有什么意見沖我來。來，我總結一下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我們非得讓陳光當男一號，你們千達就要撤資？”江雅歌已經厭煩了這種扯皮的模式了，垮著臉冷聲道。
“詩月姐你別戳我腰，誰說話都不管用！你們在心里罵我潑婦也好，說我不講理也罷，我江雅歌都接著！”
江雅歌扭了扭身子，把靳詩月的手擠到旁邊。
這是要談砸了哇，孔慶眼皮子狂跳，撤資少賺錢事小，看樣子這次真要把江雅歌得罪死了事大啊！
早知道這位姑奶奶這么強勢，自己打死也不來觸這霉頭，該直接把腦袋上更大的人物搬過來，自己頂不住。
他趕緊把目光投向任沖和趙月玲，事情是你們倆給我心里煽風點火吹起來的，現在我要給人生吞活剝了，你們就干看著？
“別看別人，孔總，要怎么著你給個準信吧，我也不怪你，這次也是我們做得過分，我心里都明白。所以我也不記恨你，大家將來再合作都沒有問題。”江雅歌又道。
孔慶實在沒有辦法，清咳兩聲，“畢竟當初大家定下來的意向，是原版的劇本，陳光也只是個定位沒有那么重要的男二號，像現在這樣大改，與情與理上是有必要重新商議一下合作的方式。江小姐我不是針對你啊，你們倒是可憐可憐我，我也只是個窮打工的，我…我…”
既然硬的頂不過，我惹你不起，我認慫，我裝可憐，我一把年紀哭給你們看總行了吧？
見孔慶這樣，江雅歌內心深處其實也挺不好意思的，但是沒有辦法，為了我家的光，委屈你了，你就給我憋著吧，你剛才打臉楊希的時候不也挺能耐的嗎？
“這個，當初我們簽的意向合同里面，我也是男一號，我覺得如果真要這樣大改，我個人可能也無法接受。”
此時此刻，任沖也終于鼓起勇氣站出來頂孔慶一把了，今天這狀況是他昨晚慫恿出來的，就這么把孔慶給賣了，回頭自己又得被孔慶記恨上。
趙月玲見師兄表了態，也硬著頭皮道：“我和任哥一樣的看法，畢竟片子改動太大了。”
這下可好，另外兩大主創又站了出來，作勢要罷演。
孔慶可算是不再獨木難支了，“就是就是，其實大家都是為了片子好，不然江小姐靳小姐你們再考慮考慮？等下次，我們千達一定牽頭給陳先生量身打造一部好吧？他是大學生嘛，我們就拍一部最符合他標準的，讓他本色出演都好，保證比《山楂樹之戀》拍得賣力，行吧？我們找老謀來導，他和鄧導各擅勝場，陳先生演出來的效果比《巾幗》好多了。大家都是圈內人，想想陳先生的狀況，一步到位片子拍壞了，口碑砸了，對他也不見得是好事的。”
不愧是老油條孔慶，在這種局面下還能說得出這么有道理的話來，江雅歌和靳詩月都快被他說服了。
其實這問題二女不是想不到，就是好不容易把事兒推成這樣，臨陣退縮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再加上陳光也沒有明確表示出想退縮的念頭，二人就想順勢把事情做成了。
“雅歌，不然我們問問他，再和他商量商量？”靳詩月動搖了。
江雅歌很無奈的回頭看了靳詩月一眼，湊她耳邊小聲說道：“詩月姐，激情戲你不想要了？”
靳詩月臉一紅，又對其他人道：“我還是覺得可以一試。”
眾人直翻白眼，你們倆到底竊竊私語了些什么，靳家姑奶奶你這意志也忒不堅定了吧！
對于陳光的人生，任沖不想承認，他真是嫉妒得幾欲發狂。
那臭小子憑什么能得到這兩位姑奶奶這樣抬舉提拔的？
我想不通啊！
“不演了！這算個什么破事兒！你們找別人吧，愛誰誰！反正我不演了！”
任沖的心態終于失衡，狠狠一揮手，轉身就要走。
趙月玲見師兄掀了桌子，心里雖然也犯怵，但沒辦法，自己和師兄是綁在一條船上的，“如果非得這樣，任哥的犧牲的確太大了，我…我也有些接受不了，這和我們的意向合同差別太大了。實在不行的話，我和任哥就退出，你們找別人吧。鄧導的片子很多人都排著隊想拍的，真是不好意思，那個…祝票房大賣…”
“真太過分了！我讓了一步一步又一步！這樣真太欺負人了，我任沖好歹也是總票房三十億的男一號，今年才剛拿了影帝，哪怕你們要捧的是個稍微有點底子的新人，我給他當綠葉，你們這樣改本子我都認了，現在擺明了是部爛片，我還來當綠葉，這對我演藝生涯的影響真太大了，我實在接受不了。”
任沖說著，真要拂袖而去。
鄧小剛、靳詩月和江雅歌也急了，如果在這個節骨眼上損失掉任沖和趙月玲，一方面是事情傳出去圈里圈外的人都會覺得他們太霸道蠻橫不講理，另一方面也是同等級的演員哪兒有說找就能找見的。
籌劃一部戲，尤其是鄧小剛這風格，對演員檔期的要求極高，到頭來大家真鬧黃了，只會兩敗俱傷，等再要啟動這項目都不知道又得猴年馬月。
作為他的盟友，孔慶也是一咬牙，“實在不行，那咱們這片子就暫時擱置吧，我回去也交不了差的，不然咱們今天先把發布會押后？再重新商量商量？”
遠處周亞剛來，遠遠就聞見這小團體里的火藥味，蹭的就縮了回去，頭都不敢冒，死死縮在墻角不敢靠近。
他驚魂未定的拍著胸脯，暗自慶幸著，幸好我眼尖，不然一頭扎進去就出不來了，反正我啥也不管，我就是個小打醬油的，你們讓我演什么我就演什么，你們說怎么演就怎么演。
就在這時候，周亞抬頭正瞧見從電梯口走出來的陳光，就是這老兄此時的扮相有點尷尬，這么熱的天氣，居然戴著頂大草帽。
和上次在五京影視城見他時比起來，這小伙子真是越來越有明星范兒了。
周亞一輩子都忘不了這小子當時那灰不溜秋的吊絲樣，畢竟這吊絲在片場笑瞇瞇的從自己褲兜里贏走了八萬大洋。
當然他并不打算和陳光套近乎，而是默默的轉過臉，面朝著墻壁，一副正在壁咚空氣思考人生的模樣，誰要和你一起進去一頭扎進火堆里啊！
“喲，周哥！好久不見！這片子也有你啊！”
周亞默默流下兩行清淚，你這小眼神兒和我一樣好啊！
“是的呀，好久不見，我男三號呢。”
回過頭，老戲骨周擠出副笑容來。
“巧了，那這次周哥咱們賭不賭點什么？開玩笑的，瞧你這樣子，別緊張，我現在沒以前那么缺錢了，總之，這次還請多多關照了。”
對這愿賭服輸的老兄，陳光印象不錯，不論錢財多少和原因，他當時白送自己八萬，就是雪中送炭，比現在別人送自己八十萬還有情誼。
“不敢當不敢當。”
周亞給陳光扯著袖子直往里去。
“對了，周哥我有個朋友是你粉絲，幫忙簽個名唄？”
“好說好說，要多少有多少，就算簽一本子都沒關系，你別拉我呀，你別真去前臺借本子啊！”
不管周亞怎么掙扎，終究還是給陳光拉了進去。
此時大約上午九點半，兩人拐過彎進到大廳，陳光鼻子聳聳就能聞到空氣里的火藥味。
江雅歌臉上沉得能擠出水來，靳詩月也板著一張臉，大胡子則很是難堪的左瞧右瞧，男二號任沖和女二號趙月玲同樣鐵青著臉，旁邊還有個中年人又尷尬又滿臉的窩火。
不用多想，這矛盾必定因自己而起。
念及此，他又是惱火，又是為這些可悲的凡人覺得可笑。
你們啊，拿衣服，真的，以前也有很多人和你們一樣質疑我的本事，現在他們每天都在給我送信仰值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