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這個混蛋!他穿走了我的純棉內褲!昨晚剛換下來的哪條!這個死變態!”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杰克斯派羅再次不告而別。
這次安妮有了經驗,將從他的船長室中收繳回來的戰利品藏在床下,力保萬無一失。
但陳光卻百密一疏,只是讓賽蕾琳將自己昨天換下的衣物洗了之后就掛在窗外,第二天一早,別的都還在,新鮮出爐的內褲卻沒了!
安妮嘿嘿笑著,“沒有關系,反正你人還在,只是一條內褲而已,不要傷心。”
陳光一擺手,“不,安妮,你是一個純潔的女孩,你不明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或許精彩,或許平淡,或許短暫,或許漫長。
一千七百八十億的總人口,就有一千七百八十億個故事,在這龐大的世界中,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人生。
陳光雖然自稱須臾海的主人,但實際上他卻做不到真對每個人生殺予奪,他無法用什么心念一動,就讓某人灰飛煙滅,也無法憑空的捏造出一個人來。
或許將他視為博物館的管理員更合適,他手里捏著鑰匙,每天的開館閉館都由他操作,但卻無法決定具體的開館時間,也無法將博物館給某人或者某個組織包場,更無法決定今天要展出那些展品。
他只是管理員,而不是館長,也不是文化局局長。
當然,或許將來的某一天他能升職成為真正的館長,甚至能做到制定法律,說什么東西是藝術,什么就是藝術的文化總局局長。
可惜不是現在。
如今的陳光在須臾海中雖然身份地位顯赫,又被視為賢者,更被當做先知,手下兩員霸主更代表著整個須臾海中的最高武力。
但他自己卻無意真正牽扯進這個世界里的王權或者是所謂的神權中去,他只是帶著自己的人和島,以感悟人生提升修養為幌子,在須臾海中周游。
他和他的萊特島一起,走訪了一個又一個的大陸,探訪了一個又一個隱秘的種族,哪怕對方藏在十萬大山的最深處,或者無人可以穿越的風暴海里面的浮島上,陳光都能“駕馭”著他的萊特島,憑空出現在對方附近,然后拿出他的鋼琴曲,祭出他的占卜圣殿,散播屬于賢者先知萊特的榮光,完成他們的心愿。
在漫長的旅程中,他曾見到過長數十公里的海中巨獸,甚至要貝魯克與安妮聯手才能將其擊敗,也曾遇到過掀起真正的萬丈巨浪的可怕風暴,以至于他不得不祭出“大圣盾術”來護住萊特島的周全,甚至更見到了五大霸主之外的隱世強者,與對方坐而論道,最終窺探出他內心深處的秘密,以幫他找尋他萬年前遺失的秘籍為代價,“騙”走了他掌握的十三門超小語種。
陳光去到北方的寒霜大陸,在萬年冰封的大雪山下與世代狩獵的利特人一起圍坐在火爐旁聊天。
成年利特人身高不足一米,但肌肉里卻藏著驚人力量,他們的皮膚和渾身毛發雪白,擁有寬大的手掌與腳掌,可以在雪面上奔行如風。
他們倔強又自我封閉,從不與外界接觸。
陳光花了三天時間,最終挖掘出了利特大酋長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愿望,幫他找到利特族初代大酋長遺落在戰場上的法器鎧甲,并得到了他掌握的數十種因紐特人的方言。
然而,利特人只不過是陳光這漫長旅途中的滄海一粟。
陳光又在東方青龍大陸上留下赫赫威名,用一首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名作”,在須臾海中這片華夏人聚居的大陸之上又封詩仙。
他又來到全是黑人的天藍大陸,興之所至,拉扯著貝魯克這些頂尖強者,修下一座宏偉壯觀的獅身人面像。
他還在倫巴大陸的海角,留下一個放大版的圣基督像。
他又在外海域深處,為崇拜人臉的費斯族在浮島上留下數千個人面巨象。
正如他與眾人所承諾的那般,他帶著整個萊特島上的人將足跡灑滿了須臾海。
說是學習更多的語言,倒不如說他在不斷與別人的交談之中聆聽他人的故事,了解須臾海這個世界龐大蕪雜的歷史,同時卻又興之所至的留下一些屬于他自己的歷史。
當然,不斷的有人在萊特島上學藝有成,榮歸故里,同時也有新的天才,從各個大陸與浮島的海岸邊榮幸的登上這一片圣地。
一個人的偉大,通過他為這個世界所做的貢獻而彰顯。
波塞冬改變了須臾海中的人們,麥哲倫讓這世界中的人第一次睜開眼睛,哥倫布用他的生命凝視天空中的枷鎖,哥爾羅杰將歷史總結為一封信,草帽海盜團將歷史的火種傳承,如今更定居在世界的盡頭,陳光相信,有驚才絕艷的歷史學家妮可羅賓,等路飛等人折返之時,他們必將帶回更多世界的真相。
如今,陳光用萊特這個名字掀開新的強者時代,將億年傳承的吟游詩人文化集大成,更親自指導鮑勃將功能性貝殼的功效發揚光大。
但他最大的貢獻卻不僅僅是如此,而是用數十年的時間,讓萊特島上的所有人與他一起走偏大海。
他為這些人帶來了更加開闊的眼界,寬廣的心胸。
一個人的眼界有多大,心就有多高,心的高度便決定了這個人最終能達到怎樣的高度。
甚至連黑胡子蒂奇與荷蘭人戴維這樣傳奇的海盜,也抵抗不住萊特島的誘惑,以學徒的身份前來萊特島,從最初級的園藝工做起,成為萊特島上的一名普通居民。
最終,安妮鮑莉率先踏出霸主級的境界,將個人實力推升到另一個新的高度。
是日,安妮站在大海之上,緊閉雙眼,張開雙臂,足下水波化作長萬余米的巨鯨,伴隨著她的心情而跳躍。
巨浪因她而動,風暴因她而起,天空因她而呼嘯,海獸因她而臣服。
須臾海留給人們的,并不僅僅是壓制,當一個人的力量得到大海的承認,那么,他就能得到大海的承認。
這是波塞冬都不曾達到的境界,這是前所未有的強大。
陳光親自將這境界命名為主宰者,因為如今的安妮鮑莉,可以主宰一方海洋!
三天之后,正在一邊修剪花枝,一邊聆聽音樂的黑胡子蒂奇緊隨安妮的步伐成為主宰者。
七天之后,遠在數億公里外的杰克斯派羅,對大海撒下彌天大謊,他說:“須臾海啊,我是你最虔誠的信徒,誰也無法動搖我對您的信仰,為什么您不肯讓我掌控您的力量。”
然后杰克斯派羅這個無恥的家伙騙得了第三個主宰者的力量。
自此,五大霸主,二十八海皇再一次成為歷史。
陳光用他一個人的力量,不到兩百年的時間,將整個須臾海的力量層次往上抬了兩個臺階。
就連陳光最虔誠的追隨者,將來無數馬屁精的祖師爺鮑勃,都為萊特先生的偉大感到詞窮。
“他把每一個博學者變成啞巴,是為了讓這些半灌水響叮當的人學會一個道理,少說話,多思考。”
華生在他的傳記體小說《賢者與先知》中如此寫道。
這本書當然是華生專門為陳光寫的,還真別說,自從不能說話以后,這家伙的筆頭倒是越來越硬了,很有新時代的柯南道爾的風采。
陳光自己在看到這句話的時候,老臉微紅,然后拍拍華生的肩膀,“小伙子,寫得不錯。”
“如果將來有一天我鮑勃的名字終將被刻進歷史的豐碑,必定只因我窮盡一生只為萊特大人上下奔波。”
鮑勃不甘示弱的拿出金句,在他的專業領域他絕對不想輸給不能說話的華生。
光陰如梭,陳光沉醉在這種無拘無束的遨游在大海之上的生活之中。
仰仗著鋼琴神像與打樁機神像,每天躺著都能收兩千億信仰值,寂寞了無聊了就拖著安妮到水底懸浮宮殿去大戰八萬回合,這樣的日子簡直太幸福,太舒爽。
沒有了精神封鎖,在長時間的閉塞空間里當然會讓人變得抑郁和苦悶,但現在可不一樣,陳光的征程是整個須臾海,身邊有安妮這樣的美女相伴,也有貝魯克這樣時不時長者時不時懵逼的骷髏音樂家,還有鮑勃這個總是嘴賤卻又總能幫他排憂解難的狗腿解乏,小沃尼和巴爾圖這些老伙計在漸漸重新熟絡之后又慢慢在陳光的面前變得開朗大方。
對了,藏了大半輩子秘密的巴爾德夫終于在某個月圓之夜被鮑勃撞破了他的奧秘。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十八歲的鮑勃正在與陳光炫耀他新開發出來的霓虹彩貝,結果正在皓月當空之際,鮑勃身上的體毛冷不丁如同雨后春芽一般瘋漲,他的嘴巴漸漸變得往前凸出,耳朵開始往后拉長。
幾分鐘過后,一個粗壯的狼人吞吐著白氣出現在陳光的面前。
陳光和鮑勃都給嚇壞了。
“大人,我現在是不是很丑?”鮑勃帶著哭腔問。
陳光從旁邊搬來鏡子,“還好,挺威武的。”
“巴爾德夫這個蠢貨是狼人!他把狼人的基因遺傳給我了!汪!”鮑勃哭了。
陳光沉默良久,“鮑勃,哈士奇才會汪汪叫。”
“汪!大人,我不是狼人。”這時候巴爾德夫似乎感應到了“兒子”的異變,出現在門口,同樣也是渾身長毛的模樣。
鮑勃淚流滿面,“媽的!難道你是上古種族哈士奇人!你叫了一輩子的毒狼,現在你卻告訴我你是哈士奇!我要不是變成你的兒子,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你這個狡猾的家伙藏著這么深的秘密!”
看著這兩條哈士奇,陳光替他們感到悲傷,并且默默的將桌上的盤子往窗外扔去。
“汪!兒子!咱們是人!別去接盤子!”
“巴爾德夫你這個蠢貨!你跑得比我還快!汪!”
“噢!兒子咬爹在哈士奇族的傳統里會被浸豬籠!”
“這倒霉催的傳統是你剛編出來的吧!”
看著兩條碩大的哈士奇在窗外草地上打得不亦樂乎,陳光在心里深深的為鮑勃祈禱著,下輩子他可千萬別再投胎到巴爾德夫老婆的肚子里去了。
要不是四千九百七十八種語言正在一天天的湊齊,陳光簡直覺得自己過的是永恒的享受。
當然了,人生里也不可能只是幸福與愜意,酸甜苦辣總得一起品嘗。
即便是他這個須臾海的主人,也無法阻擋時間在安妮的身上刻下歲月的痕跡,哪怕陳光為安妮找到不老泉,也無法徹底擋住時間的消磨。
終于,當安妮這個須臾海第一位主宰者九十歲時,她再也無法忍受已經過于“蒼老”的自己出現在陳光身邊,留下一封書信,獨自駕馭著皇家安妮號離開,并嚴禁陳光去尋找她。
“我知道,你常說我看起來才三十歲,是的,我的確比常人老得更慢,不老泉更讓我幾乎如您一樣擁有不老的身軀,但我終究知道。我老了,我快死了,你等我十八年,好嗎?”
三年后,陳光抱著剛剛出生的安妮,笑裂了嘴。
安妮則是狂翻著白眼,說好的十八年,結果這家伙一早就守在自己出生這地方附近了!
“大人,您不會連嬰兒都不放過吧。”
一旁的鮑勃冷不丁插了這么一句。
陳光倒吸著涼氣。
尚且是嬰兒的安妮默默的伸出蔥白般的小指,指尖黑氣涌動,鮑勃眨眼便被狂風卷到了天邊。
所有人都被鮑勃作死的勇氣和技巧震懾了。
但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陳光知道,這次自己或許等不到安妮長大了。
一百多年的時間,足跡遍布數萬浮島,數個大陸,和數十萬人交談,一共四千九百七十八種語言,到此時已經只剩下最后一種。
“安妮,我可能得走了。”
“離開多久?”
“不知道。”
“會回來嗎?”
“一定會。”
“真讓人遺憾,我竟沒能給你留下一個孩子。”尚且是個孩子的安妮,如此說道。
“沒事,來日方長,我們的生命,還很漫長很漫長。”
對于別人,陳光或許無能為力,或者說是舍不得那么巨大的代價,但有這么一部分人,陳光是愿意支付信仰值將他們的記憶保留下來,這就意味著哪怕他們終將在漫長的歲月中被消磨了記憶,陳光一樣也能用信仰值幫他們重新灌注回去。
這或許也能算得上某種程度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