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說話的聲音可不小,尤其是那一句“屬于——沙雕!”將正在陣中沉默迎敵的劉十八,打擊得渾身僵直,流暢的招式也變得凝固起來。
蒙天放和幸存的六個護衛張大嘴,看著李二狗和翠花說不出話來…
索蘭塔和老司機站在甬道的陰影中,沉默著…
別離腳下的老黑呼哧呼哧吐著舌頭,一雙金色眸子在黑暗中發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別離也沉默著…
李二狗和翠花再次對視一眼,攜手緩緩前行,來到大陣邊上之后反而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沉默看向二人的眾人。
李二狗丑臉上的五官幾乎扭曲到一坨,咧嘴輕笑道:“十八,今后就拜托給諸位了。”
翠花也展顏補充道:
“今兒個,就是我們的命,俺們夫婦的存在興許就是為了今天。”
眾人都明白李二狗夫婦所指何事,皆默然無語!
背對著李二狗夫婦站在陣中催動大陣的劉十八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肩頭微微顫抖!
“轟!”
伴隨著眾人的沉默,大陣中卻發出了一聲轟然巨響,十六桿大旗中最外圍一根大旗,被恐怖巨大的吃人邪物一巴掌扇倒在地。
時間不多了,愈加緊迫!
劉十八更明白,翠花所言非虛,穿過甬道后到達了那個煉制僵尸的石窟中,缺少了劉十八的眾人又如何能逃出生天?
的確,能催動那石碑的人,也只有劉十八一人!
假如他殿后而亡,而打不開石碑傳送的眾人一樣難逃一死。
那么他布下的陣勢,殿后等等,都是白費功夫。陣破之后,劉十八當陣眼斷后的行為,的的確確屬于典型的…沙雕!
紛亂的思緒中,李二狗夫婦一步踏入了大陣,二人雙雙伸手扯住劉十八的兩只胳膊,反手將他從自己布下的大陣中甩了出去。
劉十八一個翻身穩住身形,面色陰沉的注視著大陣中的李二狗和翠花,他明白他們所言非虛,讓他不明白的是,這是自己布下的大陣,憑啥被甩出來的是自個兒?
“嘿!”
翠花拿著自己的那根龍頭拐杖,斷喝一聲插到大陣中陣眼的位置。
李二狗則再次回頭,扭曲著那張丑臉對劉十八嘿嘿笑道:
“十八,帶著大伙逃出去吧,至于俺們夫婦你就不要再介懷了,咱們當初跟著你爺爺學藝可不是混曰子,這陣勢上的造詣不見得比你差。”
劉十八癡癡看著這兩個從小陪伴自己慢慢長大的老夫老妻為了自己毅然赴死,眼眶中忍不住淌下一串淚珠,卻說不出話來…
“轟,轟!”
“轟!”
大陣外的攻勢愈加猛烈,眨眼間大旗又被那邪物和黑衣人拔除了兩三根。
老司機皺皺眉頭,見劉十八仍呆呆站著不知所以,忍不住上前,對著他耳邊大吼一聲:
“走啊!再不走他們就白死了?”
“嗯!”
劉十八陰著臉,輕輕應了一聲。
劉十八真的很心痛很自責,這幾年的離奇經歷仿佛一場夢,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自己卻無能為力。
到了如今,自己最親近的兩人李二狗和翠花,也要離開自己了,這一次終于輪到了他們…
不知道這到底是冥冥中注定的命運造成的,又或者是自己的一意孤行造成的!
劉十八很想哭,但怎么也哭不出來,因為他不能。他是這支逃亡隊伍的頭兒,怎么能哭呢?
他表達出的堅強,才是所有人逃離險境的動力,是所有人活下去的期望。
“走!”
劉十八抹了一把臉,毅然轉身,此時此刻容不得他有絲毫猶豫。
“轟——”
“老頭子,殺!”
“拼了!”
激烈的戰斗聲,混雜著李二狗和翠花的嘶吼聲,在劉十八背后的大陣中響起。
離別最后一刻,邁步之前劉十八頭也不回大吼道:
“二狗叔,翠花嬸,咱們來世再見…”
酣戰中的李二狗和翠花,聞言身形同時一晃,隨即李二狗應道:
“十八,好好活下去,來世再見!”
“我們,走…”
劉十八咬著牙,慘喝一聲后頭也不回的朝甬道最深處飛奔而去。
老司機,索蘭塔,別離,蒙天放,六個護衛,老黑一行,隨即跟上劉十八的腳步快速離去。
誰也沒看到,黑暗中兩行熱淚再也忍不住,從他的眼框涌出,順著面頰不知滴落在何處…
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劉十八一行人眼看快到石窟,前方隱隱的傳來一片暗綠色的光滿。
“呼!”
劉十八突然停下腳步,抬手一攔眾人,開口道:
“索蘭塔,你留下!”
“是,頭兒!”
氣喘吁吁的索蘭塔聞言,根本沒問憑啥要我留下,他沒有任何猶豫,直接應道。
其余的人,凝視著劉十八…
劉十八指了指索蘭塔鼓鼓囊囊的腰部,問道:
“身上還有手雷吧?”
“是,還有幾個。”
索蘭塔緊張的神色聞言稍稍一緩,抬頭上下左右看了看后,立刻明白了劉十八的意思,開口問道:
“頭兒的意思是,用手雷鑲在石壁關鍵部位,把甬道炸塌?”
劉十八點點頭應道:
“是,你開始做吧。”
說完,劉十八再次朝石窟奔去。
看著劉十八堅決前行的背影,身后眾人對視一眼露出復雜的表情。
“十八這小子,心夠狠的!”
老司機神色凝重,輕輕崩出一句之后,隨即又嘴角扭曲古怪笑道:
“在這亂世,恐怕也只有夠狠的人,才配活下去…”
別離看了看老司機,閉了閉眼后輕聲嘆道:
“他這不是心狠,而是不想讓二狗叔和翠花嬸的死,變得毫無意義!”
蒙天放點點頭,艱難的露出一絲苦笑道:
“也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一句話,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
甬道深處,這時卻傳來劉十八的怒吼:
“一幫人還在那磨蹭磨嘰啥?還不都趕緊死過來逃命要緊?”
索蘭塔呼出一口氣將巴雷特反身背在身后,摸索著從腰間掏出兩枚黑漆漆的破片手雷和一把軍刀,將眾人一推道:
“別說了趕緊過去,頭兒現在的心情嘿嘿,極度的不好,你們懂…甬道炸了后我隨后就來!”
眾人點點頭,起步朝劉十八追去,唯有索蘭塔一人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