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光依然難以克制自己的憤怒。¢£頂¢£點¢£小¢£說,x.
他的憤怒很簡單,明明說好的事情,都只差最后一步了,你卻突然變了卦!
你憑什么!
這不是什么簡簡單單的小承諾,這是自己老媽的命!
但他卻同樣無奈,捐贈者的變卦雖然可恥可惡,但人家明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愿意用他的性命為他的家人換取將來更好的生活,在三百萬與五十萬之間做選擇題,實在太沒有懸念和難度了。
雖然截胡的人病情不重,匹配度也沒那么好,但對捐贈者來說,這根本就不應該是她需要在乎的。
她反正也活不了了,只需要考慮用近乎奉獻生命的善舉,為自己家人謀最后一筆財富而已。
“陳光,你…你不要難過…還有機會的。”唐影看著面若死灰的陳光,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陳光腦子里一團亂麻,良久,他猛的起身,問道:“三百萬,是不是那人大約能拿出來的全部家產?”
唐影點頭,“我找熟人問過了,那家人的確很拼,什么都變賣了,能借的也都借了。畢竟有那個病,誰都知道最后的手段只能是換腎,他們也是全力一搏。”
陳光狠狠一拍桌子,“這不胡鬧嗎?以他們那個匹配度,就算移植成功了,也有很大幾率出現不適配的情況,最后導致移植過去的腎臟根本不能發揮功能,這純粹是浪費!”
唐影再是嘆口氣,“你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但對于別人來說,哪怕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他也愿意拼這一次啊。”
陳光沉默了,這種事情。他真沒有什么立場去怪罪別人。
怪不了捐贈者的無恥變卦,三百萬和五十萬之間沒得選。
也怪不得人家的橫插一杠,誰都不想死。
要怪,恐怕只能怪造化弄人,要不是這一年里,自己這個家庭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三百萬他和老爹也是能拿得出來的。
“這件事我爸已經知道了嗎?”陳光問了句。
唐影搖搖頭,“暫時還沒告訴他,我今天上午才剛剛弄清楚情況。就趕緊與你說了。”
陳光站起身來,“恩,這樣也好,暫時不要與我爸說,我會想辦法。三百萬,難不倒我。”
走出唐影的辦公室,陳光一個人坐在醫院下方花臺邊的椅子上,腦子里紛紛亂亂。
腦海中陸陸續續涌出很多想法,其中翻來覆去得最多的。便是兩個字,借錢。
現如今老爹那張卡里大約還有一百四十多萬,距離三百萬也不是遙不可及,大約再找人借到一百六十萬就行。
但是。找誰借呢?
這么多的錢,老伙計朱志發是指望不上了。
文雯?
鐘柏?
魯菲?
唐影?
再不然,找靳詩月和江雅歌?
目前看來。以這些人的身家,讓他們拿出這么多錢來。或許都不是太大的困難。
但自己憑什么開口找別人借這個錢?
僅憑我們是朋友這一句話嗎?
如今自己家里已經破產,更是一點產業都沒有。別看最近這一段時間來錢多么輕松,但說白了,自己目前表現在外面的,卻依然只是個跑網的的大學生。
憑什么找人張嘴就是一百六十萬?
用我這張臉?
用我手里的杯子?
搞笑呢。
哪怕別人真愿意把錢借出來,陳光卻根本無法說服自己主動去開這個口。
還有一個辦法!
去殺了那個萬惡的,可恥的,企圖橫插一杠的混蛋!
你不是想活嗎?
我現在就讓你死!
你都死了,別說你拿三百萬出來,哪怕你拿一個億出來,你也只能是一具尸體!
這可怕的念頭剛剛蹦出來,便馬上被陳光狠狠從腦袋里甩了出去。
別開玩笑了,這不是須臾海,這是現實世界。
哪怕自己真有無數種辦法可以將對方悄然置于死地,但卻根本無法應對得了事后可能存在的弊端。
歸根結底,自己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貿然殺人,哪怕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也有可能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陳光捫心自問,現在的自己雖然情緒有些失控才冒出這可怕的念頭來,但如果真到了那時候,他也未必能狠得下心去。
這一個又一個紛紛亂亂的念頭,一直在他腦海深處不斷回蕩,相互交纏。
不知不覺間,竟是日落西山,整整一個下午都過去了。
肚子里餓的咕咕直叫,強烈的饑餓感不斷刺激他的神經,才終于讓他回過神來。
要么,殺人。
要么,借錢。
這似乎也不是什么太難的選擇題,借錢肯定要比殺人更靠譜些。
陳光頹然一嘆,站起身來,他手中捏著自己的手機,上面顯示著的,正是文雯的號碼。
雖然從未問過文雯的家世,兩人這三年的友誼,也一向單純。
但陳光心中卻隱隱能察覺到,文雯的確可以借給他一百六十萬,絕不會有任何拒絕的可能。
雖然腦子里這念頭毫無來由,但陳光的確毫無任何理由的堅信文雯不會拒絕自己這看似完全不合理的要求。
在這走投無路的最后時刻,陳光并沒有太多猶豫,他最想和最愿意去依賴的,的確是文雯。
他知道,在自己撥出去這個電話之后,兩人原本單純的友誼必定會發生一些改變,或好,或壞。
這實在不是可以讓人坦然面對的小數字,這是一百六十萬!
對很多生活在五京市的中產家庭而言,這是足以改變這個家庭命運軌跡的一筆巨款!
陳光并不知道,遠在數十里開外的五京大學里,文雯正站在天臺之上,文二叔則在她的背后看著她。
“你為什么不主動給他打電話過去?你知道他現在有多么需要錢的。”
文二叔問道。
文雯的手中,同樣拿著她自己的手機,她抬頭看著紅如血的落日,臉上說不出什么表情,只微微搖頭,“我不想。”
“你不愿意幫他?”
文二叔問道。
文雯再度搖頭,“我比所有人都更想幫他。我甚至想親自動手幫他除去那個不知死活的攪局者。但我不能給你們機會,是吧?我舍不得他。”
文二叔笑了,“你也別這么說。其實你最怕的不是我們,是他自己。”
文雯的表情顯得很痛苦,也很掙扎,“的確,哪怕我直接送給他這筆錢,我的心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改變的只是你們和陳光而已。這不是用言語就能化解得開的心結,我與你說不清楚,也無法用言語和他述說,哪怕表面看起來什么也沒有改變,可一旦做了這件事情,我與他的關系,便再回不到過去了。”
“你就不怕他找別人?”文二叔再度問道,“他最近和那兩個明星走挺近的。”
“不怕。如果他真決定主動找人借錢,一定會找我。我在意的也不是他和別的誰的關系,我只在意我和他的關系而已。我和他是朋友,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你倒是想得開。”
文二叔不再多言,說完這句之后,身影卻是慢慢隱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他知道現在文雯的心情很糟糕,雖然陳光與文雯之間的關系發生這種變化讓他喜聞樂見,但他卻不敢在文雯面前過分展露自己的得意。
天穹之上,濃云散開,一抹清亮月光從天灑下,映在文雯身上。
冷風吹過,文雯衣袂飄動,她握著手機的手,越來越緊。
她知道,陳光的電話應該就快要來了。
那個男人,猶豫什么事情從來都不會超過一天的。
他自己也知道這個電話會改變些什么吧,但他沒得選擇了。
的確,站在五京市醫院里的陳光,手指頭已經放在了撥通電話的按鈕上面。
就在此時,一個人從住院部猛的探出腦袋來,是唐影,她大聲喊道:“陳光你過來一下!王清找你有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他讓你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