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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通早飯吃完后,空地上已經搭起了七八口鍋,消滅了十來頭大羊了。
李萬機帶著十幾個家仆忙活了一大早,大冬日里累的滿頭大汗。
賈環看著空地上的三十幾個少年,道:“都吃飽了嗎?”
眾人一陣哄笑,一片嘈雜。
有人道:“三爺,今兒我們都是家里吃飽了才來的,沒戰斗力啊!”
還有人要求道:“三爺,明兒我們可就不在家吃了,來三爺您這用,您得管飽啊!”
“哈哈哈!”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也有笑罵那人無恥的。
賈環笑道:“好說,府上羊圈里隨時都備有一百只羊,城外牧場上還有幾萬只,保大家夠吃。
既然吃好喝足了,那大家就好好歇一歇,歇好了大家一起去開工。”
“三爺,還歇個甚,現在就走吧!”
“就是,好肉好湯已經吃飽喝足了,現在正渾身都是氣力,三爺,上工吧!”
一片哄哄鬧鬧的聲音,賈環微笑道:“成,既然大家都有熱情,那咱們現在就去吧。”
賈環身后,韓三臉上的笑容有些古怪…
一行最大不過十八.九歲,最小估計就是賈環,十二三歲,幾十個青少年齊齊出門,說笑著,繞過內宅,朝兩府后園走去。
不過繞過后街拐角處,一眾小伙伴們就有些笑不出了。
靠著賈家后墻處,齊墻高,擺放著好長好寬好整齊的一座石頭山。
每一塊石頭大小還挺均勻,都是十尺(一米)見方的石塊,看起來都是那么的實沉,想來抱起來也一定會非常酸爽…
這一眼望不到頭的石堆,基本上都是拆了城外的玄真觀,扒出的石頭。
這還不是全部,后續還有更多的石塊,會陸續運來…
韓三看著這一群呆瓜臉上的表情。差點沒忍住笑出來,被韓大瞪了眼后,連忙閉住咧開的嘴。
“怎么樣,有問題嗎?抗不動的就說。別硬撐著。”
賈環上前,抱起一塊石塊放在肩頭后,回頭對吞咽吐沫的眾人說道。
他身后,牛奔、溫博、秦風還有韓家兄弟等人,一個個嘴角擎笑的上前。輕而易舉的將石塊抱起,扛在肩頭,沒有多話,徑自朝里頭走去。
最早來的寧澤辰三人也沒有多說,上前,用力抱起一塊石塊,扛上肩頭后,跟著牛奔等人的步伐往里走。
其實對他們這些開過筋骨的武人而言,一塊石塊的重量并不算什么。
有些難的是,石面并沒有被打磨光滑。還有些粗糙甚至尖銳的鑿痕凸起,需要小心避開,又增加些了難處。
最關鍵的是,一塊兩塊倒也罷了,可這一眼望去,望不到頭的石塊山…
不過,既然來都來,更吃了人家的喝了人家的,怎么著也不能熊吧?
于是,眾人便一個個上前。扛起石塊,朝園子里走去。
賈環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沒有再多話,腳在地上的一方石塊上一扣。石塊翻倒在腳面,再一提,石塊竟凌空飛起,劃過一道拋線,穩穩的落在了賈環肩上的第一塊石塊上,而后他大步朝園內走去…
園子內深深的坑道都已經挖好。數條路也都用水泥鋪設的平坦齊整。
眾人扛著石塊,一一順著石階走下坑道,按照匠人的意思,將石塊放展即可,而后匠人們便會飛快的涂抹水泥,以待下一塊石塊的到來…
眾人只干了一個來回后,就有些公子哥兒受不住勁了,肩膀處一片紅腫。
一個個揉著膀子,倒吸著冷氣。
雖然還傷不到筋骨,連皮也未曾磨破,但著實累人啊。
偌大的園子,扛著塊大石塊走那么遠的路,還爬上爬下的…
不過,他們卻不敢埋怨什么。
沒見賈環打頭一直在干,還一人扛著兩塊石塊都沒吭聲。
牛奔那群牲口也是一個比一個猛,公子哥兒們才扛了一個來回,牛奔他們都要扛第三趟了。
好像扛石頭塊跟扛棉花包似的輕松…
他們不敢說賈環,卻總要找個發泄口。
“咦?王世清呢,怎么沒見王世清啊?”
忽然,站在石堆前活動膀子的人群里發出一聲質問聲。
一干少年左右看了看,頓時嘩然起來。
“他奶奶,這孫子昨天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結果今兒干實在的了,就拉稀了,這孫子…”
“閉嘴,做你的事。”
曹雄剛罵了幾句,就被寧澤辰喝斷。
曹雄還想分說幾句,卻見寧澤辰抱起了一塊大石塊,往他肩膀上放去。
曹雄來不及再怨憤不平,連忙“哎呀哎呀”的接住了后,也沒了說話的力氣,繼續往園子里送去。
“虎頭,你還行嗎?不行就歇會兒,別累著。”
寧澤辰又看向身旁的趙虎,問道。趙虎年紀在三人中最幼,只比賈環大兩歲,只有十四歲。
所以寧澤辰多照顧他些。
趙虎雖然累的也是滿臉通紅,滿頭大汗,還大口粗喘著氣,卻依舊笑的燦爛,道:“我還成,澤臣哥,我是家里的嫡出老大,所以才成了世子,可…可我爹并不喜歡我。
他說了好幾次了,要我把世子位讓給我二弟。
我想了想…我也不想和他們爭了,就給他們吧。
我要靠自己,賈三爺不就是靠自己才到今天的嗎?
我也要靠自己…嘿嘿,這回,我一定要好好表現,爭取機會,以后好跟著賈爵爺當兵。
澤臣哥,我要活出個人樣兒來。
我娘死的時候,就叮囑我說,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
所以,我一定要活出個人樣!”
趙虎干凈白胖的臉上,激動的滿是通紅色,擎淚的眼中,眼神堅定執著。
寧澤辰緩緩點了點頭,掃了眼周遭還在咋咋呼呼的人群們。對趙虎低聲道:“那咱們一起努力,別跟那些人學…虎頭,你以為今天只是搬石頭那么簡單嗎?”
趙虎聞言一怔,道:“那…那還要干啥?還要扛木頭嗎?我也不怕…”
寧澤辰似乎不會笑。他搖搖頭,低聲道:“這是一個考驗,一個能不能融入賈環那個圈子的考驗。
你看著吧,今天叫喚的最兇的,偷奸耍滑的。還有自以為聰明的,明天全都來不了,他們想來都來不了。
所以我才讓雄哥兒閉嘴,虎頭,加油,等賈子爵孝滿之日,就是我們初露頭角之時,瞧著吧!
不說了,不好耽擱太久,走。干活!”
趙虎聞言,似掌握了天大的秘密一般,還有些做賊心虛的四處看了看,直到腦門上挨了寧澤辰一個瓜崩后,才連忙不好意思的笑著,扛著石塊繼續搬送起來。
不過沒等兩人走進門,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
寧澤辰與趙虎駐足,回頭看去。
卻見街頭拐角處來了好一些人,打頭的正是王世清。
他身后跟著一群…雜役?
雜役手里多推著木車。車上放著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粗繩子,短木,掛鉤。輪子…
他想做什么?
寧澤辰皺起眉頭看著王世清,他打心里不大喜歡這個商人。
沒錯,在寧澤辰的心里,王世清就是一個商人。
對于武勛將門侯府出身的寧澤辰而言,在他的認知里,勛貴好漢。都應該是嚴肅肅穆的。
至少,在對待普通人時,不應該露出廉價的笑容,更不應該卑躬屈膝的賠笑。
可王世清卻不同,他當初為了做生意,甚至會給一些大商戶們陪笑臉。
這就讓寧澤辰十分的不恥了,盡管他也明白王世清當初的境地不怎么好,可他還是不恥…
而且,昨日在好漢莊,賈環說完話后,寧澤辰本已經準備站起來了,卻不想居然被王世清搶了一頭,雖然他當時沒說什么,可心里著實不爽。
所以,此刻他看著王世清滿臉笑容的迎上了賈環,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的冷笑。
他是想幫堂堂寧國子找人干粗活嗎?
果然還是商賈本性,上不了臺面。
卻也不想想,人家若是想找人做力氣活兒,多少人找不到。
就是拉一營軍士來做,都不是什么難事。
用的著你這商賈來多事?
見王世清一路走來,與眾人點頭打招呼,縱然有些嗤笑,他臉上也無半點惱色,依舊掛著笑臉。
直到走到駐足觀看的賈環跟前,笑著喚了聲“三爺”。
賈環淡淡笑著點了點頭,看向后面停留在不遠處的人手和木車,道:“你這是…”
王世清笑道:“三爺,我昨兒回去后就想,咱們這些人,肯定有的人力量大一些,有的人力量弱一些。力量大的人,自然可以從頭搬到尾。可力量弱的人,怕是就只能搬到半路,比如說,我的力氣就不怎么樣,才區區二品武功…
可我又不甘心比別人搬的少,所以就想了個法子,用木車來拉。”
賈環笑道:“你找人幫你拉?”
王世清連忙搖頭道:“這么丟臉的事,做了豈不是要臊死?就是用車,也要等到力氣不濟的時候再用。
我自己裝車拉車,也自己卸車。
他們就是幫著把車子送來,和幫忙演示絞架的。”
“絞架,什么絞架?”
賈環好奇問道。
王世清又笑道:“我以前在渭水碼頭做過事,見過那邊的船工上下貨物時,都會用一種絞架來幫忙,就可以輕松許多。所以我想著,也弄來試試。
我們不用,可園子里的匠人師傅們也用的上。
還有,一般的木車我擔心承受不住來回拉松石塊的重量,昨夜又使人專門在木車的梁和軸柱上加固了鐵條。
這樣一來,就能多拉幾趟了。”
賈環聞言,目光淡淡的看著王世清,上下打量了番后,道:“不錯,是擔當軍中后勤司馬的材料。”
王世清聞言,面色陡然激動漲的通紅,立身站正,右手重重的砸向胸口,沉聲道:“受命!”
賈環啞然失笑,卻點了點頭,目光欣賞又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