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6 大茫

　　男子伸出手，說：“我叫凌戰，這是我妹妹凌叮。”

　　岑牧伸出手，握了下，報出自己的名字：“岑牧。”

　　凌戰留意到這只手，手指白皙修長，手臂并不纖細，骨節暴突，肌肉飽滿，很有力量，恐怕不止是個簡單的狙擊手。

　　金說道：“我叫金，你好！”金崇拜強者，這具野獸的尸體讓他看到了這個男人的實力。

　　凌戰指著地上的尸體說道：“這畜生叫‘鱷犀’，俗稱‘大茫’，非常狡猾，睚眥必報，一般出入成雙，這是只雌的，我宰了它，恐怕還有一只雄的，我背我妹妹回去是沒有問題，但如果有只雄性大茫在一旁虎視眈眈，我怕護不住她。”

　　岑牧問道：“它的能力如何？”

　　凌戰說道：“如果它殺過來，我來應對，你們只需要保護好我妹妹，這畜生的速度相當于二階速度能力者，力量接近二階，最麻煩的是，皮實肉厚，很難纏，一般兵器刺不破它的皮。”

　　凌戰摸出一把短匕，這匕首的線條剛直，匕尖是標準錐形，匕身勾勒出兩道深深的血槽，這質地和做工，絕非凡品。

　　凌戰將匕首遞過來，說道：“這把給你用。”

　　岑牧搖搖頭，示意他背后的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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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戰眼睛一亮，嘆道：“好長的兵器！不簡單啊！”

　　岑牧沒有理會他的感嘆，問道：“你妹妹現在狀況如何？”

　　凌戰轉過臉，露出擔憂的表情，說：“看癥狀應該是心臟毒素和少量神經毒素的作用，心臟毒素會使血液凝結，堵塞血管，破壞組織，損害心肌；神經毒素會影響正常的神經信號傳遞，引起呼吸衰竭，時間長了，會導致全身臟器缺氧壞死。我剛使用了一劑通用抗毒血清，現在看來癥狀有所緩解，不過，要完全消除后遺癥，需要專用的抗毒血清和一些輔助醫療設備。”

　　聽到凌戰的描述，岑牧心中有所估量，他在用另一種方式透露自己的身份：

　　第一，他們不是荒野人，他們有錢，有背景。

　　第二，凌戰不在意這些信息被泄露，他用一種方式較隱晦的方式展示了自己的實力，這即體現了合作的誠意，又隱隱是一種威懾。

　　第三，他看重他妹妹的生命，其他代價對他來說，無所謂，只是他目前僅能拿出這些物資而已，他不懼怕被惦記，但是怕那些愚蠢的荒野人看不清形勢，盲目惦記自己能力之外的物事，可能影響到他妹妹的治療。

　　凌戰加重了語氣，說：“如果你們能幫我，算我欠你一個情！”

　　人情在荒野不值錢，有時連半塊面包都換不到，然而，他一開口，岑牧卻能感受到這句話的重量。

　　他是認真的。

　　岑牧點點頭，道：“成交！那些東西夠了，另外，我想要一副莽原的詳細地圖，當然，如果有其他地區的，我更開心。”

　　凌戰露出喜悅的表情，道：“行！”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將凌叮駝上了背，蓄勢待發。

　　事不宜遲，交易談攏，凌戰背著凌叮選了一個方向，直奔而去，這速度幾乎是岑牧和金兩人正常奔跑的速度，若只是高速奔跑，倒沒什么，但他此刻背著一個人，以這種速度，負重奔跑30公里，這份體力岑牧自嘆弗如。

　　此刻正值上午，氣溫開始逐漸回升，相比純沙面，苔原的氣溫要低個五攝氏度，只是風輕了許多，有些悶，堵在心里，很不舒服。

　　接了這筆交易，岑牧變得更主動些，這是作為被雇傭者的覺悟，他保持高速狀態，奔跑在隊伍最前列，成為一路掃蕩的清路儀器。

　　無論從哪個方位被驚起襲來的毒蛇，或巨蝎，總是被他一棍子掃到一旁，精確得像是一臺精密儀器。

　　跑在后面的凌戰欲言又止，憋著一肚子的疑問。

　　終于，當小隊掠過一個土坡，到坡頂，岑牧隨后一甩，擊飛一條從土坡另一面飛射而來的毒蛇時，凌戰終于按捺不住了。

　　凌戰問道：“岑先生，冒昧問一下，你怎么每次都像是未卜先知一樣？這是你的能力嗎？”

　　岑牧沒有回頭，說道：“我說是直覺，你信嗎？”

　　“你之前也是用直覺發現我的嗎？”

　　岑牧點點頭，后者卻不置信地搖搖頭。

　　這是對方的秘密，凌戰沒有追問。

　　金問道：“還多遠？”

　　凌戰說：“剛才我們應該跑了十幾公里吧？至少還一半的路程。”

　　金說道：“大茫現在還不來，是不是不來了？”

　　然而，金的話音剛落，從前方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這是異動！岑牧一抬手，整個小隊停了下來。

　　凌戰小心地將凌叮放到地上，問：“什么情況？”

　　岑牧皺眉道：“前面一大波毒物！奇怪啊！！”

　　聞言，凌戰立刻做出應對措施，他掏出匕首，開始割草，將周邊的灌木的雜草一一放倒，并搬到前方，堆成一堆，迅速清理出一個方圓十米的清爽場地。

　　大批毒物來襲，狙擊槍幾乎失去了效用。

　　岑牧問：“有火嗎？”

　　凌戰回道：“我就是這么想的，”說罷，右手一揚，一股火苗憑空而生，他的右手點著了！

　　這人竟然還具備火焰術法！岑牧與金大吃一驚！他之前已暗示過他非凡的近戰能力，而這也是岑牧迄今為止見過的第三個會術法的能力者，邱老是第一個，在隱居點碰到的宋裳的弟弟是第二個，這能力真的匪夷所思，讓人無法理解。

　　凌戰看出了他們的疑惑，說：“一階火焰而已，這能力對野戰來說非常有價值，不用帶火種。”

　　這倒是個非常有意義的提示，火種在荒野中的意義不言而喻，岑牧打算在積累足夠的進化點后，也生成這個能力。

　　一階火焰具備500度左右的高溫，幾秒間，便將整堆樹枝雜草點燃，火焰對毒物來說，是最好的驅趕物，這波毒物奔襲到火堆附近，短暫騷亂一番，很快沿著火堆分開，急溜溜地從兩旁離去，全然不理會火堆后的人。

　　奇怪！這波毒物來得詭異，也去得讓人摸不著頭腦。

　　岑牧突然嚴肅道：“正主來了！”

　　當毒物四散離去，火堆前方出現一只龐然大物，是剛才那只死亡大茫的放大版。

　　它的皮灰色中泛出一些青色的光澤，體型更龐大，更加雄壯，四肢著地，高約一米半，體長接近兩米，整個看來，幾乎是前面那只大茫的兩倍，四肢更長，爪鉤更彎更鋒利，厚皮之下的肌肉更加墳實。

　　此刻，這只野獸瞇著眼睛，打量眼前的人。

　　岑牧從它眼中看到了憤怒和蔑視，因仇恨而憤怒，因蔑視而更加憤怒，這雙眼睛換到人臉上都毫無違和感。

　　高智商的變異野獸！岑牧嗅到危險的味道。

　　看來，剛才那波毒物就是它的杰作。

　　凌戰反握匕首，伏低身體，兩腳一前一后，后腳一點一點往下碾，軍靴陷入泥中，他進入了戰斗狀態。

　　金貓著身子，緩緩后退十幾步，動作緩慢而穩定，目光焦點不離開大茫，金將一枚油澄澄的子彈壓入彈倉，抬槍瞄準。

　　砰的一聲，掀開大戰的序幕。

　　雷神在五十米內的射擊，很難做出規避，然而，這只大茫竟捕捉到金抬槍的動作，在金抬手的瞬間做出反應，粗壯的右腿發力，硬生生將龐大的身體橫擺了半米，子彈擦著體側掠過，在它腰肋下劃出一道灰白色劃痕。

　　好快的反應速度！好強的防御力！

　　雖然子彈沒有正面命中，但畢竟是雷神射出的子彈，換作普通人，恐怕這一彈會造成穿透傷，而它連皮膚都被被擊破。

　　大茫吃痛，雙目一紅，一聲咆哮，側跑幾步，朝側面的金奔去，在它看來金最弱，最容易得手。

　　“狡猾！”凌戰罵了一聲，轉身攔截。

　　凌戰見識了那只雌性大茫的厲害，卻沒料到這雄性大茫要強大數倍！這只變異野獸的各項素質已經全面超越了三階能力者的素質，自己跟它單挑，勝負難說。

　　凌戰將自己的速度提到極致，瞬間高強度的呼吸損傷了肺部，胸腔傳來一陣的撕痛，這是爆發過度的癥狀，恐怕肺部的部分毛細血管已被崩裂，然而，凌戰卻顧不上那么多。

　　不夠！全力爆發狀態下的凌戰，速度已經超過了大茫，但啟動時間不同，還是夠不著！

　　金轉身狂奔，跑動的幾十米距離，僅讓這大茫多跑了不到一秒，眨眼的功夫，它已追到了金的身后。

　　凌戰期待很久的槍聲響起，這一槍來自他認為的“不可思議之手”。

　　突然，急奔中的大茫一個趔趄，右前爪踏空，滾成一團，一路塵土飛揚，幾百斤的軀體碾過草叢與灌木，壓出一條寬敞的道路，翻滾中，大茫縮成一團，滾了將近五十多米才停下來。

　　凌戰沒有看清情況，只知道這槍打中了，卻不知打中了哪個部位，難道又是秒殺？！

　　他心里泛出一個大大的疑問？！不可能吧！之前的一槍已經驗證了大茫天生對于狙擊槍的殺傷弱化效果。

　　沒有秒殺！

　　大茫翻身起來，盯著岑牧，眼里多了些顧忌和猶豫，這一槍打中了他的右前爪，不算重傷，但會影響它的行動力，相比傷口，它顧忌的是其他的東西，以它的智商和過往的經驗，它從未遇見，也無法想象在它全速奔跑的時候，有人能用那長條物事擊中它的爪子。

　　它躊躇的功夫，又是一槍響起。

　　金就像是一只討厭的蟲子，實力弱小，卻又無比黏人，這一槍命中它的右腹，子彈在腹部打出一個細小的彈坑，撕開一個幾厘米長的傷口，看起來腹部是它的軟肋。

　　大茫渾身一震，這一槍很疼，而且傷到它了，一下子徹底激怒了這只野獸！

　　大茫再度啟動，四肢狂擺，頻率越來越急，越來越快，微瘸的右爪在跑了幾十步后，逐漸適應，澎沛的力量驅動它接近600多斤的軀體，這野獸像是一尊移動的坦克，它要碾死這只頻頻挑戰自己尊嚴的爬蟲！

　　金蹲在原地，一動不動，如一尊雕塑，黑黝黝的槍口對準這只飛奔的野獸，直到在瞄準鏡中，大茫的獠牙越來越清晰。

　　砰！砰！

　　聽起來像是一聲，然而，凌戰能分辨出，這是兩個聲音，前后的間隔不到零點幾秒，只見大茫的腦袋上綻放出兩朵血花，一顆子彈從側面命中大茫的眼泡，而另一顆子彈正面從鱷嘴中鉆入，直將整團腦子攪為一團漿糊。

　　再強大的生物，也無法擺脫內腑虛弱的定理。

　　在空中，大茫疾速交替的前后腿一僵，四肢軟下來，沉重的軀體攜帶著巨大的動能在地面上犁出一條長長的泥溝，直到犁了近百米，最終壓垮一棵半人高的灌木，才停止了沖勢。

　　一槍斃命，落地即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