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譚老頭如斯熱情,陳光實在抵擋不住,“行行行,好好好,譚將軍你就別扯我衣服了,我去還不行嗎?”
打死陳光也不會想到,自己這個短暫而倉促的決定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后果,當然,大約五個小時之后他就后悔了。
難得的和譚照華同車,坐著寫作中巴,讀作裝甲車的某棕色中巴客車到燕京時,已經是下午五點過。
“等會兒上去之后你可能會見到些平時見不到的人,但你也不必過分緊張,他們都差不多聽過你的名字了,對你的印象很好,放松一點,拿出年輕人的樣子,該怎樣就怎樣,不要拘束。”
下車之前,譚照華一邊幫陳光整理著便服的衣領,一邊說道,“其實我倒更想讓你小子穿著軍裝來的。”
“說好的便飯呢?”陳光總覺得自己被坑了。
譚照華笑笑,“本來就是便飯,我都說了嘛,不要緊張,放輕松就好。”
“你一直讓我放輕松,分明就是在暗示我上面坐了好多大人物啊!”陳光掉頭就要走,其實他并不怕大人物,但他怕某個特定的人物,正是上次在演唱會后就搞突然襲擊想見自己的靳詩月的爺爺,天知道那位老人家會不會在上面。
譚照華哪兒愿意就這么把他放跑了,死死的拽住他,“你這臭小子,你別害我呀,過來之前我就給那群老伙計說了,要把咱們的小功臣帶來讓大家伙認識認識。你現在跑了,讓我怎么和人交代?我這一把老骨頭今天不得給灌死在上面?你聽我一句勸,你現在已經不是局外人了,我知道你不喜歡他人管束,但見見人,給大家留個印象,對你總沒壞處的是吧?將來你想做什么事情,多多少少能得些方便。”
“不了吧?我就一升斗小民,這種國家大事,自然有才華過硬的青年才俊出人出力,我就不去瞎攙和了,就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得了。”
但他終究還是上去了,實在不忍心看譚照華一把年紀卻還委屈得不行的樣子。
促使他做出這個決定的,還有另一個因素,譚照華原本是想將他帶到一群老頭兒的桌上,不過見他百般推辭,便如實說了,這次便餐除了老年人聚集在一起的大堂之外,還有個年輕人坐一桌的偏廳。
待會兒到了地方,你如果實在不愿意和我們這群糟老頭子坐在一起,我就給你在偏廳年輕人的桌上安排個位置,你中間稍微過來打個招呼走一遭,就算是刷了臉,靳老爺子最近這兩天聽說身體有些不適,也不見得真會來。
譚照華連下兩顆定心丸,陳光也就笑納了。
一行人在警衛的牽引下穿過園林式的宅院直往里面去,陳光一路上也是看得咋舌,在燕京這地段頂著這地價,享受這么大的園林式酒店?
這很強勢,很高大上。
八月的燕京白天依然有些炎熱,但到了此時夜里,林間小徑上倒透出股清涼幽雅的氣息,路旁池塘畔中生出幾片碩大的荷葉,在月光的映照下在水面上灑出幾抹濃妝重彩的影子,也不知道是青蛙還是癩蛤蟆的叫聲從池塘邊輕輕傳來,不顯呱噪卻另有一番韻味。
在這般幽靜迷人的景色下,陳光卻敏銳的在幾株小樹的陰影中發現身著迷彩暗中戒備的衛士,將這里看似寬松實則森嚴的警戒在他眼前露出冰山一角。
仿佛察覺到陳光氣質的變化,走他旁邊的譚照華頗為隨意的說道:“再有兩步就到了。”
他指了指前方從灌木叢縫中隱約透過來的橘黃瓦房頂,“今天難得老頭子們聚于一堂,所以警備工作比平時更認真些,你不要在意。等會到了我讓警衛同志帶你到青年廳,差不多時我過來叫你,或者我們過來打招呼,你可千萬別吃到一半跑了,記住了啊。”
正在兩人靠近的當兒,一群老先生卻正悄然藏在木格子窗后偷偷打望著路口,顯得頗為滑稽。
“看什么看什么!看看你們這一個個為老不尊的樣子,讓外人瞧見了不丟臉?”
一老頭正對著這群趴在窗邊打望的人吹胡子瞪眼著。
“哈哈哈,老靳你也有不好意思的一天?大家想看看你家的孫女婿又怎么了?我倒是覺得這小伙子不錯,上得臺面,不丟人。”江雅歌的爺爺嘿嘿著直調侃。
“我懶得與你說,我就是覺得小譚今天不該把人拉過來,我老靳家的規矩沒那么多,年輕人的事情年輕人自己負責,現在趕著見人還太早了點。”
“誰知道前幾天某人急匆匆的從家里沖出去要趕他孫女兒的慶功宴,結果把自己弄感冒了,今天流著清鼻涕還夯吃夯吃的跑過來呢?你圖的啥呢?”
“老江你是不是非得拆我臺?”
“你們倆一人都少說一句!今天讓小譚叫陳光來,是因為他這段日子在順德幫了我們大忙,這兒人太多,等會兒也別讓他過來了,老江你帶兩個人去他們青年廳和他喝一口,打個招呼,讓其他年輕后輩都多幫襯著點,意思到了就行了。”
江雅歌的爺爺又不干了,“憑什么啊?要去陪他喝那也不該我越俎代庖,那也該老靳去吧?是吧?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
其他老頭紛紛跟風揶揄著靳老爺子。
“就是,老靳啊,你們爺孫倆難得聚在一個院子里,你不去打個招呼是不行的,不然指不定人家以為你是對他有意見,小心你孫女兒回頭找你鬧。”
靳老頭給眾人慫恿得不行,其實他自己也蠻心動的,“好吧好吧,去就去,我老人家怕什么?我也不像你們,總喜歡對晚輩指手畫腳,喝酒多大事?認識認識我也不會把他嚇壞了。”
“成,那就這么定了,等會兒咱們倆一起去。”江姓老頭兒樂呵呵的說著。
江雅歌的爺爺渾然不知,真正該去敬酒的并不是靳老爺子,而是他自己,不然他還能得意得起來?
“我給你們說,當時我那哥們,就是網上那全能超人陳光,也就是靳詩月的男朋友,你們知道知道吧?”
“知道知道,能不知道嗎?那么出名。”
“嘿,還真別說,簡直神了。當時左右手兩人的兩個鋼琴師不都傷了嗎,咱們所有人都覺得完蛋了,這演唱會搞不下去了。兩臺鋼琴擺那兒呢,沒人彈,后面的曲子不少鋼琴伴奏的呢,這演唱會怎么辦呢?你們說怎么辦呢?”
林經緯坐在青年廳大圓桌靠里墻的位置,眉飛色舞著活脫脫像個說書人。
其他人聽得也是有趣,坐這兒的都是熟人,自然有人給林經緯捧場。
“經緯哥你倒是說啊,別講到一半賣關子啊。”
“就是,經緯哥你怎么和電視劇里酒館里說書的一樣。”
林經緯輕輕一拍桌子,“當時我光哥蹭的就站出來了,說了一聲,我來!”
一扎著辮子頭的高中生小女孩捂著嘴就笑出聲來了,“經緯哥瞧你說的,我還葛平叔叔我來呢。你那光哥難不成是光頭吳克?”
林經緯瞪眼,“怎么說話的呢?光哥雖然名字里帶個光字,但他那頭發茂密得就和南海庭后面的小樹林似的。不說他頭發了,當時啊,咱們都知道他會彈鋼琴,很好,一臺鋼琴的問題解決了。但擺舞臺上的是兩臺呢,得要雙鋼琴伴奏,一個人不夠啊。結果呢,他還是一句,我來!就上了,然后這家伙簡直爆炸,居然一個人彈兩臺!還真給他彈下去了!你們看,我當時就在臺下,全程給他錄下來了,怎么樣,牛逼吧?”
林經緯摸出手機,挨個挨個的發給這些人看著。
他老子說了,別成天宅家里,傳出去別人嘴里會講閑話,老林家的小子不成器,不從軍不從政就算了,讀個書讀成了個宅男,那丟的是林家的人。
既來之則安之,雖然不喜這場合,但既然今天給老子拖來這里,那場面功夫就得做好了,自己就得成為桌子上的話題中心。
他把陳光的視頻拿給這些人看,其實也算是為陳光將來打個底,有自己這份面子和介紹在,在座的也都知道,這陳光和我林經緯關系鐵,關系先放這兒,將來什么時候指不定就能幫襯得上,人一輩子還長著。
不得不說,在這方面,林經緯雖然在寢室里成天把陳光當老大,但他自己其實更穩重更有厚度。
眾人把視頻看過了,其實有些人是在家里看過演唱會直播的,知道那天這位靳家駙馬爺大出風頭了,但還是很配合的做出副嘆為觀止的驚詫模樣。
先前說陳光是光頭吳克那女孩兒則調侃著,“這光哥的頭發是生得茂盛,挺帥的。”
“對了,小白哥不是說要來嗎?怎么還沒到?”另外有人問著林經緯。
林經緯搖搖頭,“剛才他說公司還有個會,都不知道什么時候忙完,小白哥現在可不像咱們這么閑,人家現在可是天近的副總。”
他心里卻暗自在想著,不來的好啊,自己最近這些天真是快給他纏崩潰了,那個好哥哥是對“陳月”入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