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要和蒙古國做生意?那大宋呢?”文南雖然對南宋朝廷很失望,但也不想看到金河帝國與蒙古帝國交好。
“國家和國家之間沒有真正的仇恨。做為一個國家的皇帝,我首先要為自己國家的利益考慮,如果凡事我都先去想別的國家,你說做為金河帝國的國民,他們會樂意嗎?其實做生意也是一種戰爭,它雖然沒有真刀真槍的拼殺,但破壞力一點都不比戰爭差。”
“贏得這場海戰的勝利我們讓蒙古帝國失去了利爪,可是它的軀體還在,用不了幾年時間它就還會長出利爪來,到那時就更難對付了。如何侵蝕它的軀體,用戰爭是一種辦法,不過我有更經濟的方式。和他們做買賣就是我的方式,相對于戰爭而言,我對做生意更熟練。”洪濤沒去和文南解釋將要如何與蒙古帝國做生意,因為他現在也沒想好呢。讓蒙古帝國答應開放港口是第一步,有了這一步才能繼續往下進行,否則一切都是白搭。
“陛下是要給蒙古帝國挖坑?”文南大概明白了洪濤的意圖,他對經濟這個玩意一直都沒太弄懂,尤其是洪濤做的買賣。按照他的理解,做生意不是雙方都賺冇錢的嘛,咋能當成武器用呢?但是洪濤確實在這方面有獨特的見解,還有不少成功的實例,不服都不成。
“大坑,比造大船、鑄大炮還大的坑!只要他們開了這個口子,除了戰爭之外,誰都別想再堵上。問題是只要有戰爭,他們永遠屬于被動挨打的一方,眼看著自己剛剛繁榮起來的港口城市化為一片廢墟,那些大筆投入了錢物的蒙古貴族們會答應?別說天可汗了,就算是玉皇大帝來了,也搞不定這件事兒。這是人性,讓蒙古貴族過上錦衣玉食的美好生活,就是我今后十年里最大的任務。”
“其實我這個人是很博愛的,全世界的所有人我都喜歡,總想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戰爭只是其中的一個手段,就像是家長教育孩子,光講道理有時候不管用,打幾巴掌還是很必要的。但我打他們的目的不是要他們死,而是讓他們能活得更好,你說是不是這樣子?”洪濤越說越有心得了,還給自己總結出一套冠冕堂皇的理由,用來掩蓋他侵略者、殖民者的嘴臉。這些話放在后世里,初中生都能分分鐘噴他一臉,但是放在十三世紀,確實很有迷惑性。
“…陛下,南有一句忠告,不知當講不當講…”文南沒被洪濤的話迷惑住,這些玩意自打他認識洪濤那天起,就一直在聽,即使想不出從什么地方來駁斥洪濤的理論,也能分辨一二。
這些年東南亞各國都被金河帝國進行了所謂的商業開發,有了流通的貨物,當地居民的生活生活質量確實比以前有了進步。像馬六甲港、檳城港、卡蘭巴港、開普敦冇港這樣的重點地區,生活水平更是年年穩步增高,用安居樂業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這些變化都是洪濤貸來的,是他拿得出手、板上釘釘的功績,誰也沒法抹殺。
除了海外港口,大宋的瓊州、廣州、泉州港由于有了海峽公司的存在,遠洋貿易做得更是紅火。每年船隊出海、返航的倆個月時間里,這三座城市里簡直就成了大集貿市場,到處都是拉貨、運貨的車馬。
各地商人全都云集于此,或是把手中的貨物賣給出海的船只、或是從歸來的船只上購買國外新鮮貨物,然后販運回內地去倒手販賣賺取差價。最遠的商人都有來自四川一帶的,覆蓋面基本上涵蓋了南宋全境。
不光南宋內地商人爭先恐后的來當二道販子,還有大越、高麗、日冇本商人坐著海船專門到這三座海港城市里來采購他們國內所需的貨物。從這里進貨雖然價格要高一些,但比他們自己駕著海船遠航馬六甲港還是合算多了,不光安全有保障,來回的路程也縮短了一大半兒。利用這個時間差,多跑一趟廣州,比遠航馬六甲港買一手貨的利潤還大。
就連振州港這樣窮得鳥不拉屎的軍鎮,自打有了振州造船廠之后,也搖身一變成了一座新興的海港城市。不過振州港不是貿易港而是靠制造業起家的,每年都有大量物資從這里運進,經過造船廠里的工匠們一頓忙活,就轉變成一艘艘賣得楞貴的大海船開走了。
你還別嫌貴,想買你都買不到,據說造船廠的訂單已經排到了三年之后,馬上就要開始三期擴建工程了。由這家私人造船廠繳納上來的賦稅、再加上它對整座城市手工業的帶動,軍鎮的收入已經穩坐海南島第一名,把瓊州港都甩在了身后。
這些都是洪濤帶來的,當初誰也想不到一個海峽公司、一條去大食的航線會有如此大的影響力。影響的不光是大宋和大食,整條航線周邊的國家都是受益者。一條航線、一個公司盤活了多半個亞洲的經濟。但是洪濤看到了,當初他成立海峽公司的時候就和文南明確講過,這個公司和這條航線的潛力大得無法計算,不光體現在經濟上,甚至能影響諸多國家的政治格局。
“但講無妨,你又不是沒罵過我,不用這么客氣。只要別當著別人面兒罵就成,畢竟我是皇帝了,得給國家留點面子。”洪濤擺出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性,現在他有皇帝這個頭銜了,雖然并不能一言九鼎,但有時候拿出來擋擋風雨還是挺好用的,尤其是對付文南這種人。
“請陛下把真正的意圖告訴臣,如果光說好聽的,臣理解不了陛下的本意,恐怕辦起事來會出差錯。”文南很客氣的讓洪濤別自己美化自己,實事求是一些。
“…蒙古帝國好戰,這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技能,除非在海上,否則我拿他們沒任何辦法。但他們也有一個弱點,或者說是很大的缺陷,不善于經商且貪婪!古人不是云過嘛,以己之長克敵之短,我的長處就是做生意賺冇錢,和蒙古人做生意,我能充分發揮優勢,把他們僅剩的國力通過這種方式慢慢的、不知不覺的耗光。”洪濤很不喜歡這種聊天方式,不讓自己引申一下、自吹自擂一番,光說正經事兒多枯燥啊。
“假如蒙古帝國高層不同意呢?”文南和洪濤正相反,他愿意有正經事先說正經事,別往里面瞎攙和。
“不同意?這就由不得他們了…等那位蒙古親王到了銀河上游的煤礦,你就帶著他的兩三名親信北上,在密州釋放一個、登州釋放一個、金州再釋放一個。我倒要看看蒙古貴族是否都能做到大義滅親,為了國家利益而放棄自己的親人。咱們手里有一萬多純正的蒙古俘虜,就算他們每人的家族平均起來只有十個人,你算算,這是多少人?”聽到文南的問題,洪濤裂開嘴樂了。在如何琢磨人心丑惡的問題上,自己也是這個時代的佼佼者,因為見得太多了。
“分別送到三個港口去,就是怕有人會偷偷殺掉他們滅口!陛下想得真是周到…”這話聽上去是在夸洪濤,可是配上文南的表情和語氣,又是另一種意思了。
“只要能讓蒙古高層和你坐冇到一起談,事情就解決了一大半!剩下就要看你如何說服他們開放口岸做生意了。我的建議是以利誘之,他們正缺錢,如果告訴他們開放口岸經商可以比種田收取更多的稅,他們沒有理由不同意。實在不成,我們就再退一步,只要一個港口做試點,先小規模的試一試,讓他們嘗到點甜頭,以后再逐步增多開放口岸。”
如何打開一個封閉的市場,洪濤沒研究過,但他覺得這不難,因為歷史上有很多實例可以參考。當初冇英國人就是先用堅船利炮、后用利益敲開了大清國的國門。中冇國的改革開放也是一個道理,先弄個特區試試,只要一見到利益,政冇府官員們就立馬站到了利益這一邊,各種賣國手段層出不窮,比用堅船利炮打還省事、還徹底!
“就怕他們看不到陛下所說的利益。”文南還是覺得把握不大,他也不太想去當這個人販子。
“也是啊,和不懂商業的人聊遠期利益是有點對年彈琴的意思…要不這樣吧,咱們來個包稅制,只要他們開放港口,金河帝國每年不管有船沒船去,都會給他們一筆固定的稅錢,而且可以先付!這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利益了吧?”文南提出的問題并沒難住洪濤,他只略微思索了一下,就想出了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案。
“看來陛下已經是智珠在握了…南就按照陛下的意思去談,一邊是上萬名同胞的生命,一邊是唾手可得的錢財,想來他們不會置之不理的。”文南一邊說一邊搖頭,他不是不同意洪濤的外交策略,而是在替蒙古帝國惋惜。凡是讓洪濤沾上邊的國家,就沒一個能全身而退的,包括大宋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