播報關注起點讀書,獲得515紅包第一手消息,過年之后沒搶過紅包的同學們,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回了房間,陳光便打開酒店電腦,著手開始寫起段子來。
有上一次寫王仁長文的經驗打底,資深網紅外加新晉段子手光老爺表示得心應手。
洋洋灑灑數千字,將發生在范靈珊身上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個通透,再加上一些針砭時弊,諸如,這個世道怎么了,這個社會怎么了,人性為什么會變成這吊樣等等感慨,最后,再搭配上新鮮出爐的幾張照片。
照片里正是范靈珊的大伯,還有制服胖子試圖來搶奪手機時露出的猙獰面孔,節奏十分完美。
從開始動筆,直到寫完這篇長文,大約也就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
還是得感謝酒店老板啊,下面那些范家親戚還有那個制服胖子鬧騰得再厲害,也知道這家酒店是誰的,終究沒敢硬闖進來。
在上一條沒頭沒腦的“王屋太行,仁者不仁”之后,全能超人發新微博了。
如今已經緩慢增長到四百六十多萬的粉絲,立馬就給消息推送到了面前。
大家都很期待這位仁兄的新視頻啊,會削鉛筆、會彈鋼琴、會飆車,會刀塔,還不是那種一般意義上的會,而是強得迄今為止無人膽敢挑戰的會。
很多人都在想,他的下一條微博到底會是什么,不曾想竟是一篇長文。
這個長文的標題叫做。“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家的親戚們”。
長文的最后一句,“此時此刻。我這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正被幾十號人堵在嶺上縣鑫豐酒店里出不了門。母親過世了。守不了靈,父親給這群親戚一腳踢開,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報的案,總之,我這朋友的朋友莫名其妙的變綁架犯了。大家怎么看?別人家的親戚,好嚇人啊!”
坦白說,全能超人冷不丁發這種段子,大家不是很開心,不是很滿意。
好好一網紅。這是要向公知的方向發展啊。
這可叫我們這幾百萬粉絲如何是好?
這種東西,網上類似的事情天天都有,別的公知轉發或者寫這些長文啊,大家都想得明白,畢竟人家靠這玩意兒吃飯。
可你是全能超人啊,你怎么能做這么“低俗”的事情啊!
除此之外,這些事情,不經考證,誰又知道真假?
就算評論里正巧也有鑫豐酒店的房客回了照片。是從窗戶上往下拍的,“真是這么一回事兒!”
但還是有不少人覺得,我是理智的,聰明的。我不會被這種低端的節奏帶進去,我有權質疑你這長文的真實性。
反應最為激烈的粉絲,發出來的評論大體可以總結為如下觀點。全能哥墮落了,公知了。已取關,粉轉路。粉轉黑。
四百六十萬粉絲刷刷刷的就掉了幾千個,活人也有活人的壞處,說取關就取關,人多了真不能每個都伺候得好。
陳光對此不置可否,哥四百六十萬基數,掉幾千個算個屁。
但不管怎么說,這微博一發出去,影響力即便趕不上以前的視頻,終究是在網上立馬照成了不少影響力。
范靈珊那堂哥等得百無聊賴,一屁股坐在酒店大門中間,掏出手機打算刷個微博。
“范曉智你這當兒還玩手機呢?”這小伙子給大伯踹了一腳。
堂哥范曉智嘿嘿笑了笑,“反正這不閑著也是閑著嗎?姓陳的車就在那里,反正他也走不掉。大伯啊,我這叫打持久戰的準備,干坐一天不多無聊?”
大伯見他這潑皮無賴模樣,也沒多說什么,而是轉頭對身旁的制服胖子問了句,“盧哥,我覺著吧,干脆就直接把人抓了唄?那個叫陳光的小子雖然挺有錢,但這可是咱們嶺上縣,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咱能怕他?”
制服胖子搖了搖頭,“早兩年我能直接抓人,現在不行了。現在網絡太發達,要不然就直接把人往死里整,整不死,就不能做會給人留下把柄的事兒,一旦給捅到網上去,后果很嚴重呀。今天咱幫你們撐這場面,也是冒了大風險的。”
這胖子顯然很懂行,但他也有自己的考慮,雖然剛才給拍照了,但自己幾個又沒動人,又沒真抓人,范靈珊本就是范家人,把人留下來,天經地義嘛。
萬一真給捅了出去,自己完全可以說是正常執法,正常問詢嘛。
就這個時候,范曉智冷不丁站了過來,看著兩人,面如死灰,“大伯,盧隊,好像…事情已經給捅到網上去了。”
“嗯?”
胖子盧隊接過范曉智的手機,五秒鐘后,他就痛罵出聲來,“媽的!怎么這么快!我得趕緊聯系信息辦把事兒蓋下去!草!這次給你們害死了!”
范曉智苦著一張臉,陳光拍那幾張照片里,有一張是盧隊這胖子當主角,另一張就是他自己,從那姓陳的說要讓自己出名,到現在都沒半個小時,真出名了!
“等等,這微博下面的評論怎么這么多!幾萬個了?”盧胖子冷不丁瞄到下面的評論數,嚇得渾身一個激靈。
大伯不是很懂網上的東西,但看范曉智和盧隊都有些發白的臉色,就知道情況不太妙了。
“這是個超級大的大v發的,好多明星都是他粉絲。”范曉智自己也是全能超人微博的忠實粉絲之一,從最早那個削鉛筆的視頻就開始關注了,哪能不知道這號人物的厲害。
果不其然,盧隊的電話還沒打出去呢,先打進來一電話,是他頂頭上司。
對著他是好一頓痛罵。一言不合就噴了個狗血淋頭,再讓他老老實實在原地呆著。必須把范家那群人的情緒給穩定下來,出了亂子所有人都得倒霉!
再又等了十幾分鐘。又是黑壓壓一大群人來了,這次不是范家親戚的幫兇,全是正兒八經的人民公仆。
這叫維持穩定。
好一陣鬧鬧嚷嚷,范家這群人給灰溜溜的押了回去,他們這叫非法集會。
范靈珊和華玲在另一個房間窗戶邊看著下面的變故,興奮得一蹦三尺高。
“華玲姐,你說這個全能超人怎么會發這帖子啊?”范靈珊給開心壞了。
華玲看了眼隔壁,雖然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知道肯定和陳光脫不了干系。“你哥他關系廣,路子野唄。”
范靈珊茫然了,“沒理由啊,我同學最近都在琢磨這人,他們說好多人都在人肉這個全能超人,都找不到呢,難道哥認識他?”
“肯定認識啊,不然哪能這么快就發微博的?”
兩人正聊著,陳光推門進來。一揮手,“走了。”
“哥你認識全能超人?”范靈珊背上包,問道。
“那必須的,穿一條褲子的交情!”陳光打著哈哈。
范靈珊和華玲大驚。沒想到他真認識,“真的?”
“當然!”
華玲嘿嘿著,“你能幫我找他要個簽名嗎?我是他粉絲啊!”
陳光搖頭。“我前段時間問過他,他說他的夢想是要成為草粉狂魔。我想了下,你們還是離他遠點比較好。那個人的簽名都透著股可怕的污!”
東游隊伍又壯大了,接近兩個小時后,三人終于趕到丁露的老家,言汀縣河頭鄉,山道的盡頭。
“聽說河頭鄉一年才出三四個大學生,五京大學這種重點學校的更少,所以當初丁露退學的事情在這鄉場上鬧得很大。地方比較小,哪家人家里出點事,一兩天就傳得人盡皆知了。”
華玲如此說道。
三人在鄉場上實在找不到適合停車的地方,沒奈何陳光索性直接把車開進了鄉政府小院里面,給門衛大爺塞了一百塊,大爺拍著胸脯把看車的差使接下來了。
一路上范靈珊表現得比想象中更堅強,雖然她總時不時看著老家的方向發呆,但在陳光與華玲面前卻沒再流露出過任何傷心落寞的神色。
三人沿著山路走了大約半個小時,華玲一指前面山上,“就是那邊了,小露的家。”
陳光抬頭望去,一間破落的瓦房,坐落在半山腰上,瓦房四周樹木給砍得光禿禿的,讓這房子顯得格外寂寥。
“等會兒你們倆不要說話,讓我來說。”華玲吩咐道,“小露下葬時我來過,她的爸媽認得我。”
“好。”陳光嗯了聲。
丁露的父母是特別典型的農戶,也就丁露大一進校時,她父親跟著一起出了次遠門。
在發生那件事情之前,這個家庭在河頭鄉算得上“名門望族”,同鄉里說到丁露時,那都得豎一個大拇指。
也許是人被捧得越高,跌下來時摔得就越恨,好事出了門,壞事更要傳千里。
丁露的遭遇,對這個家庭的打擊可謂是毀滅性的。
但華玲上一次來參加葬禮時,沒敢將事情真相說出來,她怕這家人去找王仁拼命,這些人又怎么可能是王仁的對手,徐立正隨便想點辦法,就能讓他們萬劫不復。
走到這瓦房近前,才發現這里竟已空空如也,沒人住的房子不到一年時間就變得格外破舊,墻壁也塌了一半。
三人找路人打聽丁家人到哪兒去了,那人一臉鄙夷的說了句,“丁家的女兒丟了那么大的人,在學校里考試不及格就去勾引老師,早搬走啦。反正要是我,肯定是沒臉呆鄉里的。”
陳光當時就要發火,還是華玲將他按了下去。
櫻桃樹孤零零的長在院子后面,上面的枝葉似乎給熊孩子糟蹋得厲害,每到結出果實時,就是這顆可憐的樹倒霉的時候。
三人站在樹下,鼻子里似乎都能聞到股憤怒與不甘的氣息。
鐵盒子已經被地下的潮濕腐蝕得銹跡斑斑,或許再等兩年來就挖不到了。
打開鐵盒子,一股刺鼻臭味從里面傳來。
里面是一個老式諾記按鍵手機,還有一條沾著血跡與幾點棕色斑點的白色內褲,以及一封信,是寫給華玲的。
“小玲,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已經死了有幾年了。”
“我被王仁嚇到了,我真的沒想到讓別人看一下我的卷子會有那么嚴重。”
“星期六的時候,他讓我去談一談,那時候其實我就該發現不對勁的。”
“他說讓我請他吃頓飯,就可以把事情壓下去,我真的以為只是吃頓飯。”
“我被毀了,我沒臉見龍智。”
“是我的錯,我不該把這件事告訴龍智,我以為他能理解我,能原諒我,其實我該像別的女孩子那樣,說我不喜歡你了,這樣或許能和平的分手吧,沒想到會這樣,我做夢也沒想到。”
“沒有人理解我,所有人都在指責我。我回不去學校,家里人也看著我就討厭,天底下這么大,我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里。”
“聽說自殺了的人會變成冤魂,希望我也能變成冤魂,這樣我就能去找王仁報仇了。”
“可這世上沒有鬼,我成不了鬼,我都懂的,其實我只是單純的覺得活著沒什么意思了而已。”
“小玲,我不是真希望你幫我做什么。這很難,真的很難,或者應該說壓根就不可能。徐副校長和我談過,好多好多大官都是他的學生或者朋友,他還說如果我敢繼續鬧,他會讓我在外面做工的兩個哥哥死在工地上,賠點錢就行了。”
“這太可怕了。”
“你別為了我的事情毀了你自己的人生,這樣我會覺得對不起你。”
“我只是,想留下點什么東西,可我實在不知道能和誰說這件事情,只有你了。我知道這會給你造成不小的困擾,以你的性格,你會很難受的,原諒我最后一次的任性吧。”
“這條內褲是那天夜里我穿著的,上面有我的血和王仁的精斑,我一直都藏著。手機里有一段錄音,也是那天晚上的。”
“萬一將來有什么人要對付王仁呢?萬一有人要對付徐立正呢?如果我留下的這點東西哪怕能起到一丁點的幫助就好了。”
“丁露,絕筆。”
華玲是含著淚,一個字一個字將這封信給讀完的。
丁露的遺書寫得很平淡,透著股絕望的冷漠,她用他自己平淡的筆觸,將她是如何一步步走上自我了斷的心路歷程清清楚楚的寫了下來。
沒有一個感嘆號,就好像在講述著別人的事情,但偏偏每一個字都讓讀這信,聽這信的人那么心痛。
陳光輕輕合上了鐵盒子,看著已經淚雨滂沱的兩個女孩子,輕輕說道:“我們會幫她報仇的。”
在陳光二十一歲的人生里,他從未有過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去恨別人。
那天在王仁病房外面徐立正那略顯諂媚的笑容,此時再度浮現在陳光腦海,卻只透出兩個字,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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