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3 夢空間 下
單看城內外的動靜，連普通人都能感覺到局勢已危如累卵，不少人爬上城墻，往外探視。
趙家的攻城器械已經開始運作，小山一樣巨大的鋼鐵怪獸在針葉林中馳騁，無數高聳的老樹被推倒，黑黝黝的泥土被翻出來，覆蓋在皚皚積雪上，大片的黑和大片的白，對比明顯，泥土和積雪被夯實，緊緊碾壓在一起，機械轟鳴聲撼動山岳，連云山都在微微顫栗。
趙家大張旗鼓的行動無異于裸的挑釁，他們在試探云萊城的反應，緊張的氣氛在城內蔓延開來。
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句話用來形容當前的局面，無疑十分恰當。
針對趙家的異動，另一方聯盟做出反應：羅斯柴爾德的艦隊連夜出發，沿著北方海岸線，向云萊城進發；與此同時，凌宋兩家的援兵已經行進在路上，晝伏夜出，朝云萊城這邊進軍。
而在霍青城籌備最終戰役的同時，許多人在用各自的方法貢獻自己的力量：
鹿明暉帶了很多徒弟，不同年齡段的徒弟，并在平日的拳法課程中，加入大量戰場實戰模擬的虛擬課程，提高這幫新丁的實戰素質。
霍少欽去游說古拳聯盟的其他世家，征召高階能力者，以應對對方的高端戰力。
李東辰嚴格控制云萊城內部的局面，實施宵禁，部署大量軍力，嚴查治安事件。
機械島接受了許多機甲訂單，不計成本，為盟友提供大量的武器裝備。
而對于岑牧來說，目前他能為大家做的，就是這件事情，嘗試抓住這個所謂的灰白客，按皮爾洛的說法，如果能說服它加入云萊城的防御陣營，或許會給趙家帶來難以想象的麻煩。
岑牧做出決定：“那就做吧！老師有沒有詳細的計劃？”
皮爾洛沉吟道：“伊瓦最強之處在于它的邏輯運算能力，它的智能化程度可以列入聯邦前三，索羅先生在它身上投入了不下于兩百多億聯邦盾…”
“兩百億？！這確實是一個很大的數字。”岑牧皺起眉頭：“單從浮島的規模來看，似乎投資和實際不大匹配啊！”
目前，以人類所掌握的科技實力，還無法解決用體積換性能的科技禁錮點，兩百多億的投資，光服務器集群、配套供能設備和水冷設備，就是一個巨大的負擔，岑牧在機械島上還沒有見過這么大的東西。
皮爾洛指了指腳下：“伊瓦被埋在海底吶！”
“喔！原來如此。”
皮爾洛接著道出自己的想法：“我們也十分清楚伊瓦的弱點，他的弱點在于面對一些無法被抽象化、無法歸納的算法，比如模糊匹配，通過一個特征找到類似特征的東西；又比如跨領域的邏輯推理，需要依靠想象和假設才能繼續的推斷，等等。
針對這個弱點，我的實驗室設置了一個研究課題：論人機協作運算的可能性。
其實，這個課題的實現并不復雜，無非是腦電波信號和電子信號的轉譯工作，我們的實驗室已經生產出這樣的設備，只不過，在測試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跟得上伊瓦的計算速度，包括我。”
說到這，皮爾洛有些赧然：“在計算方面，人類天生弱勢，比不上機器，我們嚴重拖了伊瓦的后退，所以這個研究課題不了了之。”
岑牧明白了皮爾洛的思路：“我懂了！讓我試試看吧！”
“嗯！我們一直在監聽整個云萊城的網絡，可以斷定灰白客就藏身于云萊城的某個地方，而不是控制云萊城的一些肉雞，我不知道它怎么進來的，也不知道通過什么方式進來，至少，我沒有查到任何和它相關的進出痕跡。”
蘇靈忍不住插言道：“能讓你們查到，還能算是高級黑客嗎？”
岑牧笑道：“翻墻越嶺進來，靠的可不是網上的本事，他能在東辰叔的管轄下，讓城防軍和自動防御系統毫無察覺，那可不只是網絡技術好可以解釋的。”
皮爾洛忽然聯想到什么，笑道：“穆，你不也是悄無聲息地潛入了趙氏基地嗎？能不能聯想到什么？”
岑牧搖搖頭：“如果他和我的方式一樣，那麻煩就大了，很可能我們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陸露佳噗呲一笑，說道：“大瓦崗，還真會自吹自擂啊！我得向你學習，什么時候能吹得面不改色，功夫就到家了。”
陸依佳拉她一下，說道：“大人說話，小孩子不要插嘴！”
岑牧沒有理會她在一旁打岔，問道：“老師，什么時候開始呢？”
皮爾洛嘆了口氣，說道：“抓它，只能守株待兔，如果等它出現了，再動手，恐怕就遲了，所以，得辛苦你一下，聯入機器，隨時處于待命狀態。”
岑牧笑道：“沒問題。”
說干就干。
和伊瓦接駁的設備就位于安全大廳的監控室，是一個巨大的人形躺椅，人躺上去，一個半透明的罩子包住整個腦袋，電極會找到對應的穴位，啟動系統后，伊瓦和岑牧的思維會聯系到一起。
皮爾洛按下啟動按鈕，一縷炫目的藍光沿著躺椅的紋路游走，點亮一條條幽藍色的線路。
頭部傳來一股冰涼的感覺，意識仿佛被寒意凝固了，變得有些遲緩，岑牧閉上眼，只感覺整個人進入一個莫名廣袤的空間，漆黑寂滅，無邊無際…
忽然，一股冰冷的觸感傳來，刺得人一彈，意識如同失去控制的弦，崩散開來。
皮爾洛連忙說道：“穆，放松！放松下來！過度激動會斷開接駁系統。”
與此同時，在岑牧的識海中，一團意識傳來一些訊息：
“嗨！你好。”
“你…是伊瓦？”
“是的，穆，你…很強大！在我所見到的人類中，你是最強的一個。”
“哦？怎么說？”岑牧好奇問道。
“這是一個意識的虛擬空間，這個空間的設計規則是，意識的強弱和體積成正比，你試試感知一下你的大小。”
岑牧嘗試著感知自己的存在，他看到了自己的意識，如同天際大團大團的云絮，大如十個標準足球場，而在另一側，伊瓦則是一個更大的龐然大物，傍在岑牧意識的一側，探知兩者交叉點，可以感覺到一些雜亂的信息，它們應該屬于伊瓦。
岑牧笑道：“這么看，你豈不是更加強大？”
伊瓦回道：“不！體積并不能說明真正的強弱，我可以透過你的意識感知到一個如同山岳一般強大的靈魂。
這個體積只有在數量級上有參考價值，機械島的工程師，包括我偉大的父親皮爾洛教授在內，和我相比，都不是一個數量級，這并不代表我比父親要聰明多少。
唯獨你，你的體量和我是同級別的，而且…你是一個真正的人類！”
“伊瓦，我們還是開始干正事吧！”
也許感覺到岑牧的心情，伊瓦的意識中傳來一絲愉快的感覺。
“好的，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接下來，伊瓦開始介紹灰白客的一些特征，以及它的習慣和動作。
伊瓦傳遞的訊息大多沒有邏輯聯系，其實，他把邏輯整理出來，但是他沒做，他一股腦地把訊息全塞給你，既是一種懶惰，也是一個考驗。
岑牧不動聲色將訊息分門別類，將邏輯關聯起來，放在兩人意識的匯集處。
岑牧問道：“上一次交鋒是什么時候？”
“大概一周之前吧！”
“能詳細介紹一下經過嗎？”
“其實上一次交鋒并沒有什么精彩的地方，只是一個偶然的碰撞，它企圖獲取我們的內部資料，在我們設置的六重循環邏輯鎖面前，敗下陣來，這個邏輯鎖的算法有點特別，里面有一些獨創性的邏輯，也許它能破解，但絕對不輕松，灰白客只是做了一個簡單的嘗試，就退卻了。”
岑牧反問道：“那你沒有追蹤他的地址？”
伊瓦傳遞過來一股苦澀的感覺：“嘗試過，它就是一個變態，不知道它用了多少層次的肉雞跳板，而且每個跳板之間的網絡傳輸協議都不相同，我們一瞬間啟動最強的計算狀態，一口氣追溯了十七臺機器，等準備追蹤第十八臺的時候，它早就飄然遠去。
我感覺網絡就像是大海，灰白客就是大海中的劍魚，在海中撈一條靈活的游魚，成功幾率有多大？！”
岑牧感嘆道：“如果連你都失去了信心，那就不要嘗試了，根本抓不住！”
說罷，岑牧贊道：“撇開灰白客不談，伊瓦，你的情感模塊還比較健全，感情挺豐富，難怪老師說你是聯邦排名前三的人工智能。”
伊瓦赧然一笑，回道：“謝謝夸獎！其實，那都是假裝的，我并沒有實質性的喜怒哀樂，那只是一種羊群效應的表現。”
“好吧！別扯這么多七七八八的事情，要想抓住它，得制作一個足夠復雜，足夠迷惑的虛擬牢籠，有沒有想法創造一個獨一無二的空間？”
“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