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水門…哦,在這兒呢。就沖這么多破城門,我也得拆了城墻,誰記得住啊!”洪濤很郁悶,他的反應總比文南慢兩拍,人家說完了名稱,自己還得讓衛兵舉著汽燈在地圖上找。
“啪啪啪…”很快,城墻附近就傳來了密集的槍聲。
“這是獵槍…”洪濤終于算是找回了點顏面,槍聲他能聽出來。
“嗵…嗵…”槍聲越來越密集了,其中還夾在著不少沉悶一些的聲響。
“這是燧發槍的,槍管長,聲音悶一些!從槍聲里聽,咱們的人占優,估計很快就能…”洪濤很得yì,現在文南和羅有德都得聽自己講課,為了展現展現自己的才華,還得更深入的講一講。
“轟…轟…”可惜話還沒說完,房頂上就傳來了兩聲巨響,連泥土都震下來不少,掉了三個人一腦袋。
“我的媽啊!這又是什么炮,我怎么從來沒聽斯萬放過?”羅有德的心臟病都快犯了,怎么開炮也不提前說一聲啊,離著這么近,不是成心要人命嘛。
“你當然沒聽過…呸…這一嘴沙子!這不是咱們的炮,應該是城墻上的岸防炮對著咱們的船開火呢。”洪濤抖了抖腦袋上的灰,又撣了撣肩膀上的土,這才伸手向江面上一指。他的旗艦已經有一根桅桿斷了,至于船體怎么樣,還看不清。
“啊!城墻上還有大炮?老文,沒聽你說過啊!”羅有德趕緊跑到另一邊,探頭向外看了看,很快就跑了回來,開始質問文南。
“我在的時候確實沒有,應該是后來安的,他們也不會通知我是不是?”文南也是灰頭土臉的,胡子都變成灰色的了。
“那我們…老洪,咱們的艦炮能不能打到城墻上?”羅有德覺得文南說的也在理,想了一想,這個問題還得問洪濤。
“別急,慢慢看!”洪濤從兜里拿出一個木頭筒,倒出一根雪茄叼在嘴上,往墻根一蹲,指了指東邊的碼頭,然hòu把用雙手把耳朵一捂。旁邊的衛兵們也是一個摸樣,齊刷刷的蹲在一圈。
“嗵、咣…嗵、咣…嗵、咣…”羅有德和文南也明白了,可惜明白的有點晚,還沒等他們倆蹲下捂上耳朵,腦袋頂上就傳來了一聲聲炸響。由于距離過近,炮彈的速度又比聲波快,當開炮聲傳過來時,城墻上的爆zhà聲也傳過來了,兩種響聲混成了一片。
“你去告訴炮兵的指揮官,再這么隨意射擊,我就把他當炮彈扔出去!適當壓制壓制就成了,城墻又不遠,不會拿著槍上去把敵人打死?炮彈多貴啊!就說我說的,讓炮兵把陣地搬到城墻上去,馬上!”這一頓迫擊炮彈,足足在城墻附近炸了十幾發,還沒等炮擊結束呢,洪濤就從地上蹦了起來,沖著衛兵跳著腳的喊。真心疼啊,這些炮彈都是從萬里之外運過來的,要是可以計算運費的話,估計比同重量的銀子還貴。
“打仗打到你這個份上,我也是服了!炮彈不就是拿來打敵人的,你留著它們還能下小崽兒?”羅有德很享shòu自己人用炮彈壓制敵人的感覺,他覺得這樣很有安全感,對洪濤這種小肚雞腸的算計行為提出了異議。
“你就別瞎操心了,炮彈貴是一方面,我不是怕炸到城里的民居嘛。炮彈又不長眼睛,多飛幾十米,炮手也沒轍啊,你說是不是,羅大善人?”此刻洪濤又開始裝好人了。
“善,大善!要是能不開槍就更好了…”羅有德對洪濤的解釋不太滿意,他覺得洪濤這是在睜著眼說瞎話。
“那好,我給你找個不開槍的活兒,你去通知咱們的艦隊,靠岸卸物資,水手全部拿上槍,把碼頭附近五百米的人都清理出去,任何人不許靠近。那些東西都是咱們以后的依仗,如何安排就看你了,羅大老板,挪挪您的貴體吧。”總有這么一個碎嘴子跟在自己身邊攪合,洪濤覺得很累,干cuì找個工作把他支出去。
“我現在出去會不會挨冷箭?”羅有德說的挺熱鬧,一聽說讓他去碼頭上指揮搬運物資,立馬就軟了。
“走,咱們去城墻上看看,我這把槍還沒開過火呢,說不定能趕上幾個不怕死的。你自己盤算,是去前線安全啊,還是在碼頭安全。”洪濤真是服了,在北美大陸摸爬滾打了這么多年,羅有德居然還怕打仗。怪不得他總護著斯萬呢,合算沒了斯萬他自己沒法開疆拓土。
最終羅有德還是選zé了要命不要臉,去碼頭上指揮卸載貨物了,再怎么說那里離城墻遠一些,還有戰艦上的大炮,不管管不管用,看著就踏實。洪濤和文南則跟著衛隊,從已經被炸塌的候潮門廢墟登上了城墻。
臨安城的建筑規劃和明清時代還不太一樣,并沒有完全體現出皇城的重要性。這里的皇城就縮在鳳凰山腳下,城墻不過六七米高,還沒有外城高大,也就是說站在外城上就能看到皇宮里。洪濤目前腳踩著的地方就是臨安的外城,它大概有九米左右高,底部六七米,頂部有三米多寬。從茬口上看,里面填充的是泥土,外面包裹著一層青磚和石條。
“此處皇城是在吳越國皇宮的基礎之上增修而來,當年高宗皇帝曾對督建皇宮的內侍楊公弼、權知臨安府徐康國說:止令草創,僅蔽風雨足矣;櫞欄未著丹亦無害,務要精省,不得華飾。如果后來的幾位皇帝也能以高宗的話為準,把心思全放到國家上,未必會有今日之難啊。”文南和洪濤一起站在城墻上,看著西邊不遠處的皇宮,有些感慨、有點唏噓。
“在這點上我倒是不太同意你的觀點,做為國家的最高領袖,皇室可以把宮殿造得奢華一些,這并不是什么錯誤。你看威廉的皇宮也不簡樸,就算是我兒子不也蓋了一座皇宮嘛。你不能要求其他人都和我一樣,天生就不太喜歡這些。對了,我的金字塔你也進qù過,和大宋皇宮比,它恐怕更奢華吧?其實重點不在宮殿建成什么樣,要看皇帝都干了什么。如果我把建造海軍的錢都拿來造宮殿了,那我就是個混蛋皇帝;如果我是把閑錢拿來鞏固我的統治了,這就很正常,對國家并不有壞處。皇帝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在我看來,大宋皇帝在這方面做得還算湊合,不能說好,也不能說壞。”洪濤是過來人,見過明清兩代皇帝的奢華程度,大宋皇宮和他們一比,差遠了。好就是好、壞就是壞,不能因為對方是敵人,就把屎盆子全扣人家腦袋上。
“如果官家能聽到你這番話,估計又得掉淚,你算是他的知己了。可惜現在你要把他變成俘虜,滑稽否?”文南沒想到洪濤會替一個即將被推翻的皇族說好話,想進一步探求一下洪濤這番話到底是真是假。
“我不是要害他,我是在幫他。他的能力不足以管理這么大一個國家,勉強干下去,不僅害己,而且害人。假如我讓你代替小七的職務,你可能干好?”洪濤對宋理宗個人沒什么意見,當初兩個人曾經見過一次,而且還坐在一起吃著烤肉喝著小酒聊了聊.這位比自己還小幾歲的皇帝也不是天生的糊涂蛋,他也想把國家管理好,還放下身段向自己討教了不少治國的辦法。只可惜他一個人這么想沒用,大宋朝廷是個染缸,誰進來誰就會被染上相同的顏色,這種慣性光靠一個皇帝、幾位大臣是改biàn不了的。
要想改biàn這種現狀,必須把舊規則全部砸爛,把抱著舊規則不放手的人全部清除掉,然hòu再從這張白紙上重新規劃。宋理宗沒有這個魄力也沒有這個能力,就算北面蒙古人不南侵,他也不敢去這么玩。所以自己需要幫幫他,這個幫助不是雙方都接受的,是單方面強加上的。至于說宋理宗樂yì不樂yì,那就管不著了,自己樂yì就成唄。為啥會這么不講理,這就牽扯到另外一個問題了,誰胳膊粗誰說了算!沒理可講。
“你確實比官家更會治理國家,不過你那套辦法用到大宋是否管用我還不確定。但愿能成吧,其實咱們也沒有把握管理好這個國家,是吧?”文南聽明白了洪濤的意思,也部分認同洪濤的觀點,同時也為洪濤今后的命運擔憂。
“在我的家鄉曾經有這么一句話,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大概意思應該不用我給你講了,你覺得我現在的形象是不是高大了一些?”洪濤自打穿越到這個時代,不管遇到什么人,都很少拽詞兒。不是不想,而是不會,腦子里沒那么多墨水。這時候他終于抓到了一個機huì,雖然也不是特別恰當,但機不可失啊,先懟上一句看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