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7 冰冷的唇
回到校園，岑牧和蘇子涵沒有直接回去的想法，兩人默契地沿著蔚藍湖畔漫步。
他們兩人當前的關系有些微妙，簡單形容，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蘇子涵知道岑牧最核心的秘密，但由于兩人交流不多，彼此感覺仍然有些生疏。
岑牧知道在這之前，蘇子涵其實將趙浩然放在她擇偶的名單內，甚至對于趙翎也曾有過一絲考慮，不管是因為病急亂投醫，還是因為她的選擇不多，她做出這個決定并不正確，岑牧不希望她自己走上一條悲慘的道路，必須在她做出決定前，讓她明白其中的一些事情。
今晚之前，蘇子涵身邊真正的朋友不多，不光沒人替她出謀劃策，平日里，連個述說心里話的機會都沒有。
一個人，如果陷入了孤獨的環境，如果連家都變成一個冰冷的住所，如果每個人在她面前都戴著一副面具，那孤寂會成倍淤積，包圍住她，然后，她會將自己封閉起來，在一個閉塞的保護殼自怨自艾，變得敏感，情緒化。
今晚，大概是蘇子涵很長時間以來過得最開心的一次，沒有人在意她的身份，沒有人覬覦她的外貌，也沒有人刻意恭維她，大家就是像普通人一樣對待她，一起玩游戲，在這個小集體中，她品味到了久違的溫暖，這感覺讓她格外珍惜。
蘇子涵誠懇道：“今晚…謝謝你，好久沒有這么放松了。”
岑牧將雙手背到腦后，說道：“也沒做什么，就是讓大家相互認識了一下。”
“挺好，你圈子里的人都很好。”蘇子涵莞爾一笑，道：“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拒絕歐冶爽，如果他加入進來，恐怕氣氛就沒那么和諧了。”
岑牧點頭，說道：“所以，朋友要挑，夫君就更應該如此！不要有任何交易的想法，否則，你會后悔終生。”
蘇子涵俏臉一紅，知道他若有所指，露出憂慮的表情，說：“我現在不知道要怎么辦才好，爺爺、爸爸媽媽走了，姑媽和舅舅見我，避之不及，其他親戚更是整天一副虛偽的臉，我…我也許只有被賣出去，才有點價值，現在蘇家的人大概都是這么想的吧！”
可憐，誰知道聯邦最受歡迎的女明星、國民公主，現在竟然落到如此田地。
岑牧正色道：“子涵，你有沒有仔細想過這是為什么？”
蘇子涵皺眉道：“我想過，但是沒想明白。”
這姑娘一天到晚嚴肅冰冷，時刻是一副思考的樣子，現在看來，恐怕大部分時間是迷迷糊糊的狀態，有些事情根本沒看透。
岑牧說道：“我雖然不了解你家族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在圈子里本身不是秘密，尤其是在華夏人的圈內，關系更為簡單，我替你分析一下。
華夏一族，以趙氏為尊，幾乎所有的家族都以攀上趙氏這棵大樹為榮耀，你爺爺在大本鐘主持的項目，毫無疑問，必然是趙氏皇族的絕密項目，我們做個排除法。
在機甲技術出現之前，幾乎所有的機密項目都跟基因改造和生化兵器有關，所以，這些項目肯定跟基因扯上聯系，而目前趙家的大型基因項目就那么幾個，一個是黑沙墓地的實驗室項目，一個是蟲群峽谷的實驗項目，除此之外，只有一個年代更久遠的項目。
你的箱子是在羅宋城丟的，羅宋在這之前還發生過一起列車事故，在那次事故中，趙氏皇族丟了一瓶非常重要的藥劑，作案手法又如此類似。我們不妨大膽假設，他們是有關聯的，所以，得出結論是，你爺爺參與的項目極有可能是這個項目。
即科洛斯礦坑外星生命的研究項目。
洛克菲勒有標本計劃，并付諸了幾十年的努力，趙氏皇族感覺到了壓力，為了追趕，組織一波科研人員，突擊研究科洛斯礦坑的外星生命，你爺爺是項目總工程師，通過實驗，你爺爺成功制作了一瓶藥劑成品，正準備交付給趙家，結果消息泄露，被莫名勢力搶劫，機緣巧合，藥劑落在納森的手里。
你爺爺因為莫名的原因和趙氏發生嫌隙，為了自保，他把秘密藏在流光里面，而你爸媽因此受到牽連，你大伯迫于趙氏皇族的壓力，偷偷調查這個箱子的下落，并懷疑羅宋的事故就是你爺爺安排的，所以，把你也當作的嫌疑人。
假設至此，你現在告訴我，你覺得趙浩然能幫你查出什么？！我不懷疑你的魅力，也不質疑他的真心，可他本身是趙氏的一員，而且尚未掌握核心權力，我可以斷言，哪怕你和他聯手，其結果也許和你現在的處境差不了多遠，你們終究查不出什么東西，所以，你現在的犧牲也許毫無意義。”
蘇子涵想了想，訕然一笑，說道：“感覺什么問題到你手里，都變得不是問題，一下子就有條有理，脈絡清晰。
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雖然這之間仍然存在很多疑問，但我覺得方向沒有錯，真相也許差不了太遠。”
岑牧笑道：“我只不過是了解一些內幕罷了，知道得多，事實不難拼，我過去的經歷，你一清二楚，而我剛才的分析也是基于不同人提供給我的訊息：
趙氏科洛斯礦坑的計劃是霍大師告訴我的；標本計劃是唐大師告訴我的；至于納森事件，我有親身的經歷，我和納森幸存的最后兩個人是好朋友，所以，得到這個結論，我覺得合情合理。”
蘇子涵問道：“那我現在該怎么辦呢？”
岑牧笑了，點點她，說道：“你呀！就是不愿意動腦筋，我都幫你分析到這個份上了，你還問我要怎么做。”
蘇子涵嗔他一眼，說道：“你想得更周全嘛！快說！快說！”
原來她褪下冰冷的偽裝，表情竟如此豐富，僅是一個眼眸流轉就讓岑牧的身體酥了一半，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對于她的抵抗力這么差。
岑牧摸摸鼻子，在路邊的長椅上順勢坐下，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他說道：“我現在告訴你怎么做，你聽好了。”
蘇子涵并腿，挺立在岑牧身前，嗯嗯兩聲。
“第一，在家里還是保持原來的狀態，你不是學過表演嘛！把心里的想法都藏起來，別讓任何人知道；第二，跟趙家的人保持距離，因為也許未來的某一天，你會和他們中的一些人成為仇人；第三，答應趙浩然的婚約，但是，以學業為緣由，跟他定一個三年之約，等畢業之后，再談婚事。”
“那萬一三年之內，我依然沒追查到原因，怎么辦？那我豈不是真的要嫁給他？”
岑牧微微皺眉，說道：“不會的，機甲的出現攪動了渾水，和平的假象維持不了多久了，一年之內，時局必然會出現變化，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真的…這么快嗎？”
岑牧拍拍身旁的位置，蘇子涵不假思索地坐下來，兩人并肩坐在長椅上。
岑牧說道：“最近我沒有跟你說過我的遭遇，現在可以告訴你，你還記得莽蒼森林的事故吧？”
蘇子涵點點頭，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莞爾一笑，說：“我跟你一起打敗了那個奇怪的人，他應該和趙浩然有關系吧！”
“沒錯，那個奇怪的人叫麥德文，和秦院長來自同一個世界。”
蘇子涵愕然，捂嘴驚呼，道：“來自同一個世界是什么意思？”
岑牧心中暗嘆，要是秦院長知道自己把他轉手給賣了，不知道是個什么心情，現在學院的雕像都被撤了，保管在一起，他的感知范圍被大大削減。
岑牧正色道：“子涵，這是超能學院最大的秘密，你要替我保密。”
蘇子涵默然點頭。
“這其實并不新鮮，我們的世界已經來了很多外星生命，比如說：黑沙墓地的蟲子，和蟲群峽谷的蟲子，現在出現一兩個人形外星生命，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岑牧盡量淡化秦院長的來歷。
這么一解釋，確實可以理解，蘇子涵表示她已接受。
“麥德文在他們的世界是一個超級強者，因為力量體系不同的緣故，他在我們的世界只能發揮一成的實力，而現在他找到了強化自身的方法，即偷竊秦院長的能力。”
蘇子涵問道：“你的意思是說，秦院長并沒有離開我們，只是以一種奇妙的狀態存在，就好像他屢屢顯靈一樣，他一直在看著我們，對嗎？”
說完，她忍不住四下張望，去感知他們是否被偷窺。
岑牧笑了笑，說：“聰明，是這樣的，你別看了，這么多雕像被撤，他現在感知不到我們。”
“好吧！然后呢？這跟時局有什么關系呢？”
岑牧接著解釋：“確實沒有太大聯系，我提到他，只是想告訴你，莽蒼森林到處發生了什么，而且他現在影響不了時局，不代表以后不行。
另外，提到他，是想跟另外一波實力區別開來，那波勢力就是你最近在新聞中看到的，那群蟲子的尸體和天坑，它們才是影響時局的因素。”
“怎么說？”
“我跟他交過手，蟲子的尸體是我干的，我們是宿命之敵。”
“啊？！這又是怎么回事？”蘇子涵眉頭緊蹙，有些緊張地抓住他的手臂，問道：“你怎么老攤上這些事情啊？”
岑牧解釋道：“梅拉爾卓德，你應該知道，我在黑沙墓地干掉的一只蟲子，它和那個人是同源的，所有的梅拉爾卓德的傳承者是相互競爭，不死不休的關系。
這件事曝光后，大家都猜想洛克菲勒家族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這個人失去了控制，在時機尚不成熟的時候，暴露了真身。
我隱隱覺得這是一個關鍵點，他很瘋狂，如果他超脫了洛克菲勒的控制，戰爭大概很快就會到來吧！”
蘇子涵幽幽一嘆，說道：“你也是一身麻煩，我幫不上忙，怎么還能再拖累你呢？”
岑牧笑道：“不能說是拖累，大家相互幫助嘛！你有沒有發覺我在進行一個計劃？”
“什么計劃？”
“我在組建一個圈子，一個共建攻防同盟的圈子，不斷考驗和吸納新的成員，組建自己的勢力，以應對未來可能發生的劇變，今天參加晚宴的人都有可能成為同盟中的一員。”
蘇子涵苦笑道：“嗯，她們雖然是女流之輩，但是背后站著她們的家族，可我…除了會為你帶來一堆麻煩，一點忙都幫不上吶！蘇家已經不是以前的蘇家了。”
岑牧轉頭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他說道：“你如果每天都能對我笑一笑，大概就是最大的助力吧！鼓足了勁的小牧，比十萬雄兵又差多少？！”
“你不要這么搞笑好嗎？”蘇子涵噗哧一笑，頓了頓，又說：“我天天對你笑？那她們怎么辦呢？”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兩者若不可兼得，大鍋強燴之。”
蘇子涵柳眉一豎，故作嚴肅，喝道：“你敢！”
蘇子涵不自覺散發出一股冷冽的氣質，烏黑的秀發，清冷的臉龐，白天鵝一般優美的脖頸，端莊的儀態，處處在向外宣誓她的神圣不可侵犯。
岑牧頭腦一懵，三階中樞內部發生短路，強大的思維引擎轟然失效，鬼使神差，他雙手環了她的背，一吻印了上去…
蘇子涵微微顫抖，雙眼緊閉，鼻子不停呼出潮熱的氣息，撲打在岑牧臉上，一瞬間，心跳得極快，她突然慌了，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能力的緣故，她的唇嬌嫩冰涼，帶著一絲微不可聞的香味，像是最美味的糖果，那感覺讓人沉醉。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從出神中醒轉。
蘇子涵突然站起來，匆匆忙忙，什么都不顧，轉身就走。
“喂！箱子還要不要？”岑牧喊道。
“哦。”她又風風火火地回頭，目光躲閃，根本不敢和岑牧對視。
岑牧笑了，說道：“走吧！外面人多眼雜，送你到宿舍。”
第五卷終。
ps：第六卷流星墜落處預告，藏在黑暗中的勢力競相曝露猙獰的爪牙，大家族底牌盡出，戰爭全面爆發，兩百多年的聯邦危如累卵，大亂世下，個人將何去何從，盡在流星墜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