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站上前,衣服自然散開,袒胸露乳,胸口長滿一叢濃密的毛發,和他的絡腮胡須一樣性感。
“怎么比?”格雷雙手抱肩,問道。
岑牧對小臧說道:“去幫我搬兩塊石頭過來,要材質和重量差不多的。”
然后,兩人移步至一塊大石頭前,這石頭是小鎮人在礦山腳下發現的,一塊天然的灰色粘質沙巖石,堅硬,耐磨,粒度細膩,是天然的磨刀石,被鐵罡搬了回來,放在訓練場周邊,打磨武器,說起來,它比很多小鎮居民的資歷都要老,是鐵罡打“江山”的元老之一。
兩塊石頭被小臧放上去,這兩塊小石頭是平日里礦山常見赤鐵礦,由于含鐵量不高,沒有選礦價值,而被隨意丟棄,這類石頭結實,硬度高。
岑牧說道:“用你全身的力氣去擊打這塊石頭,到時候看誰的效果好,你隨便挑一個打。”
格雷哂笑道:“這你也能玩出花樣?我倒是想看看。”
說著,格雷拿起兩塊石頭檢查一番,隨手將另一塊放在一旁。
格雷從口袋里取出一副皮手套,戴上手套,握了握拳頭,走到大石頭前,擺好姿勢,做兩下預演,然后暴喝一聲,一拳捶下來。
啪嗒一聲!石頭應聲碎裂,四分五裂。
“嗚!!”周圍響起一陣喝彩聲。
岑牧頷首道:“差不多力量在400多公斤左右,超出臂力的兩倍,還不錯。”
格雷掏出一支煙,點燃,抽了一口,說道:“我覺得這比試挺傻的,老子的手都捶麻了!你等會要講不出什么道理,別怪兄弟們不給你面子!你前面說得有些道理,但也就是一些理論知識,了解一下就夠了,并不能提高我們的實際戰斗力。”
岑牧沖他一笑,取出一條紗布,慢慢纏繞在右拳上,他這雙手不比以前的手,沒有泡過唐師父的藥水,也沒有劈過沙袋和鋼珠袋,骨頭的硬度和密度不夠,貿然使出全身力量,就怕手骨承受不住,所以,岑牧要把它們纏起來,緊緊綁到一起,減少震動傷害。
想到這,他不禁聯想到自己在金戈鎮的日子,那大概是他這輩子最愉快最充實的時光,他那個師父雖然不靠譜,但是他盡到了一個做師父的義務,最后還因自己而死,岑牧不禁產生一種“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傷感。
岑牧在心中默念,小馨,等我回去!
做好準備,岑牧將腦海中的雜亂念頭驅散干凈,走到大石頭跟前,那凝重的神態自然會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場,是的,大師氣場。
岑牧失去一條腿,對于發力的影響非常大,任何拳術都有一個要領,就是力透大地,通過頓足的反作用力起步,力量從腳底傳遞上來,經過身體大部分骨骼肌的加成,最終匯集到一起,從而達到驚人的效果,現在少了一條腿,至少廢了50的力量。
不過岑牧沒有解釋,做出一個古怪的起手式,他右臂撐鐵拐站立,背對石塊,忽然間,鐵拐被一股巨力壓入泥土中,左腳邁一小步,扭腰,轉身,右掌猛然一掄,一掌按下去。
嘣啪!石頭崩為一堆碎末,碎片朝四面濺射出去。
只聽見一陣驚呼聲,有人捂住下身痛呼,被濺射的碎塊打中了要害,在地上滾做一團,惹來一陣幸災樂禍的笑聲。
然后又聽見一聲崩裂的響聲,這塊巨大的磨刀石裂了一道縫,從中斷為兩截,這景象驚掉眾人的下巴!
無論如何,這塊磨刀石是不可能作弊的,它存在這么多年,無數人在上面磨制自己的兵器,對于這塊石頭的堅固性有深刻的理解。
場地一片死寂,包括格雷在內,眾人目瞪口呆,只聽到一陣粗大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岑牧握住右手,說道:“我少了一條腿,這一掌有些遺憾,如果這條腿完整,力量應該還能再提升20,剛才這一擊調動了腿部、腰部、背部、肩部和手臂的肌肉,這一擊的力量大約在1000公斤左右,是臂力四到五倍。”
“嚯!”眾人露出驚奇的表情。
有人問道:“那我們呢?”
岑牧點頭說道:“這就是發力的技巧,如果你們訓練得當,也可以做到,而且你們本身的力量比我大,甚至可能打出比這更強的力量!”
格雷無話可說,他搖頭表示不能理解,他朝岑牧豎起拇指,然后一邊鼓掌,一邊說道:“挺有意思,你接著講,我聽聽看怎么才能做到!”
掌聲練成一片,是由衷的掌聲,如果說之前有人認為他打贏鐵楠是走運,那么現在大家不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們認可岑牧的實力,絕對是大師水準!
武器大師,拳法大師,槍法大師,這人到底什么來頭?!簡直深不可測!很多人心里不禁產生這樣的念頭。
接下來,岑牧演示了一遍如何發力,并把從超能學院學到了訓練力量和發力課程教給他們,岑牧驚訝地發現在學習力量技巧,荒野人的領悟力甚至比城市人普遍要強,這可能得益于他們一直拼搏在生死邊緣,對于死亡的恐懼迫使他們用心去學習這些東西,因為它們在未來就是自己保命的資本…
一堂課持續了一個多小時,當岑牧感覺教授的內容已經達到他們所能接受的極限時,他停止繼續添加內容,結束了課程。
晨練結束后,很多人坐在練習場,不愿離去,一邊休息,一邊和岑牧聊天,其中以小臧最為積極。
有人問道:“岑師父,你為什么會來我們小鎮呢?”
這是鐵罡曾經問過的問題,不過岑牧相信這只是他個人一時好奇。
岑牧笑著解釋:“我受了傷,當我醒來的時候,剛好在這附近,我急需一個養傷的地方,然后我碰到了雞毛,自然而然來到這里,所以可以說是一種緣分吧!”
這個人追問道:“那你是怎么受傷的呢?”
“被一種你無法理解的武器傷到了。”
他鍥而不舍問道:“誰傷的你啊?”
對于這個問題,岑牧沉默不語。
不用他說,立馬有人斥責他:“喂!澤平你問得太多了,太過分了!給我閉嘴好嗎!”
小臧岔開話題,說道:“小岑師父,你為什么懂得這么多?感覺好像天下沒有你不知道事情?”
岑牧搖頭道:“不,我有很多事情也是不懂的,不是我懂得多,而是荒野的傳承太少了,你們的知識太少了。”
小臧說道:“那你能跟我們講講你所在世界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呢?是不是也和小鎮一樣?只是地方大一點,人多一點,商店多一點,東西貴一點?”
這是個好問題,岑牧感覺到這是一個自己摻私貨洗腦的好機會,小臧倒是挺有腦子,提問既能吸引人們的注意力,又不顯得突兀,他看了小臧一眼,卻從對方那里得到一個隱秘的眼色。
唔!原來他是故意,這小子倒是個可造之才。
跟這幫人講聯邦的民主制度,肯定不行的,它會和鐵罡的殘酷統治形成鮮明對比,會動搖鐵罡的統治根基,岑牧相信這群人中肯定有鐵罡的奸細,如果岑牧敢做這樣的事情,他的教官生涯大概也就結束了。
講聯邦的民俗風情也不行,生活會映射制度,諸多細節問起來,必然會牽涉到秩序規則,岑牧也招架不住。
那么剩下來的就只能講信仰,它理想化,虛無縹緲,應該不會觸痛鐵罡的敏感神經。
岑牧想了想,說道:“我們那兒的人和你們也差不多,一樣需要出賣體力去掙面包,一樣早上管不了晚上,一樣會面臨生命危險,可能物質上有一點點差距,畢竟我們身處的環境不同,但是這個差距在我看來,不算什么差距,真正我覺得他們和你們的差距,在精神層面,有本質的差別。”
小臧問道:“什么差別?”
岑牧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我們那兒的人都有信仰,我們信仰主,主告訴我們:邪惡戰勝不了正義,我們的一切苦難在未來終將結束,每個人都會過上幸福的日子。所以,我們謙卑、勤勞、待人友善,我們堅信主會帶領我們走出眼前的陰霾。”
這群人看到岑牧信誓旦旦的樣子,有點目瞪口呆,話題突然觸及信仰,岑牧就變得有點神棍氣質,讓他們一時間無法接受。
很顯然,這群荒野狼最現實,他們是實用法則的忠實擁躉,一切浪漫在他們眼里都是傻逼!一切天真和理想都是幼稚!一切信奉神明都是在浪費生命!
有人哂笑道:“岑師父,你們這么相信按個勞什子神靈,神靈能帶給你們什么東西?能給你錢?還是能給你力量?”
岑牧搖頭道:“你的想法太功利了,我們信奉神明并不期望得到它們的回報,甚至于很多人其實是無神論者,但并不妨礙他們保持信仰,因為信仰,所以他們心里安寧,無所畏懼,博愛,也會被愛,所以,我們的人在一起的時候,根本不擔心生命危險,因為同樣有信仰,所以彼此信任,你們能做到嗎?!”
岑牧一個反問讓這些人啞口無言,他們完全不能理解這種行為,但是他們卻渴望這個現象,鐵罡的小鎮之所以分出這么多小小團隊,以家族為單位,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信任危機,荒野人永遠不會相信沒有血緣關系的外人。
岑牧說了這些,也許他們仍然不能理解,但是有些人會開始思考,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只要有人開始想,那么岑牧這番話的作用就體現出來了,種子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