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人聲,岑牧喜出望外,他們的對話帶著陌生的口音,但也能分辨出內容,聽起來附近應該有個人類的聚集地,這委實是個好消息。
岑牧朝著聲音走過去,也許會遭遇土匪,但也好過一個人在荒原上被困死。
“嗨,你們好。”岑牧主動出現在他們視野中。
見到這三人,岑牧眼皮一跳,他們和腦海中預測的形象有很大差別,這三個人身高一米六左右,背微駝,皮膚黝黑,布滿皺紋,皺紋中充滿污垢,眼小嘴大,前頜骨突出,渾身上下臟兮兮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只瘦弱的猩猩,他們每人手里拿著一根削尖的木棍,腰間別一個用碎布片和碎皮縫制的袋子。
這三人看到陌生人,先是一驚,第一反應是畏縮后退,待看清眼前的人是個瘸子,才停住后退的腳步,驚疑地打量岑牧。
看他們的打扮,岑牧立刻猜到他們的身份,這類人在荒野中被稱作拾荒者,撿垃圾為生,是荒野中,最低下最沒有尊嚴的一類人,在羅宋城周邊也有類似的群體,只是這些人通常不具備戰斗型異能,是被剝削和壓迫的對象。
然后,只聽見這三人中最像猴子的一個人發出一聲驚奇的叫聲:“我艸!好漂亮的男人!比米妮還要白的男人!臉上一點斑都沒有!又白又滑!”
“就是太瘦了,肌肉也不結實。”
“你傻了,漂亮男人要肌肉干嘛?”
“也對哦!咱們怎么辦?”
“當然是上咯!漂亮的男人都不會打架!”
“我先上,屁股歸我!”
瘦猴一樣的人最先出手,他拔出一把用骨頭磨制的匕首,沖上來,身手不慢,竟也有一階速度。
另一人從側面撲上來,比瘦猴的節奏稍微慢一點,一緊一慢,一前一后的攻擊,暗含了一定的規矩,看來是個配合嫻熟的套路。
岑牧雖然喪失了能力,但技巧還在,畢竟學過多年的八極拳,又打了這么多場比賽,格斗經驗豐富,而且他的眼力并沒有消失。
少了一條腿,嚴重影響發力和位移,諸多應對策略中,只剩下硬拼一途。
岑牧雙手合力控制鋼叉,往前一送,精密的計算,叉尖從斗猴手臂揮舞的縫隙間穿透,在合適的時間,遞到到合適的地方。
看上去,就像是斗猴一頭撞在鋼叉上,咕嚕一聲,喉嚨扎了個透,斗猴瞪大眼珠,兩手死死捂住咽喉,鮮血從指縫中溢出來,根本止不住。
而這時,另一個人的攻擊已經遞了上來,以岑牧目前的狀態無法避開這一擊,這狀況也岑牧的計算之內,只見他扭轉身體,背對這一擊。
骨刃撞擊在岑牧背負的天國武裝上,咯嘣一聲,碎裂了。
岑牧被推得往前倒去,在他倒地的瞬間,人凌空扭腰,以腳尖為軸轉動,迅速轉身,殺出一擊回馬槍,木柄撞擊在那人胸口,將他推得“噔噔噔”直往后退,不知怎么,腳下一拌,倒在地上,正好落入莫名藤蔓草的圓圈范圍。
一如岑牧的計算,然后令人驚異的事情發生了!
數十條藤蔓如同蛇一般扭動收縮,將那人死死捆在地上,他瘋狂掙扎,卻讓藤蔓越捆越緊,無法掙脫,他側過臉,凄切地對第三名同伙說道:“雞毛,救我!快!!”
雞毛使勁搖搖頭,畏畏縮縮,后退三步。
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伸出一根根幾厘米長的毒刺,刺破他的皮膚,剛還見他劇烈掙扎,一會兒的功夫,人就蔫了,昏死過去。
然后,藤蔓伸出一根根極細的觸須,觸須尖端一頭扎入皮膚中,慢慢往里鉆,看情況,這個人的死亡會是一個極其痛苦而漫長的過程。
岑牧算是驗證了這植物的特性,難怪它長得奇特,可見在陌生環境保持一顆警惕的心多么重要。
岑牧尚未爬起來,雞毛掉頭就跑,連棍子和袋子這兩樣吃飯的家伙都顧不上。
岑牧大聲喝斥:“給我站住!敢跑!一叉扎死你!”
雞毛一頓,猶豫間,整個人一個釀蹌,被絆倒在地上,打了一個滾,這下是跑不掉了。
他也是光棍,腿彎一軟,跪下來,一個勁地磕頭,說道:“老大,我就一個撿破爛的,什么都沒有,身上又臟,沒幾斤肉,不好吃的,求大爺饒命吧!求您了!”
這求饒的話邏輯清晰,定位準確,淚涕橫流,表情到位,想來是早設計好的套路,是他們茍活的一大本領。
岑牧慢慢挪過來,竭力壓住紊亂的呼吸,胸腔如炸了一顆雷,憋得難受,只是兩個劇烈動作,就讓他上氣不接下氣,身體素質也是差得離譜。
要是這家伙膽子再大一點,敢于反抗,說不定岑牧還真可能栽在他手里。
貪生怕死,欺軟怕硬,全世界的拾荒者大多一個脾性,這也是岑牧敢于和他們拼命的原因。
雞毛等了半會兒,見岑牧沒有吭聲,悄悄抬起頭。
“你叫什么名字?”
岑牧一問,雞毛立刻嚇得低下頭。
“雞…雞毛。”
“這附近有人類的聚集點?”
雞毛點點頭。
果然如此,于是,岑牧把心里的問題全部問了一遍,才大概知道這片荒原的情況。
這里是無序之地,確切無疑,但是,對于雞毛這種活動范圍沒有超過周邊三十公里的人來說,根本沒有聽說過聯邦的存在。這附近有一個小鎮,沒有名字,這邊也不流行叫名字。
人們提到小鎮往往會說是誰誰誰的寨子,這個小鎮屬于一個叫鐵罡的男人,用雞毛的話形容,這個男人就是一頭猛虎,真打起來,他一個人可以把整個寨子的人都殺光。
岑牧想了想,說道:“跟我說說,鐵罡是個什么樣的人?”
雞毛激靈一抖,遲疑道:“這不好吧!老大不喜歡別人在背后議論他。”
岑牧說道:“你覺得我能打得過他嗎?”
雞毛很謹慎地搖搖頭。
“這就對了,我不可能拿他怎么樣,其實我是想去投靠他,先摸清他的脾性,比如說,他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他脾氣好不好?喜歡什么東西?問對了,才好套近乎。”
雞毛深以為然,老實說道:“鐵罡老大喜歡女人,他的女人叫米妮,很漂亮,很白,和你一樣白,整個寨子男人都想上她…”
“打住!說第二個問題。”
“鐵罡老大的脾氣不大好,但是他很講規矩,只要聽他的話,一般不會隨便殺人,他最喜歡的東西大概是槍吧!各種槍,各種武器。”
“鐵罡平時用槍嗎?”
“不用槍,他一般用刀,很大很沉的刀!”
岑牧頷首道:“好,帶我去見鐵罡,就沒你的事了。”
雞毛面露喜色,躬身說道:“老大給我一點時間,我收拾一下,馬上就好。”
雞毛跑到斗猴身邊,上下摸索,很快搜到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直往懷里揣,連斗猴身上最完整的一塊舊皮襖背心也扒了下來,絲毫不顧忌上面沾染的血漬,他眼里滿是竊喜,沒有絲毫傷心的神情,很難想象這三人之前還是說說笑笑的朋友。
秦淵嘆道:“沒有信仰的升斗小民,真可悲!他有沒有想過自己將來也可能會有這么一天!”
岑牧回道:“對于拾荒者,不要抱有太多期望。”
雞毛收拾好斗猴的東西,卻沒去碰那個被捆在藤蔓草中的男人,很快,雞毛跑到岑牧身邊,討好道:“老大,我好了。”
“帶路!”
兩人在薄霧中穿行大約三千米,終于走出這片荒原,眼前顯出一個黑褐色光禿禿的山包,山包上沒有任何植物,盡是嶙峋怪石,大大小小的崩裂的石塊散落在地上,一直蔓延到山腳下。
而這個小鎮就依著山包建立,用碎石料搭起來,外墻高達四米,用巨大條石壘砌,十分堅固,外墻后,左右兩側矗立兩座高高的瞭望塔,現在可見兩名槍手站在瞭望塔上巡視。
靠近小鎮,雞毛開始喋喋不休,跟岑牧講一些不成文的規矩:“別看那兩座塔上的人,他們是鐵罡的心腹,在小鎮橫行霸道,想殺誰就殺誰!”
“小鎮居民一般比較排外,新人通常會受到欺負。”雞毛看了岑牧一眼,說道:“老大,你的樣子比較…比較特別,恐怕會遇到很多麻煩。”
岑牧問道:“可以殺人嗎?”
雞毛悄悄咽了口口水,說道:“最近小鎮人口兌減,不能隨便殺人,但是斗毆是不管的,只要不弄死就行了。”
“萬一失手殺了,怎么辦?”
“鐵罡老大有個執法隊,由他們來判斷事情的對錯,如果死者是無辜的,生者會被處死。”頓了頓,雞毛好心提示道:“在小鎮混的人,大多會跟執法隊搞好關系,老大,你一個新人最好別犯事,贏了輸了,都是你的錯。”
“我知道了,還有什么要注意的嗎?”
雞毛想了想,說道:“還有一件事,就是不要勾搭米妮,這是最大的忌諱,每個勾搭米妮的人都死了,從來沒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