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睿”號鐵甲艦上,艦長出羽重遠看了看身后的四艘運輸船,轉頭對身邊的軍官下令道:“發信號,命令‘富士山’號、‘延年丸’號和‘雷電丸’號護送運輸船以最快速度離開,不要參加戰斗!”
“是!”軍官大聲的答應著,跑去傳令,其他軍官也并沒有質疑他的決定。每兩個看言情的人當中,就有一個注冊過°網的賬號。
作為出羽重遠多年的部下,此時的情境,令他們都明白長官為什么會下這樣的命令。
遠處,“扶桑”號那巨大的身軀已然清晰可見。
出羽重遠和“扶桑”號上的薩摩海軍軍官們很清楚,他們這一次的任務是護航,要平安的將共計4000余人的援軍運到大阪(除了失散的這4艘運輸船,還有6艘運輸船同行),在臨行時,負責后勤工作的鹿兒島縣令大山綱良特意叮囑護航艦隊的艦長們,現下前線急需兵力,一旦遇敵千萬不要戀戰,要盡可能的將敵艦引開,保證運輸船的安全,務必使援軍平安到達。出羽重遠牢牢記住了大山綱良的話,是以在見到“扶桑”號之后,他立刻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很快,一連串復雜無比的信號旗升上了桅桿,不多時,收到信號的“富士山”號等三艦也沒有廢話,而是遵守了命令,快速追上了四艘運輸船,和運輸船一道加速飛奔而去。
出羽重遠舉起望遠鏡,緊盯著海面,他此時并沒有下令讓“比睿”號向“扶桑”號發起沖鋒,而是緊張的觀察著另外幾艘政府軍戰艦的情況。
他現在最擔心的,是政府軍除了航速緩慢的主力艦“扶桑”號之外其他幾艘航速較快的軍艦前去追擊薩摩運輸船隊。是以他并沒有馬上接戰,而是觀察著情況,一旦有敵艦追擊運輸船隊,他便立刻指揮“比睿”號上前攔截攻擊。
而讓他感到驚奇和欣慰的是。他所擔心的事情并未發生。
出羽重遠并不知道,就在對面,“扶桑”號的艦長坪井航三。向其它的政府軍艦艇發出了和他幾乎一樣的類似命令。
出羽重遠當然沒有發現也不會想到,以“扶桑”號為首的政府軍艦隊。實際上也和薩摩艦隊一樣,是帶著運兵船的,而且運兵船的數量,要比薩摩軍還要多!
在京都、神戶、大阪這三座重要城市被薩摩軍攻占后,政府軍節節敗退,加上大久保利通等人的遇刺身亡,一切都將明治政府逼到了絕境,為了挽回敗局。陸軍卿山縣有朋按照參軍黑田清隆生前提交的作戰計劃書,決定發動一次大規模的反擊。
山縣有朋的計劃是,趁薩摩軍因京都大火而進攻停滯之陸,在正面集中兵力向京都一帶發起進攻,同時由海軍掩護一支陸軍部隊在大阪側后方登陸,在薩摩軍后方狠狠插上一刀,使薩摩軍腹背受敵,并切斷薩摩軍的后方海上通路。這個計劃可以說十分毒辣。
經過精心準備之后,政府軍便展開了行動,由于這次作戰行動的關鍵是海軍。代理海軍卿的海軍大輔川村純義海軍中將調集了政府軍海軍中的包括“扶桑”號鐵甲艦和“清輝”號炮艦在內的全部精銳艦艇,以海軍少將井上良馨為統帥,負責指揮這次“背后插刀”的行動。
在艦隊出發后。井上良馨和“扶桑”號艦長坪井航三研究可能出現的情況,都認為很可能會遇到被薩摩海軍劫奪的“比睿”號或“金剛”號鐵甲艦,或者薩摩軍的運兵船,并為此做好了準備,發現敵軍運兵船后便立即展開攻擊。但在出發前,海軍大輔川村純義一再告誡,艦隊的首要任務是保衛運兵船的安全——政府調集這些能戰的兵力,現在已經相當不易了——禁止貪功浪戰,井上良馨和坪井航三對此都牢記心間。是以在看到“比睿”號出現之后,并沒有下令“清輝”等艦協同攻擊。而是命令它們立刻離開戰場,因為他們自己也有運兵船需要保護!
現在。雙方艦隊的主力艦,就這樣在接近大阪的紀伊水道海域不期而遇。
“沖上去!攻擊!”井上良馨看到出現在面前的“比睿”號鐵甲艦,猛地大叫起來。
此時雙方成對向航行的態勢,聽到長官下令,“扶桑”號上的官兵立刻動作起來,很快所有的炮位都進入備便待命狀態。此時海面太陽完全躍出海平線,“扶桑”號的桅頂上躍出了巨大的太陽旗。。
看到“扶桑”號的動作,出羽重遠不甘示弱,在下令升起同樣巨大的“十字丸”戰旗(海軍使用的巨型國旗稱為戰旗,主要在作戰和重大禮儀場合使用)的同時,指揮“比睿”號高速沖了上去。
幾乎同時,坪井航三也指揮“扶桑”號鐵甲艦直向“比睿”號沖去,并下令在敵艦進到射程之后便開火——“扶桑”號擁有主炮可以向正前方開火的優勢,而“比睿”號卻無法向正前方開火,雙方軍艦的性能優劣,他再熟悉不過。
坪井航三的意圖很明顯,想要利用對方不能向前射擊的弱點,先發制人,用“扶桑”號的240毫米重炮給予敵艦以打擊。
在他的命令下,“扶桑”號艦首的那座沉重的“科爾斯炮塔”開始緩緩的轉動起來,炮手們操縱著沉重的240毫米阿姆斯特郎后膛炮,瞄向正在快速駛近的“比睿”號鐵甲艦。
“轟!轟!”伴隨著兩聲巨響,“扶桑”號粗大的炮口噴出兩道濃黑的帶有暗紅色火焰的黑煙,兩發巨型炮彈沖出炮膛,直向“比睿”號飛去。
站在“比睿”號艦橋上的出羽重遠緊緊的盯著“扶桑”號的炮口,在刺耳的呼嘯聲中,兩顆炮彈遠遠的落在了“比睿”號右舷前方不遠處的海面。
240毫米炮彈的爆炸激起了巨大的水柱,感覺到水珠飛濺到了臉上,出羽重遠的內心傳來一陣焦灼。
“比睿”號的主要武器是3門170毫米克虜伯后膛炮,6門150毫米克虜伯后膛炮。2門80毫米克虜伯炮和2門75毫米克虜伯炮,此外還有25毫米4管諾典費爾德機關炮4門和11毫米諾典費爾德機關炮2門,1具360毫米魚雷發射管。因為是采用的是“船旁列炮”的火炮布置方式,只有以側舷向敵的時候。才可以發揮一側2門170毫米主炮(“比睿”號一側共有5個主炮炮位,首部的1門170毫米主炮采用的是換門架式,占有左右兩個炮位,可以轉向兩個方位攻擊)和3門150毫米主炮的齊射威力,而現在敵艦所處的位置是正前方,“比睿”號無法射擊,在駛入攻擊陣位之前,是只能挨打不能還手的。
這一時刻。出羽重遠能夠依賴的,也只有“比睿”號厚厚的鐵甲了。
猛沖的“比睿”號開始調整航向和陣位,此時“扶桑”號的前主炮塔又一次開火了,兩枚巨大的240毫米炮彈從“比睿”號的桅頂飛過,重重的落入另一側的海面爆炸。
這一次的爆炸距離比上一次要近得多,激揚起的海水沖到了“比睿”號的甲板和飛橋之上,出羽重遠拼命的抓住飛橋上的欄桿,才沒有讓自己摔倒。
“敵人的炮擊很準確啊!”一位薩摩軍官贊嘆了一句。
“我們的炮擊更準確!等著瞧吧!”另一位薩摩軍官不服氣的說道。
“也許他們的炮手,也是薩摩人呢!”不知是誰說了這么一句。
就在這時,身軀高大的“比睿”號橫在了“扶桑”號的正前方。2門170毫米主炮開始猛烈地射擊起來,幾乎同時,“比睿”號的另外三門150毫米主炮和一舷的1門80毫米和1門75毫米克虜伯后膛炮也噴出了怒焰。向“扶桑”號猛射。
盡管早就蓄勢待發,鉚足了勁的薩摩炮手們打出的第一輪齊射還是全部落空,5顆由2門170毫米主炮和3門150毫米主炮射出的巨大炮彈幾乎同時落在了“扶桑”艦首前方的海水當中,掀起了一堵巨大的水墻。
“裝炮!快!”在“扶桑”號上,隨著槍炮官聲嘶力竭的喊叫,政府軍炮手們先將發射藥裝入因后座力退出炮門的大炮的炮膛,然后奮力的用滑車吊索吊起一顆沉重的炮彈,從炮閂口處填入進去,正當炮手用推桿用力的推著炮彈使其進入膛內時。“比睿”號再次射出的炮彈落在了“扶桑”號的舷旁,激起的海水直沖炮甲板。從炮塔頂部的蓬中傾瀉而入,幾名政府軍炮手全給淋成了落湯雞。有人腳下站立不穩,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槍炮長也給從頭到腳淋得濕透,但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仍然揮動著手中的軍刀,大聲的喊著操作口令,指揮炮手們操炮。
好容易完成了操炮的全部程序,炮手們將大炮推出炮門,正準備繼續射擊,伴隨著陣陣的呼嘯聲,從薩摩軍艦的方向又飛來了數發炮彈,落在了海中爆炸。這一次雖然薩摩軍艦射出的炮彈仍然未能擊中“扶桑”號,但彈著的距離明顯比剛才更加近了,爆炸產生的破片隨著海浪飛上了“扶桑”號的甲板,兩名正在運送炮彈的政府水兵被細小的彈片擊中了胸口,登時血花飛濺,慘叫著仰天摔倒。
“賊徒炮得好快啊!”
見到薩摩軍艦在政府軍艦第一輪齊射的時間里竟然能夠打出兩輪齊射,“扶桑”號的艦長坪井航三放下了望遠鏡,皺著眉頭,自言自語的說道。
坪井航三并不知道,“比睿”號雖然是薩摩海軍從政府軍手中劫奪而來的軍艦,其艦員中有不少生手,和這艘軍艦的磨合度并不高,但林逸青在此之前便專門對薩摩炮手們進行了有針對性的操炮訓練,加上克虜伯大炮的操作性要比阿姆斯特朗式大炮要簡易一些,因而“比睿”號的火炮射速要比“扶桑”號快不少。
“扶桑”號的艦首主炮塔再次開始了齊射,巨大的240毫米炮彈呼嘯著向“比睿”號飛去,威勢驚人,但仍然沒有命中,而是落在了海中,而就在政府軍炮手拼命的忙于第三次齊射時。三道紅光從“比睿”號側舷的炮門處閃過,接著天空中便傳來了炮彈的呼嘯聲。
飛橋上的坪井航三和井上良馨本能的想要躲避,但站在飛橋上指揮的他們只是躬了躬身子。當他抬起頭來的時候,卻被兩聲劇烈的爆炸給震倒了。
井上良馨給震得昏沉無比。他晃了晃腦袋,好容易站了起來,赫然看到甲板上兩處彈坑還在冒著煙,周圍是數名哀號的受傷的政府軍水兵。
開戰僅僅不到10分鐘,薩摩軍艦便取得了戰果,由“比睿”號射出的兩顆80毫米炮彈正中“扶桑”號的側舷甲板,當場炸死2名水兵,炸傷4人。
“趕緊還擊啊!”看著笨拙地轉動著的巨大的“科爾斯炮塔”。井上良馨不由得在飛橋上連連跺腳。
坪井航三下令轉向,準備發揮三座雙聯裝“科爾斯炮塔”6門240毫米主炮的齊射火力。很快,“扶桑”號便沖到了“比睿”號的近前,兩艦呈現出相對而駛的狀態,當兩艦各自用側舷對向對方時,雙方的炮手們不約而同的都開始了射擊。
“扶桑”號的一舷6門大炮開始了猛烈的齊射,一顆顆巨大的炮彈掠過海面,直向“比睿”號飛來,在距離“比睿”號不遠處的海面入水,掀起高高的水柱。而“比睿”的兩門170毫米主炮和3門150毫米主炮也猛烈開火,出羽重遠看到3發150毫米炮彈差一點便擊中了敵艦,不由得大聲的嘆息起來。
在“扶桑”號的炮手和“比睿”號的主炮炮手都忙于進行裝填炮彈操作時。“比睿”號的1門80毫米炮和1門75毫米炮再次開火了。
由于“比睿”號的副炮全都采用克虜伯后膛炮,發射速度極快,是以在“扶桑”號的炮手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這些火炮就重新噴吐出了火舌。
出羽重遠看到1發75毫米炮彈正中“扶桑”號的一座炮塔,在那里爆炸,迸出一道暗紅色的火光,那里緊接著便被黑煙包圍了。但是這次命中似乎并未給這座炮塔造成什么影響,不多時這座炮塔的兩門240毫米大炮便又噴吐出了火舌。
出羽重遠心中有如電光火石般一閃,此時“比睿”號的桅盤上。射手們操縱里面的加特林機槍開火了,道道彈雨火流傾瀉而下。直掃向日艦的艙面,頓時火光和碎片四散飛揚。雖然距離很遠,但出羽重遠似乎能夠聽到對面敵人的水兵傳來的聲聲慘叫和哀號。
此時“比睿”號和“扶桑”號已然交錯而過,出羽重遠下令轉舵,未待敵艦轉向,“比睿”號已然沖到了“扶桑”號的艦尾位置。
“比睿”再次開始了一舷齊射,而差不多與此同時,“扶桑”號的艦尾炮塔也轉了過來,向“比睿”號猛烈開火。
這一次雙方主炮的猛烈對射又都沒有擊中目標,只是落入海中,激起了巨大的水柱,將雙方的艦面人員澆成了落湯雞的同時,彈片奪去了數名水手的生命。
雖然雙方的主炮射擊成績不佳,但副炮卻都取得了不小的戰果。
“比睿”號射出的數發80毫米和75毫米炮彈飛來,落在了“扶桑”號的甲板上爆炸,一時間沖擊波裹挾著彈片橫掃過“扶桑”號的甲板,隨著渾身被打成篩子的政府軍水兵一個個倒下,到處都是一片鬼哭狼嚎之聲。
而幾乎與此同時,充作“扶桑”號副炮的6門75毫米克虜伯舢舨炮射出的炮彈也擊中了“比睿”號的甲板,多名薩摩水兵躲閃不及,被炸得血肉橫飛,甲板上一時間滿是混合了血水的海水。
“扶桑”號飛橋上的井上良馨險些被彈片擊中,他有些驚慌地和坪井航三等人一道退回了司令塔,驚魂稍定的他再次舉起了望遠鏡,望向對面的薩摩軍艦,發現和本艦艙面上的一片狼藉一樣,在薩摩軍艦的甲板上,也有不少薩摩水兵死傷,但薩摩水兵的士氣卻比本艦要高得多,他們不聲不響的將同伴的殘尸抬走,仿佛身邊的炮擊并不存在一般。
現在的井上良馨,有些明白為什么此前政府軍艦隊會被薩摩海軍給打成那個樣子了。
“比睿”號憑借高速迅速從“扶桑”號的艦尾通過,和“扶桑”號拉開了距離,沒有等到“扶桑”號轉向,“比睿”號已經駛到了“扶桑”號的另一側,和“扶桑”呈并列行駛的狀態,只是雙方的間距要比剛才遠得多。
兩艘鐵甲艦繼續進行著激烈的炮戰,這一次“比睿”號的主炮終于取得了戰果,從“比睿”號射出的一發170毫米炮彈擊中“扶桑”號,一時間“扶桑”號的艦體上猛然騰起暗紅色的火焰和滾滾的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