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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王街,忠順親王府。
“王兄,怎么樣?大事可成了嗎?”
待打發了衛若蘭后,贏朗迫不及待的看著贏皓,問道。
贏皓眼睛里的憂傷似乎又多了幾分,他看了眼贏朗,點頭淡然道:“成矣。”
贏朗卻不大明白,成哪兒了,道:“王兄,不是小弟小瞧你,可是,薛蟠那個案子經不起推敲啊,以賈家的能量,最后很難定下大罪。
這衛家父子更不靠譜,指望他們根本頂不住賈環的威脅…”
贏皓聞言卻不在意,隨意道:“這些都是小事,對了,扎薩克圖汗王府那邊怎么樣了?”
贏朗拍著胸口保證,道:“王兄放心,絕對萬無一失。”
贏皓點點頭,道:“那就好,此事必成。
到底是時間急了些,不然的話,連林家和史家這兩個都給他毀了…
他不是最重情嗎?
呵呵,古語云: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若是將這兩人也給攪黃了,不知他會不會早點死去。”
贏朗聞言愈發激動,道:“真的?”
贏皓沒有理他,呵呵一聲走出花廳,看著陰云密布的天空,長嘆一聲,眼中有一抹憂郁的光芒閃過。
他說的是賈環,又何嘗不是自己…
“你是說,是你提議讓薛蟠出來喝酒的?”
賈環眉頭微皺,對著馮紫英的方向問道。
馮紫英額頭的汗珠都出來了,但他也是有擔當的人,咬了咬牙,點頭道:“回侯爺的話,正是如此。”
賈環覺得有些不對,再問道:“你好好想想,其他人可有暗示你什么?”
馮紫英卻搖頭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沒…”
“不對!”
馮紫英話沒說完,就被陳也俊打斷,陳也俊道:“紫英,你忘了,去快活林的路上,衛若蘭一直在說因為薛大傻…因為薛蟠,咱們才被三爺罰了一天的苦力,惹人嘲笑的事?就因為這,到了快活林后,你才提議叫薛蟠出來,狠狠灌他幾杯的。”
馮紫英聞言一怔,道:“話雖如此,可是…”
“什么可是?”
馮勝滿身大汗,走上前來,照臉一巴掌劈下,罵道:“我原道你還算聰明,可如今看來,卻比蠢豬還蠢!被人當槍使,還自以為義氣想扛事。”
馮紫英被打怔了,卻沒有理會紅腫起的面頰,而是皺眉道:“是蘭哥兒拿我當槍使?怎么可能?”
若是馮勝剛才那一耳光還有做戲的成分,現在他是真惱了,怒斥道:“若不是他,你會不會再去派人去請薛家大哥兒?你混了頭了?”
馮紫英還是無法接受被最親密的朋友出賣的事,道:“說不定是巧合呢?”
馮勝真真氣急反笑,道:“你這是怎么了?真成豬腦子了?巧合?!這世上哪那么多巧合的事?
好!好一個衛家,好的很!”
馮勝咬牙切齒道!
陳先看著老友血紅的眼睛,嘆息了聲,上前躬身道:“侯爺,事情原委就是這樣。但不管怎么說,馮紫英和陳也俊兩人都脫不開關系,要打要罰,侯爺盡管處置,我們兩家認了,絕無怨言。”
賈環聽后,沉默了片刻,道:“你們先回去吧。”
陳先聞言一怔,其他三人也轉不過彎來,看著賈環。
賈環淡淡的道:“我不是是非不分的人,那日你們兩家能來與我祝壽,本也是好意。既然不是你們的手尾,我罰你們作甚?去吧。”
馮勝和陳先兩人聞言,頗為震動,彼此互視一眼,都看出對方心中的震動。
他們沒有想到,在外面兇名著著,有睚眥必報威名的賈環,居然會這般輕易放過他們。
不過此時不是意外的時候,他二人連忙躬身拜謝,而后又對愣住的馮紫英和陳也俊厲喝一聲。
馮陳二人連忙弓腰作揖拜下,卻被二人之父一人一腳跺在腿彎兒處,兩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沒法子,只能磕頭謝恩。
賈環也沒多說什么,就讓滿臉不甘的賈璉送他們出去了。
待人走后,賈環對秦梁道:“義父,您方才說,這次回來還要征調人員,補充黃沙軍團的空缺?”
秦梁聞言,面上微笑一閃而逝,點點頭,道:“嗯。”
賈環笑道:“勞煩義父給衛家下一個征調令,調他家衛若蘭前往黃沙軍團效力。
對了,岳鐘琪不是被押回來了嗎?黃沙軍團還缺一名副統帥。
義父,您覺得史家兄弟兩人,誰更合適?”
“哈哈哈!”
賈環之所以讓賈璉失望,沒有勃然大怒,摔杯叫人去干衛家父子,原因很簡單。
他手里有這么多人脈資源可用,他若是還這般輕易動怒,那他也太讓其他人失望了…
武威侯一家離去后,賈環又派人去了鎮國公府和奮武侯府通了信兒,然后他就拋之腦后,去了東邊兒,到趙姨娘院兒去請安了。
“娘,兒子來看你來了。爹也在?”
小吉祥在賈環耳邊耳語了句后,賈環連忙補充道,滿臉堆笑。
“小畜生!”
如今敢這般咬著牙當面罵賈環的,大概也只有趙姨娘了…
“嘖…”
賈政都聽不過去了,皺眉看向趙姨娘。
趙姨娘畫風頓變,紅了眼圈,語氣柔弱的看著賈環又罵道:“孽障!”
賈環:“…”
賈政聞言,眼中卻閃過一抹笑意,只覺得趙姨娘一如當年那般俏皮可愛…
他含笑看了眼趙姨娘后,對賈環道:“起來吧,眼睛不便,日后就先不要行那么多禮了,連老太太都不要你行禮,我們這邊就更不用了,待你眼睛好了再說。”
賈環笑著應道:“是,多謝爹。”
賈政搖了搖頭,笑道:“方才武威侯去你那兒了?”
賈環聞言沒有意外,侯府出動,陣仗并不小,賈家東西兩府距離那么近,能知道自然不奇怪。
他“嗯”了聲,道:“義父和干娘還有風哥來看看。”
賈政聞言果然不自在起來,皺眉道:“哪那么多亂七八糟的名堂?為了一個秦梁,你被害的還不夠慘?還要貼上去認親不?”
賈環呵呵笑道:“爹,您說哪里話?
坦誠的說,雖然初衷是因為利益,但相處久了,也就有了真情。
他們待兒子都不錯,是誠心的。
兒子自然就不能負他們…”
“我何曾讓你負他們了?不負他們也不用認勞什子義父吧?”
賈政吃勁道。
賈環還是呵呵笑道:“當時不是為了去西域,在太上皇和皇上跟前找的借口嘛。
后來怕人查起來說我犯了欺君之罪,干脆就坐實了。”
賈政聞言,這才哼哼了兩聲,不再糾纏,而是問道:“你老實說,你這眼睛,到底何時能好?我總覺得你在老太太跟前沒有實言。”
賈環聞言一怔,而后笑道:“爹果然目光如炬,了不起。”
賈政氣道:“少說渾話,說正經的。”
賈環呵呵笑道:“這孩兒哪說的準,興許兩三年,要是運氣不好,四五年也有可能…當然,應該是能好的。”
賈政不同于趙姨娘,趙姨娘先是緊張的不得了,可隨即還是松了口氣。
可賈政的眼圈卻紅了起來,只是顧及身邊的趙姨娘,終究沒有落下淚來。
一個“運氣”,一個“應該”,就留下了那么多后路。
賈政對賈環是了解的,他從不愿讓家里人擔憂。
若是真如他所說,能夠好起來,他絕不會說什么運氣和應該。
這一刻,賈政當真心如刀絞,攥緊的拳頭微微顫抖著…
他赤著眼,咬牙對賈環道:“那個喪地陷師的秦梁,真就那么重要?他就是死了又如何?誰還能把你怎樣?我榮國一脈還缺不得他?
環哥兒,你將為父和你娘,又置于何地?”
一時間,賈政對秦家的惡感爆棚…
趙姨娘也不喜歡,順著丈夫的話道:“就是,幸好眼睛還能好,要是不能,你看我不去罵他家!環哥兒,你爹問你話呢!你把他和娘放在哪里?”
賈環聞言,沉默了下。
他知道,賈政可能已經聽出來,他的眼睛怕是好不了了。
否則,他不會這般說話…
“呵呵…”
賈環輕輕的笑了笑,道:“爹,娘,我給你們唱首曲兒吧,是我在西域時寫的。”
賈政聞言,眉頭一皺,道:“你連唐詩都背不得幾首,還會寫曲兒?”
賈政所言的曲兒,自然和賈環說的不同。
賈政說的曲兒,指的是唐詩宋詞元曲中的曲。
賈政懷疑,他翻開一部《竇娥冤》,隨便指一段,賈環連意思都未必能明白。
這種水平還寫曲兒?
趙姨娘卻知道,賈環會寫曲兒,只是他寫的曲兒和傳統意義上的曲兒不同。
她擔心賈環寫出來的曲兒會被賈政批判,所以連連以目相示,告訴賈環不要作…
只是瞟了半天,才想起賈環如今看不到,而賈環已經指使小鵲去將他放在這里的吉他取了來。
抱上吉他,撥了幾個和弦試音后,賈環對賈政和趙姨娘道:“爹,娘,這首曲兒,叫《一封家書》。”
說罷,手下撥動琴弦,輕聲唱了起來:
“親愛的父親娘親你們好嗎現在生活很忙吧身體好嗎我現在西域挺好的父親娘親不要太牽掛雖然我很少寫信其實我很想家父親每天都上朝嗎管得不嚴就不要去了干了一輩子朝廷工作也該歇歇了我買了一件狐裘給娘親別舍不得穿上吧以前兒子不太聽話現在他懂事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