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8 突如其來的決戰 一

　　就在岑牧潛心制作機甲，并將陸劍秋請到機械島調試時，云萊城的備戰已經進入最后的狀態。

　　龍之盾被堅固的預裝鋼板覆蓋，通體灰黑色，在陽光下散發出冷斂的金屬光澤，城墻上，緊急安裝了無數圓形碉堡，一團挨著一團，像是按在城墻的巨型螺帽，龍之盾已經進入了臨戰狀態，成百上千的士兵荷槍實彈在碉堡中待命，無數輔助性的器械在各個角落向指揮中心發回實時的監控報告。

　　以前，龍之盾還允許普通市民上城墻參觀，甚至于，一些熱心的市民成為龍之盾上的常客，他們和霍家人一樣對于眼前的局勢憂心忡忡，現在城墻被霍家軍封鎖，成為任何無關人員都無法靠近軍事要地，云萊城市民也沒有異議，有些人深愛著這座城市，真的拿它當作自己唯一的家園。

　　而此時，在城外，視野中已難見潔白的雪和聳立的針葉林，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褐色混凝土公路和一片整齊的防御工事，在結實的鋼板和混凝土的后方，伸出一根根粗大黝黑的炮筒，黑壓壓的一片，攝人心魄，無法想象，萬炮齊鳴下，是一副多么壯觀的景象，云萊城又將在炮火中何去何從。

　　早在很久之前，云萊城就是著手準備地下防空建筑，官方統一修建深陸地鐵和地下商場，建筑第二家園，云山被挖空了一半，在云山深處打造更堅固更豪華的地下堡壘，而居民們也在各自準備防空地洞，軍用的、民用的、公用的。

　　經歷兩年時間，已經初具規模，至少能保證在戰爭全面爆發后，90以上的人們能在炮火肆虐下幸存下來。

　　真正苦的是那些飄在云萊城的外鄉人，由于沒有房產，也就沒有挖掘防空地洞的資格，更加沒有辦法像本地人一樣囤積糧食和水，對于他們來說，一旦發生戰爭，只能選擇躲避在市政府建設的公用防空設施中，等待救援，而如果救援難度大，又或者資源嚴重不足，這批人將是第一批被放棄的人。

　　現實就是這么殘酷，當然，這些隱秘文件只會在決策層中流轉，普通人并不知道里面的內情。

　　齊正，是云萊城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市民，他在霍家一間八極拳的武館內做教頭，受限于天賦和能力，只能混到助理教頭的層次，他沒有背景，再往上是不可能了。

　　齊正受聘于西南城區長河路八極拳武館，它是云萊城人氣最差的一個八極拳武館，并不是因為教學質量，而是和城區有關，這片區域屬于云萊城最靠里最閉塞的位置，自古以來，就是云萊城的貧民區，尤其是這個城區的外鄉人占據城市所有外鄉人的46，在云萊城六大城區中，無疑算是一個超高的比例，可以說，這個城區是名副其實的外鄉人城區。

　　其實，貧民區中懷揣著夢想，想學拳的人比其他區還要多，只不過他們交不起武館的學費，也達不到霍家破格錄取的天賦線，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里面一身白色練功服，精神抖擻，面帶傲氣的學員。

　　齊正對于當前的生活很滿足，因為八極拳教頭的身份，他被打上霍氏門徒邊緣人物的標簽，在生活各方面獲得較優厚的待遇，年過不惑的他，擁有一套六十平米的房子，一雙女兒，一個樸素勤勞的妻子，這對于許許多多還飄在云萊城的外鄉人來說，齊正當前的生活狀態就是他們畢生奮斗的終點。

　　早在一年前，齊正聽從武館高層的建議，開始著手準備民用防空地洞的挖掘，按照市政府文件對于民用防空設施的要求，地洞深度不得超過20米，齊正顧著自己的妻女，也是舍得，花費大代價，將地洞深度挖到臨界點之上。

　　在外鄉人還在拼死拼命賺錢的時候，他已經嘗試零儲蓄，將所有的資產全部轉為對于家庭防御工事的建筑投資和生活物資的囤積。

　　他建出一個面積三十平、擁有上下兩層的地下室，又利用八極拳武館教頭在云萊城的特殊身份，通過各個渠道搞到大批量的面粉、大米、干菜和肉類，除此之外，還儲備了一些應急藥品、抗生素，一些武器，每天看著滿滿當當的地窖，心里就有一種充實的感覺。

　　這些生活物資足夠四口之家在地下正常生活大半年，別看大半年時間不長，但是，對于一場戰爭來說，已經足夠了，敵人不可能有能力利用炮火連續打擊三個月之久，沒有誰能扛得住這種長時間的戰時消耗。

　　更何況這里屬于云萊城的貧民窟，一顆導彈射過來，那絕對是虧本的，導彈要射，也應該射云萊城的地標建筑和霍家的地盤。

　　所以，每每齊正的大女兒齊小花看著武館的學徒，就會不由自主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意，這也許不是她的本性，但是，倨傲是小人物的特征，齊小花的性格多多少少遺傳了齊正一點點性格缺陷。

　　今天是很普通的一天，學員們無精打采地做一些日常訓練，基于最近云萊城緊張的局勢，很多有趣的活動被取消了，比如說：上午的沿街長跑，這原本是學員們最熱衷的活動，來回十公里的路程，他們能夠收獲無數艷慕的目光，那些個貧民窟的小猴子們最喜歡跟在他們后面跑，無一例外，到最后都會被他們甩下來，各個累得翻眼吐舌，眼里充滿對正式學員的崇拜，這讓他們感覺到一股成就感，那感覺很爽。

　　可是，這個活動被取消了，不光如此，所有的戶外活動全部取消，只能在室內進行一些基礎訓練和器材訓練，非常乏味。

　　武館側廳內的液晶熒幕上正循環播放著新聞，最近的新聞無疑都和城外的異動有關，不過記者始終拿不到最新的情報，因此，翻來覆去的滾動內容大多是重復的內容，再緊張的氛圍也會被這種反復播放搞得麻木不堪。

　　齊小花癱軟在沙發上，拿著遙控器按來按去，反正云萊城十幾個電視臺播放的內容大同小異，就連音樂臺都在播放和時事相關的新聞。

　　一下輕微的震顫在百無聊賴的靜寂中，顯得如此清晰，門窗嗡嗡作響，齊小花揉揉眼睛，從沙發上坐直了身體，睡意消融了一半，她豎起耳朵，凝神傾聽。

　　足足靜默了五秒…

　　并沒有奇特的反應，難道是錯覺，齊小花愣了愣，剛提起來的心悄悄落下，也許是最近太緊張了吧！

　　正當她肌肉松軟下來，準備躺下去的時候，一聲尖銳的鳴叫刺痛她的耳膜，將她的睡意狠狠擠出體外。

　　警鐘長鳴，街道上的警鈴閃爍著紅色光芒，不光如此，整個云萊城被一股尖銳而充滿穿透力的聲音所包圍。

　　是防空警報！

　　齊正立刻從愣怔中醒悟，他一把沖進來，拉著齊小花就想跑，然后，他看到武館驚慌失措的學徒，一瞬間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

　　齊正捧住齊小花的肩膀，鄭重說道：“小花，你聽我說，現在你自己回家可以嗎？就騎一輛電動車，咱家距離武館不過三公里的距離，應該在五分鐘內可以趕回去，回家之后，和媽媽、妹妹藏到地下室，誰叫也不要開門。”

　　齊小花問道：“那你呢？”

　　“我先把這幫小鬼安置好。”

　　“爸爸，這并不是你的職責！”

　　“我知道！快去吧！我很快就回來了，放心，咱們這里是貧民區，敵人沒那么傻轟炸這里，這里可沒什么大人物。”

　　齊小花被齊正一推，茫然往門外跑去，回頭的霎那，她分明看到電視熒幕上，云萊城的標志性建筑“云天輪”，曾經聯邦“五大噩夢飛行車挑戰點”，在橘紅色的炮火中，緩緩倒塌，巨大的鋼鐵支柱在重力的傾軋下，變形扭曲，發出令人牙酸的鋼鐵擠壓聲。

　　一側的摩天大樓暫時架住了傾覆的鋼鐵轉盤，一時間，玻璃碎裂，樓梯破損，無數雜物從天而降，它撐不住云天輪的重量，也在緩緩傾斜…

　　就在緩慢傾斜的同時，少量飛行車從破損的玻璃墻后鉆出來，如受到驚嚇的昆蟲，凌空而去，在飛行車穿梭的背景下，幾朵螞蟻一般的白色塵埃從摩天大樓中層彈出來，仔細一看，是一個身披滑翔翼的人，有些人也真是，為了逃命，什么招數都拿出來了。

　　看到災難般的情形，齊小花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戰爭終于爆發了！

　　“走啊！”齊正一聲怒吼將她從震撼中喚醒，齊小花小碎步跑出武館，消失在街頭巷尾。

　　齊正則帶著一波驚魂未定的學徒，趕往武館的地下室。

　　與此同時，云萊城的大街小巷響起嘈雜的廣播聲：

　　“居民同志們，請注意，城外敵軍已發動突襲，戰爭爆發了！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請各自趕往家里的防空設施中避難，沒有條件的朋友請就近趕往商場或寫字樓地下室的公用防空設施中避難，市政府將竭力保證公用防空設施的資源供應，請大家給予配合！

　　建議大家在解除防空警報后三個小時內不要出現在地面，以免樓層坍塌造成不必要的傷害！云萊城的戰士們，將誓死捍衛我們的家園！

　　關于最近戰況，請大家關注各大媒體的消息，謝謝配合…”

　　混雜在防空警報中，廣播聲一遍又一遍地重復。

　　就在這時，一連串爆鳴聲響徹山谷，云山在轟鳴聲中顫栗，如果你此時站在龍之盾上，就能看到趙家基地萬炮齊鳴的景象，第一輪齊鳴過后，趙家陣地騰起一股濃烈的硝煙，遮天蔽日，將整個陣地籠罩下來。

　　數秒后，大大小小的火花在云萊城內怒放，樓房傾覆，碎片亂舞，又是一番末日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