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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此刻身邊一個人都沒留,只他一人形單影只的面對對面一群張牙舞爪的龍子龍孫。
不過,他卻并沒有什么氣弱,即使面對贏歷,也只是依禮的客氣。
見隨贏歷發問,一群贏皇子孫目光不善的看了過來后,賈環面色淡然道:“殿下,臣無話可說。”
贏歷聞言,細眉輕皺。
不過,沒等他開口,站在贏時身旁的贏禾就厭惡道:“你自然無話可說,咱大秦也是開了眼了。
歷朝歷代,可曾出過你這般跋扈不知禮的臣下,還敢跟主子動手殺人的?
要我說,你若還有半點臣子之心,就立刻自縛雙臂,跪下磕頭認罪。
看在你祖宗的面上,我等從輕發落就是。”所謂得寸進尺…
“極是!”
“合該如此!”
“此是正理!”
贏禾話音剛落,響起一片附和之聲。
賈環用眼神止住了董明月的“蠢蠢欲動”,然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贏禾,道:“我是臣下沒錯,可也是太上皇和陛下的臣子,與王爺你什么相干?
至于主子之論,就更恕我孤陋寡聞,難以理解了。
敢問,誰是誰的主子?”
賈環此言,讓贏姓皇孫中頓時響起一片嘩然。
他們看賈環的眼神,簡直是在看什么大逆不道的逆賊。
連贏歷的目光,似乎都微微有些波瀾…
年紀最大的贏廣攔住了暴怒的贏禾等人,他看著賈環沉聲道:“寧侯,你此言何意?
莫非,你連我贏秦皇室乃天下共主都不準備認了嗎?”
賈環看著這位頜下生須的郡王,搖頭笑道:“王爺所言差矣,天下共主,乃是太上皇和陛下,而不是整個贏秦皇室。
如果分不清這個,你們怕是難以定位好自己。”
“這大秦的天下,乃是我贏家天下。”
贏廣厲聲說道。
賈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這天下,的確是贏家天下。但,并不止是贏家的。”
贏廣簡直氣急反笑,他凝視著賈環,沉聲道:“本王今日真是大開眼界…
怎么著,莫非你賈家也準備來分一杯羹,想要逐鹿天下不成?
可是你不覺得,這種想法晚了一百年嗎?”
賈環聞言,卻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了贏歷,笑道:“殿下,由此可見,太上皇的眼光是何等的睿智和英明。
我想,殿下就絕不會說出如此…令人發笑之言。”
贏歷聞言,面色并沒有比先前和緩多少,他看著賈環,道:“賈環,現在不是說恭維話的時候。
幾位王兄對你的指責,你怎么看?
他們說的,也有些道理。
縱然…縱然武直郡王有錯,可似乎也不需要你來出手吧?
鬧出現在這個攤子,你說該怎么辦?”
賈環聞言詫異道:“殿下,臣并未對武直郡王做什么啊,臣只是出手懲戒了那個敢英烈之后的閹庶而已。”
贏歷聞言不語,目光淡淡的看著賈環。
似是不想做口舌之辯…
賈環也并未回避他的眼神,目光無愧的與他對視著…
贏廣卻顯得更加憤怒了,他含怒道:“鐘公公乃是武直郡王的隨從公公,自幼看護他長大,連我等尋日見之,都不拿他當奴婢看待。
就算他有問題,輪得到你來懲戒?”
“就是!別說是鐘公公,就算是王兄身邊的一只貓一條狗,你也得敬著!”
忠成親王世子贏禾不甘寂寞道…
“你怎么說?”
贏歷再次開口,看著賈環淡淡的問道。
賈環聳了聳肩,道:“太祖鐵律,后宮與閹庶不得干政,違例者,人人得而誅之。
臣完全不知,臣何錯之有。”
“你…”
此言一出,贏廣等人頓時傻眼兒了,指著賈環氣急道:“詭辯,詭辯!”
賈環好笑的看著這群平日里活在“戲中”和自己幻想中的皇孫們,心里其實是有些憐憫的。
前明皇朝,雖然也是將藩王當豬養,可到底還給人一塊封地。
在封地上,藩王可以無法無天,胡作非為。
可是在本朝,這些人幾乎是被當成真正的豬來養,甚至還不如豬。
為了大秦皇朝的萬世基業,天家是不存在親情的,只有冷漠的防備…
不過,這與賈環并不相干。
他對贏廣道:“王爺,你這是在說我詭辯,還是在說太祖?”
贏廣生性還是老實,就是太過古板迂腐,聽到賈環的話后,氣得直哆嗦,卻連句罵人的話都不會…
他只是看著贏歷,氣的嘴唇發抖,道:“太孫,你怎么說?就這么縱著他?他可還有一點上下尊卑?”
贏歷聞言,皺起眉頭看著賈環,道:“賈環,不得放肆。”
賈環輕輕點了點頭,道:“臣知錯。”
贏歷眉頭稍松,又道:“賈環,此事說到底你也有錯處,就跟幾個王爺賠個不是吧。畢竟,他們是我大秦的王爵世子,位尊于你。”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今兒他殺了我的大伴,就賠個不是。明兒再來人殺一個,再賠一個不是。日后是不是連殺了我,也賠個不是?這就是你的公道?”
贏時滿面怒容,昂著下巴看著贏歷道。
“正是,若只如此便輕易揭過,不嚴加懲治,我皇家威嚴何在?綱常體統何在?我等又談何尊貴?”
忠智郡王,也就是大名鼎鼎的九郡王,其世子贏良陰沉說道,他看向賈環的目光,亦格外陰冷。
不過對他的敵視,賈環就有些理解了。
當初扎薩克圖親王世子求婚大秦,原本指的是贏杏兒。
可后來賈環一通大鬧,驚動了閉關中的太上皇,降下旨意,另選宗室貴女下嫁。
隆正帝選中的,就是九郡王之愛女,贏果兒…
贏歷目光淡淡的看著贏時,道:“那你說怎么辦?”
贏時冷哼一聲,不看賈環,只盯著贏歷道:“自縛雙手,磕頭,賠罪,聽憑發落!”
贏歷連想都沒想,就搖頭道:“絕不可能,榮寧二公于我贏秦有扶邦定鼎之功。”
贏時聞言,頓時大怒,就要再次開口大罵,而贏歷也冷下臉來。
真要如贏時所言,那他在軍中好容易才積攢下的些許名望,瞬間就會化為飛灰。
這是他絕不允許的。
看到氣氛又僵持起來,一直冷眼旁觀的贏皓忙再次攔在中間,擋住了似乎已經準備揮拳動手的贏時,執著他的胳膊,又回頭看向贏歷,笑道:“都是自家骨肉,何必為了一個外姓臣子生出齷齪?豈不讓外面笑話?
我荊王一脈從來不插手政事,此事我本不配多言。
只是,又實不忍見自家手足骨肉相爭。
不得不多言一句…
想來,這應該算做家事,而不是什么政事,兩位可愿聽我一言?”
面對贏皓,贏歷給出了笑容,道:“自然是家事,也不曾想爭吵,讓人笑話。
王兄有話盡管說便是,原本也想請王兄指教。”
贏皓搖頭道:“哪里敢談什么指教,不過是多話罷了…
這樣,我的建議很簡單,諸位姑且聽一聽。
大家都是骨肉至親,為何不能彼此都退讓一步呢?
讓步給自家兄弟嘛,又有何妨?”
“要我如何讓步?”
贏時覷眼道。
其他人也看向了面帶溫潤笑意的贏皓。
贏皓對贏時語重心長道:“王兄,太孫殿下說的沒錯。
賈家三祖功勛蓋世,甚至于我等皆有大恩…
也正因如此,連皇祖和陛下都對他寵愛有佳,幾與我等皇孫無異。
你讓他自縛雙手磕頭賠罪,有些太過了…
皇祖和陛下面上都不好看吶!”
“你…”
贏時沒想到贏皓會這般說,頓時氣急,想要掙脫他的手。
一時間,竟掙脫不開…
贏皓忙安撫道:“你先別急,聽我說完…”
說罷,也不等贏時答應,又轉頭看向贏歷,道:“殿下,自縛雙手,磕頭賠罪,的確不妥。
可若只是輕輕的賠個情就揭過此事,是不是也太輕巧了些?
不管怎么說,時王兄也是一個郡王啊!
賈環就敢操刀相向…
著實有些駭人聽聞,若不加以處置,有損皇家威嚴。”
贏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那依王兄之意呢?”
贏皓臉上笑容加深了些,道:“依我淺見,大家何不各退一步。
時王兄也不要太過強人所難,太孫殿下也莫太呵護臣下。
就讓賈環…跪下認錯,如何?
也不用他磕頭,更不需他自縛雙手。
如此一來,既顯得全了賈家先祖的顏面,又能消了時王兄的怒氣。
豈不正好?”
“皓哥兒到底不凡,此意見極為中肯。
雖然到底還是便宜了他些,不過就當看在賈家先祖的面上罷。
我對榮寧二公,也素來敬仰的很。
若非今日太過不像,也不至于此…”
率先附和的,是贏廣。
他其實算是比較中立之人了,原先對賈環并沒有什么惡意,只是為了維護皇族的體面,以及和贏時的交好之故,今日才向賈環發難。
因此聽到贏皓所言后,比較贊成。
贏廣既然都如此說了,其他人也就借機下臺,連連點頭附和。
他們其實也都明白,真讓賈環自縛雙手,磕頭賠罪,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贏時見大勢如此,也愿就坡下驢,其實他之前種種作態,除了要挽回些顏面外,更多的,是想惡心贏歷…
他心中也沒奢望過,能讓賈環能夠給他磕頭賠罪,還自縛雙手任他處置。
因此,他也“勉為其難”的點點頭。
眾人見之,再看向贏歷。
贏歷面色似乎糾結掙扎了番,不過看到諸王兄們的目光,權衡了一番后,最終,還是緩緩的點了點頭…
“呵…”
就在這時,一道有些平淡,而平淡中夾雜著些許蔑視的笑聲,響起。
連同贏歷在內的諸多贏秦皇孫們,聞聲面色攸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