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大一只船隊突然出現在港外,尤其是海上君王號龐大的身軀,著實也是嚇了霍爾木茲港的人們一跳,當海商的船進港時,碼頭上沒有一個人敢上來,連引水船都不來,都是躲在遠處觀望。
但這種氣氛只維持了不到半個小時,等阿拉伯語通譯站在碼頭上舉著傳聲筒一通大喊,還從箱子里拿出了瓷器、鐵器、茶葉和絲綢之后,很快就有當地商人湊上來打聽詳情,然后人群就越聚越多,甚至還有人跑向城里,不多時就叫來了更多的大商人,把三艘商船停靠的碼頭圍了個水泄不通。
洪濤的護航艦隊并沒進港,帶著剩下的三艘商船就在港外降著帆慢慢的游弋。一直轉到天黑,碼頭上還是人頭攢動,有了商船上的汽燈照明,碼頭就是夜市,能買到一手的東方貨物,任何一個當地商人都不會放棄的,即便要熬一宿也無所謂。
相對于熱衷于海上貿易的阿拉伯人來講,波斯人好像更喜歡從陸地上販運貨物,所以他們的商船很少出現在卡蘭巴港,往常都是從對岸的阿拉伯商人手里購買一些二手或者三手的貨物。現在大宋的商船居然自己送上門了,他們沒有排斥的意思,也沒有同行是冤家的感覺,只覺得是真主太仁慈了、大宋商人太可愛了、服務太好了。
“您幾位這是?”第三天一大早,洪濤正端著一碗豆漿、拿著一張油餅、就著一盤咸菜絲蹲在甲板上吃早飯,兩艘小艇從港口里劃了出來,昨天靠港的三位海商滿臉笑容的爬上了海上君王號。
“我等托陛下的福兒,著實是大賺了一筆,更多的還在后面,附近的商人聽到消息都會趕過來,他們來的人越多,咱的貨物就越值錢,嘿嘿嘿…”一個海商向洪濤做起了情況匯報。
“這是好事兒啊,放心大膽的做生意吧,只要你們站得住理,有問題皇家海軍會給你們撐腰。她們都是諸位買的舞女?貨色不錯啊!我說老幾位,有錢也不能造,家里養幾個就夠了,可別夜夜笙歌把身體搞壞了啊。”洪濤端著碗走到船舷邊上,伸著腦袋沖下看了看。兩艘小艇上坐著七八個年輕女人,雖然她們都用長袍把身體蓋住了,但洪濤一眼就能認出來,她們都是波斯舞女。
這些舞女對于金河國和大宋海商來講并不太新奇,幾年前金河國就有計劃的從卡蘭巴港輸入這些舞女了,主要是來平衡金河國內男女比例差距的。而這些南宋海商也是近朱者赤,他們剛開始是偷偷從卡蘭巴港買一兩個帶回家里藏著,后來膽子就越來越大,如果誰家里沒養幾個波斯舞女,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跑遠海的海商。這些舞女不僅是小妾,還是生意場上互相饋贈的貴重禮品,甚至還送到了官員府里。
現在廣州、泉州、瓊州港對波斯舞女有很冇大的需求量,要不是洪濤明確反對販賣人口,有些海商說不定就改行做人口販子了。這玩意比販賣什么貨物來錢都快,在卡蘭巴港不怎么值錢的波斯舞女到了大宋港口,一轉手就是幾十倍的利潤。而且舞女比其它商品運輸起來保險,更不會積壓在手里,賣不出去還能自己用。洪濤在這方面也是睜只眼閉著眼,他不反對少批量的購買,只要別明目張膽的大批量販運就不管。
“陛下覺得這幾個還成?”海商一聽到洪濤對他買的舞女大加贊賞,立馬來了興致,湊到洪濤身邊小聲的探討起對女人的鑒賞品位。此時皇帝的身冇份已經消失了,倆人之間變成了同道中人平等的交流。
“嗯,你看那個滿頭小辮子的,雖然穿著罩袍,但也掩蓋不住曼妙的身材。腿,主要是看腿,腰線以下的線條流暢不流暢…她在廣州的價格至少值十個金幣,如果舞蹈基礎好的話,價格還得翻倍。不可多得的尤物啊,朱老板好眼光!”洪濤吃了一口油餅,很專業的對海商小艇上的一個波斯舞女展開了點評,說得這位海商不停的點頭。
“本來我等三人害怕您看不上呢,陛下這么說咱就放心啦,來來來,上來上來,能上這艘大船可是造化啊,比陪著我們坐小貨船可強多了。好好表現啊,皇后娘娘是別想了,當個妃子也成啊。”但是隨之而來的事情就讓洪濤很意外了,這兩船舞女居然全是海商們送給自己的。
“不是,這好端端的你們幾位怎么突然想起來給我送禮物了?咱有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和我兜圈子,能辦的事兒不送禮我也可以辦,辦不了的事兒你就是把這里的皇后送給我,我也辦不了。諸位都是公司的老人了,公司里的規矩應該不用我說吧。”洪濤是喜歡漂亮女人,但還沒到看見女人就腿軟的程度。而且他要是想要,自己也能去找,用不著別人送。無利不起早,和這些商人打交道必須多長幾個心眼兒。
“當然明白、當然明白。陛下放心,就是表達一下我們的謝意,絕對沒有別的意思,更不會給陛下添麻煩。這不是我們聽說前些日子陸戰隊的兄弟們在馬斯卡港打了一場大勝仗,可是折損了幾位,我們心里也不太落忍。這些年陛下和海軍的兄弟們護著咱們在海上東奔西跑的,大道理咱也不懂,但誰對咱好還是能分清的。打仗的事兒我們這些人幫不上忙,但也不能兩眼一閉裝看不見不是。送錢送物給海軍的兄弟們他們也不敢收,而且他們也不缺我們這三瓜倆棗的,陛下更不缺,這就是一個心意,陛下收了,我們心里也就踏實點,您說呢。”三位海商都是奸商里的奸商,那張嘴一點不比洪濤的笨,一番話說得有情有義,別提多感人了。
“得,你們幾位是打算和我繞圈子到底了是吧?來人,把他們連人帶船都給我送回碼頭上去。”這番話能蒙的了別人,卻蒙不了洪濤,他們越說得動情,那就越是假話。和他們磨嘴皮子純屬浪費時間,對付商人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玩混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講不清,商人遇到兵,照樣沒理可講。
“別別別…陛下、陛下,我們說實話…”一聽要被轟下船,三個海商立馬不再口吐蓮花了。
“那就說吧,你們找我到底想干嘛!”
“…呃…我們想在這里組建商隊,把貨物一直運到極西之地去。這兩天我們和這里的商人們聊了聊,他們說在西邊、北邊還有很多國家,那里的人連瓷碗都沒見過,更別說陛下的白糖和鯨油了。假如我們能把商品運到那些地方去,一船貨物的售價將是現在的十倍都不止。”在洪濤那雙凌厲的小眼睛注視下,三位海商不再顧左右而言它,終于把討好洪濤的真正原因講了出來。
“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北面和西面有很多國家是沒錯兒,但是這里的盜匪比比皆是,搞不好連官員們也會臨時客串一下,恐怕你們的貨物走不到那些國家,兩人帶貨就全沒了。在大海上我可以保護大家,可是到了陸地上我就無能為力了。”海商們的話讓洪濤非常吃驚,他知道這些海商都是膽大妄為之輩,但從來沒想到過他們會這么膽大冇,居然要以波斯灣為基地,向整個中亞、東歐、北歐、西歐擴散。別說是他們了,就連自己也不敢這么想,代價太高了。
“我們哪兒敢連累陛下去親自保護,假如陛下能賣給小人們一些武器,然后再讓泊總督的屬下幫助小人們訓練一支保鏢隊伍,小人們便感冇激不盡了。至于說危險…其實在大海上跑來跑去比哪兒都危險,和大海相比劫匪就算再兇惡,也不過是人,咱們對付得了。”海商并沒被洪濤的話嚇住,他們已經想好了后果,也有了心理準備。
“諸位的心情和膽識我非常理解也非常佩服,就如你們所說,如果能在陸地上建立商路,利潤確實很大,不過我還是覺得光靠你們幾位力量不太夠。賺冇錢是好事兒,但也得有命花才值得,我提一個建議,諸位看看行不行。”
“咱們把據點不放在這里,而是放在馬斯卡港,那里是阿爾因家族的地盤,人脈、道路方面都更熟悉。還是按照海峽公司的模式,大家組建一個新公司,然后以公司的名義購買武器、訓練人員、采購貨物,獲得的利潤由各位股東按照出資比例分。這樣的話大家就可以有勁兒往一起使了,總比各位單打獨斗強。在外人的地盤上,單打獨斗是生存不下來的,這個道理幾位應該明白吧?”洪濤對于商人們的開拓精神還是予以充分肯定的,這也是自己多年以來努力灌輸給他們的思維模式。
世界上的利益多得是,別把眼光局限于國內和自家附近,只要有膽量、有能力,就應該去不停探索新的市場、新的機遇。不過探索不是胡亂冒險,要考慮到所有因素,盡可能的把危險降低。這方面光靠海商們自己去做,肯定是力所不逮,所以就該輪到金河國出手了。只要成功一次,就等于給所有大宋商人提供了一個新思路。一旦敢于冒險的人數多了、成功的次數多了,很快就會形成一股熱潮,自己的目的也就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