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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威城并非完全是一座軍城,內中除了駐扎著數萬大軍外,還有許多百姓。
各族的百姓都有,秦、蒙、藏、回等等。
然而,這么多民族的百姓,在一座城池內,看起來,居然還很和諧…
賈環等人坐在馬上緩緩的騎行著,這一路放眼望去,只見晚市上各族百姓交流起來,似乎并無什么隔閡,秦人百姓看向那些相貌迥異的異族人的眼神中,也沒有什么防備。
要知道,就在此刻,千里之外,正在猛烈攻打嘉峪關的軍隊里,多是這幾個異族族人。
可能是看賈環等人眼神有異,索文昌,就是索藍宇的父親索老頭兒,對賈環解釋道:“爵爺許是不知,自第一代武威侯鎮西北以來,便一直推行民族共昌共榮的治地之策。
所以,不管是秦還是藏、回還是韃子,只要遵守我大秦的法規,那么就可以平安無事的生活在這里。
在西北,大家不會是因為他是異族而瞧不起他疏遠他,也不會因為他是異族而忌憚他或是謙讓他。
老侯爺說,這才是真正的平等。
老秦人犯法了,會被繩之以法,處以刑罰。
而異族犯法了,同樣也會被如此處置。
其實在這里,幾乎已經沒甚秦人和異族的分法,在這里大家都叫老秦人。”
賈環聞言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道:“他們有…這么和諧?”
索文昌聞言,明白賈環的意思,呵呵一笑,道:“最初時,自然也不這么好。
有的人以為我們老秦人占了他們的家園,有的人認為我們是在欺壓奴役他們。
還有的,則理直氣壯的要求高人一等的地位,否則就是看不起他們…”
賈環自然知道這種事,因為他曾經聽的見的太多了,可即使那個時候,似乎并沒有太好的辦法,所以他問道:“那你們是怎么解決的呢?”
索文昌道:“很簡單,既然他們覺得這里不好,那就禮送他們出境便是。
讓他們去他們覺得好的地方去生活,和碩特部,準葛爾部落,甚至去厄羅斯都沒問題。
呵呵,讓他們去體會體會給‘額氈’當‘札剌兀’和‘兀貼古孛斡勒’的滋味。
哦,對了,‘額氈’在韃子語中是帳篷主人的意思。
而‘札剌兀’則是指世襲的奴隸,要長年為額氈做工役。
至于‘兀貼古孛斡勒’,則是戰奴的意思。
那些被送出去的人,原以為他們能過上人上人的好日子,能有自己的帳篷、牛羊和牧場。
誰知,等他們去了那里后,卻多被當成了‘札剌兀’和‘兀貼古孛斡勒’,至于女的,就更慘了…
而后有些人就拼死逃了回來,還來哭求我們為他們報仇,救出他們的家人。”
“救他娘!真他娘的不要臉!我們憑什么去救?”
在一旁旁聽的牛奔聞言勃然大怒,罵道。
那是說救就能救的嗎?
那是要用老秦人的命去填坑!
然而,索文昌卻緩緩搖頭,道:“牛世子卻是說錯了,當時,老候爺召集了全城的百姓,而后讓那些逃回來的人哭訴到底發生了什么。
再之后,侯爺就當著全城所有百姓的面,宣布出征,替他們救回父母妻兒…
那一仗打的真慘烈啊,雖然規模并不大,但為了救回那些人的親人,老侯爺一萬人出征,還被埋伏,最后只活著回來了三千多人,連老侯爺都身受重傷,周身幾處中箭,還是毒箭。”
牛奔等許多人都無法理解,騎在馬上的身子紛紛往索文昌靠去,看樣子是將這個蠢老頭當成了秦風的爺爺,想揪過來捶一頓!
為了那些愚蠢作死的異族人,就耗損了七千老秦健兒的性命,他娘的收了黑心銀子了吧?
不過賈環和秦風回頭望去的眼神,止住了有些躁動不安的人。
他們卻很不服氣,馬和人一起打著禿嚕禿嚕的響鼻…
索文昌似乎并不知背后之事,繼續道:“代價是有點高,但自從那一戰后,整個西北,從武威到嘉峪關,整整六十年,再未發生過成規模的鬧事事件。
這一甲子年來,在都督府的有意引導下,各族甚至都已經淡化了他們身上的民族念頭,因為分來分去的太麻煩,大家只有一個共同的稱呼,那就是老秦人!
而且,老候爺當年的毒箭箭傷,也是被那些異族薩滿和阿訇合力治好的。
就如現在侯爺的傷一般,多少軍中郎中都束手無策。
卻被他們用了幾個土方兒給鎮住了傷勢,雖然還沒能救醒,卻總算保住了命,沒有再繼續惡化下去。”
賈環聞言,扭頭對秦風嘖嘖稱奇道:“風哥,你祖父還真是有大智慧啊!這種法子都能想到…”
秦風被夸后,卻并沒有多驕傲,嘴角還抽了抽,低聲道:“環哥兒,回頭多讀點書,別…別老鬧笑話。”
賈環聞言一怔,道:“什么意思?”
索藍宇在另一側笑道:“公子,這是當年大唐的故智了,并非老候爺所創。”
賈環將信將疑道:“是嗎?”
秦風看了眼笑呵呵的索文昌,而后轉頭低聲道:“你讀讀唐史,看看里面有多少突厥大將和高麗大將,他們可曾說過他們是突厥人和高麗人?他們只有一個稱號,就是大唐人。
如今我大秦疆土遠邁大唐,太上皇胸懷氣度更不在唐太宗之下。
所以,能讓這些異族自稱老秦人,也沒甚值得奇怪的。”
賈環聞言,陡然想起了前世的美帝國主義,好像就是這么個名堂…
“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跳過這一茬…
看著這一幕,眾人愈發不愿加快胯下馬匹速度,去擾亂這片難得的寧靜和祥和。
一座十萬人古城,從城東到城西,眾人走了近一個時辰。
不過,等走到占了整整一面西城的武威大營時,眾人心中的溫馨暖意卻又消失了。
尤其是秦風,嘴巴越抿越緊,面色發白,眼神緊張。
索文昌見了,輕輕嘆息了聲,吩咐輔官去安排賈環身后的近千騎騎兵安營后,就帶著一干衙內們前往中軍大帳,秦梁就被安置在那里。
營地里的氣氛有些壓抑,越靠近中軍大帳,士兵臉上的神色就愈發凝重肅穆。
等到了大帳前,只見大帳周圍站著一圈全副重甲武裝,手持秦戟的兵士。
看著他們露在外面傷痕累累的臉和雙手,以及眼中滿滿的殺氣,眾人都頗為動容。
索文昌長嘆一聲,道:“侯爺的三百親兵,都是跟了他許多年的老卒了,如今就剩下這五十人了。
他們這是在效仿秦瓊和尉遲恭,為侯爺…為侯爺驅趕邪祟呢。”
秦風聞言,眼中流下兩行熱淚,緩緩上前兩步,一揖到底。
賈環等人跟上,除了方靜、李武和不是軍人的公孫羽外,其他人都對著那些如同雕塑一樣,渾身上下散發著濃烈殺氣的“殘兵烈卒”們,深深一揖。
武勛將門之家,最欣賞最佩服的,就是這等義勇雙全的忠卒。
不過,面對秦風等人的行禮,這些兵卒,還是連眼神都沒變一下…
賈環等人起身后,見之不怪,反而愈發欣賞了。
若無這等剛毅的心性,他們怕是也難從慘烈的戰場上活下來…
一行人不再多話,徑直進了大帳。
“嘶!”
然而,當賈環一干人跟著索文昌走進了高大的營帳后,看到營帳中軍榻上的那一幕,無不倒吸了口冷氣。
尤其是秦風,若非索文昌方才再三叮囑,不可打擾巫師、薩滿行醫,他怕是都要拔劍斬上前去。
只因眼前這一幕,實在太過駭人!
只見營帳內,一人事不知的閉目大漢,赤果著身子,只在腰間圍著一塊羊皮,他自面部至身上,全部都是烏黑之色。
這倒也罷了,只是,他的頭上竟然盤踞著一條土黃色,三角頭的長蟲。
更可怖的是,這長蟲還時不時的探下腦袋,在大漢的臉上噬咬一口,流下幾滴黑血。
蛇信黝黑,顯然,這是一條有劇毒的毒蛇…
然而并沒有完,在大漢布滿傷疤的胸膛上,還攀爬著一條色彩斑斕,膚色極為鮮艷的壁虎,壁虎停留在心房位置,亦是不時的噬咬著…
還有大漢的兩肩處,各有一巴掌大幽黑發亮的蝎子…
兩條腿上,則各有一條尺許長的大蜈蚣在漫爬。
而在大漢的背后,還隱隱有蟾蜍的鼓叫聲傳來…
軍榻周邊,幾個衣著怪異,甚至長相都極為怪異的人,在不停的或焚香,或燒紙,或燒一種眾人不認識的草,還不停的唱啊跳啊,當真如同巫師做法一般。
許是看出眾衙內臉上的驚駭和不認同的荒謬之色,索文昌一手拉著全身顫栗,淚流不止的秦風,一邊輕聲解釋道:“侯爺除了遭受內勁重創外,更嚴重的,卻是那賊子的毒力。”
賈環眼睛瞇起,看著前方榻上的秦梁,輕聲道:“不是說…秦叔是被敵方武宗級高手薩滿喇嘛偷襲傷的嗎?”
索文昌聞言,嘴角抽了抽,道:“薩滿和喇嘛不是一回事,薩滿多是巫醫,而喇嘛是宗教信仰,為首的便是活佛,侯爺是被準葛爾部策妄阿拉布坦的活佛扎達爾偷襲的。”
賈環聞言,臉微微一紅,便沒再當回事兒…他又道:“既然是武宗偷襲,據我所知,武宗的內勁之傷,除了同級別的武人外,其他人是很難化解的。秦叔身上的內勁之傷,又是誰化解的?”
索文昌聞言后頗為慶幸道:“也是侯爺福大命大,正巧遇到了草原上游歷的大喇嘛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活佛下榻涼州鳩摩羅什寺。
哲布尊丹巴呼圖克圖活佛便是如今草原上,除了拉扎爾外,唯一的一個武宗級活佛大喇嘛了。是他親自出手,化解了侯爺體內的武宗內勁。
若非如此,侯爺怕是,也難等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