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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賈環的話后,方才幾乎已經凝滯起來的氣氛,漸漸松緩了下來,只有曹雄的臉色還是那么難看。
畢竟方才蘇葉的笑聲,是對其父的侮辱。
賈環又笑道:“行了,既然大家火氣都那么足,可見精力也都已經恢復了,那咱也別浪費了,開干吧!”
眾人聞言,嘴角抽了抽,不過卻也沒人反對。
“哦對了,那個…蘇葉,來,你過來。”
本來還面色微微得意的再和曹雄對視的蘇葉聞言,臉上的得意之色瞬間凝固,眨了眨眼睛,有些慌,看著賈環道:“三爺,何…何事?”
之前聽賈環說再開工后,站起來走了過來的秦風聞言,眉頭頓時皺起,目光直視蘇葉喝道:“讓你過來就過來,哪來那么多話?”
相對于秦風、牛奔這等頂級衙內而言,即使是諸葛道,也不過是一流水準罷了,至于蘇葉,是二流勉強混入一流。
秦風平日里對人是溫和客氣,雖然中間帶著疏離,但總得來說,還是很謙和的,即使只是表面上的謙和。
但此刻,他頂級衙內的脾性瞬間爆發,當真讓對面一群人吃不住勁。
諸葛道臉色雖然也難看下來,但卻不敢多說什么,只是在背后悄悄的拉了拉蘇葉的胳膊…
諸葛道心里明白,對方肯定不會怎樣的,頂多做一點懲罰,只是,還是讓人心里不服…
蘇葉臉色板著,沒甚表情,眼睛看向地面,一步步走了過來。
賈環先轉頭對秦風呵呵一笑,秦風抽了抽嘴角,然后只見賈環竟忽然伸手,攬住了蘇葉的肩膀。
蘇葉的身體猛然繃緊…
賈環又呵呵笑道:“別緊張,就是給你提個建議,你且聽聽看。”
似乎和想象的不一樣,蘇葉緩緩放松了下來,暗自松了口氣后,干笑了聲,道:“三爺,您說。”
賈環摟著他的脖頸,“語重心長”道:“以后啊,和自己未來的戰友袍澤開玩笑的時候,不要涉及長輩,他的長輩不是你的長輩嗎?
若是敵人和對手,你隨意就好。
可曹雄是你的敵人和對手嗎?
日后都是要進軍里的人,都隸屬于大秦軍方。
你說說看,他到底是你未來的袍澤,還是你的敵人?”
蘇葉似乎有些羞愧,低聲道:“袍澤。”
“大聲點。”
“袍澤!”
“再大聲點!”
“袍澤!!”
“沒吃飯嗎?再大聲點,我聽不見!!”
“三爺,曹雄是我的袍澤,袍澤!!!”
蘇葉怒聲嘶吼道,臉色漲紅。
賈環臉色卻又恢復了過來,呵呵笑道:“這就對嘛。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主持什么公道…
我肯定不會逼你去跟他道歉的,我逼算怎么回事?
曹家叔叔又不是沒有兒子,輪得到外人替他出頭?
對吧?
這樣,我們做個約定。
還是按方才的說法,等日后上了戰場,你們用戰功來分出高低。
你若建功多,那他活該受辱。
誰讓他不爭氣的,落后要挨打!
但若是他建的戰功多,那你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對曹雄道一聲歉,為你方才那一聲輕浮無狀的笑聲道歉。
能不能做到?”
蘇葉深深的吸了口氣,也終于敢平視賈環了,他重重的點點頭,道:“三爺,我明白了,你說的有道理,我心里也服氣。
日后,我再也不會拿他人的長輩取樂了…”
“不!”
賈環正色打斷道:“你可以拿你敵人的長輩取樂,而且隨意。
因為子不孝,父之過。
兒子沒有教養,做父母的自然要承擔責任。
而且是很大的責任…所以你不用矯枉過正!”
蘇葉聞言,嘴角抽了抽,再重重點頭道:“三爺,我明白了,日后,我只拿敵人的長輩取樂…咳,還有,我會與曹雄在戰場上一教高下的,這才是武勛將門子弟解決恩怨的辦法。
我不會私下里使陰招,下絆子的。”
賈環聞言哈哈一笑,松開蘇葉的肩膀,看了眼面色激動的泛紅的曹雄,卻沒再多說什么,因為關于他倆的事,該說的都說了。
這次,他是對留下的這十個人一起道:“我再啰嗦一句,加油吧,好好做,用心用力做。
如今你們都還在叫我爵爺或者三爺,喊風哥、奔哥他們世子爺…
但是我希望最后留下來的人,不再喊我們什么狗屁爺不爺的,因為喊我們爺的人太多了,我們一點都不稀罕,甚至厭倦。
我們非常期待有一天,你們能有資格當著我們的面,喊我一聲環哥兒,喊風哥一聲風哥兒。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能做我們兄弟的人,真的太少了。
明白么?”
“喏!!”
“娘…”
梨香院中,薛寶釵面色有些復雜的看著薛姨媽,喚了聲。
薛姨媽尋日里臉上慣有的和煦笑容微微淡了些,她看著薛寶釵,道:“你有事?”
薛寶釵聞言,咬了咬嘴唇,目光復雜,輕聲道:“娘今日與趙姨娘說的話,是何意思?”
薛姨媽聞言似是一怔,而后笑道:“沒什么意思啊?怎么了?”
薛寶釵聞言,面色有些難過起來,低下頭,輕聲道:“娘,你…你可是希望女兒…可是,他已經有了妻呀。我總不能…”
總不能去做妾吧?
薛姨媽聞聲知意,臉上的笑容沒有了,換上了一副憐愛疼惜之色,她看著薛寶釵道:“我自是知道他的正妻之位已定,委屈我的兒了,不過,不是還有平妻之位么…”
薛寶釵聞言,猛然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薛姨媽,道:“娘,何來平妻之說?”
薛姨媽笑道:“傻孩子,你卻不知,若能貴為侯爵,便可再娶兩位平妻,所謂馬上封侯,三妻四妾,便是如此了。”
薛寶釵還是無法接受,道:“可是他已經有了顰兒和云兒了,娘…”
薛姨媽聞言,垂下眼簾,遮住了眼中的復雜之色,長嘆息一聲后,淡淡的道:“你們這些孩子啊,盡會胡鬧。
婚姻大事,講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曾聽人說,有自己就能決定的?那才叫不尊重呢…”
薛寶釵聞言怔住了,雖然心里還是覺得不好,卻又無法分辨什么。
因為她自幼所受的教誨告訴她,薛姨媽說的是對的…
即使貴為明珠郡主贏杏兒,不也是托太上皇提的親嗎?
她雖然也讀過《西廂》和《桃花扇》,可卻也明白,那只是戲文而已。
戲文里的事情,拿到現實來,那叫禁忌。
可是…
林黛玉和史湘云怎么辦?
“非得是他嗎…”
薛寶釵垂著頭,手里攥著帕角,輕聲道。
她是薛家的女兒,她是爹娘寵愛的幼女,她兄長不爭氣,她只有寡母,所以,她明白自己的境遇,她認命。
聯姻,是她必然要走的路。
可是…
又如何對得起姊妹們?
薛姨媽聞言,眼中已然垂下淚來,拉著薛寶釵的手,輕聲道:“我的兒啊,若是你爹還在,若你哥哥爭氣,娘又怎會…可是,咱們薛家沒了能頂梁的男人啊,家業雖還在,卻已然是敗象了。”
賈寶釵還是不懂,看著薛姨媽道:“可是,為什么是他呢?”
薛姨媽嘆息道:“乖女,雖說咱們女人這一生,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再從子。
可歸根到底,還是要靠娘家啊。
你想想,若無娘家撐著,娘能在薛家坐穩管家太太位置嗎?能護著你們兄妹倆,保的住家里的家業嗎?
你那些嫡庶叔叔們,為何不敢打咱們的主意,他們怕的是娘背后的娘家和你姨娘家啊。
你再看看東邊兒的尤氏,還有這邊府上的李氏和大太太,都道她們一個個不知自強,可娘家不顯,讓她們哪有底氣去強?
還不是活生生的受欺負,去伏低做小?”
薛寶釵眼神怔怔的道:“娘的意思是…”
薛姨媽看著女兒這樣的模樣,心痛的要命,卻不得不說清楚:“日后若是將你外嫁出去,咱們薛家已經成了這般,你哥哥又…誰能為你撐腰啊?
你若在婆家做不了主,白白受欺負不說,還…”
還幫不了薛家,這句話太殘酷,薛姨媽沒有說出口,但薛寶釵又怎會不解其意?
“所以,娘著實不放心你外嫁,你若外嫁,以后的日子,怕是苦不堪言哪,娘怎么舍得?”
薛姨媽流著淚說道。
薛寶釵沒有像往常那般替薛姨媽遞帕子擦淚,眼睛還是怔怔的出神,喃喃道:“可是…不一樣嗎?”
薛姨媽一邊流淚,一邊感嘆道:“當然不同了,你若進了賈家,里面有你姨娘還有鳳哥兒的顏面在,何況,娘也會一直在這里住著,縱然你出閣,卻不是同在家里一樣?
可若是你外嫁了,娘既然有兒子在,卻無住女婿家的道理啊?”
薛寶釵聞言,輕輕的呼出了口長氣,不過依舊沒有抬頭,頓了頓,再道:“娘,可賈府里…并非只有他一個啊…”
薛姨媽聞言,頓時也猶豫了起來。
是啊,賈府里并非只有他一個。
就算不能成為他的平妻,若是能成為他的二嫂,豈不是也好?
既能結了親,又能不受委屈,還不用做惡人…
想了想,薛姨媽自己拿帕子擦了擦眼淚,看了看天外已經黯淡下來的天色,道:“我們去你姨娘那里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