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氣場有些怪 鄔先生大笑不止,隆正帝面如鐵,眼神跟冰渣子一樣。
賈環一臉無辜,還對鄔先生點點頭,問候了聲。
鄔先生也就笑的愈發歡實了。
最后,隆正帝似也繃不住了,抽了抽嘴角,反而埋怨起鄔先生,道:“都是讓你慣的”
鄔先生連連擺手道:“陛下,臣不過一白衣,哪里能慣得起寧侯這等少年英雄不過,著實精彩”
隆正帝聞言,懶得理會,卻也不讓賈環起身,還專門不提這一茬,冷哼一聲,道:“你剛才說的甚國朝大事跪好了”
眼見賈環趁機起身,隆正帝厲喝一聲。
賈環悻悻的又跪好,從懷里抽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灰色布塊,卻眼睛發亮的想要遞給隆正帝,可又苦于不能站起來,一旁的鄔先生也不幫忙 “行了行了,朕看你這個德性就冒火,還不滾起來”
隆正帝抽抽了臉,糾結罵道。
賈環“嘿”的笑了聲,利落起身,然后將手中的那塊布遞給了隆正帝,道:“陛下,您瞧瞧”
隆正帝瞪了賈環一眼后,才接過那塊布,認真看了起來。
摸了摸厚度,又看了看,忽然“咦”了聲,道:“這布沒有紋路。比起蒙古人的氈子,倒是細密的緊”
賈環得意笑道:“陛下圣明,這叫呢子也是用羊毛織成的,陛下不是總問我收那么多羊毛做甚嗎 就是為了作這個好東西啊”
隆正帝聞言,又看了看那塊巴掌大小的布后,將它遞給了一旁的鄔先生,然后面色古怪的看著賈環,道:“這算什么好東西雖然厚實了些,卻比綢緞差的遠。
勛貴、官員和商賈們都不會穿,普通百姓都用桑麻自己織布,也穿不起這個”
鄔先生點頭附和道:“陛下說的是,別說穿不起,就是穿的起,也不能穿。一旦被這布破壞了規矩,不知有多少織戶會過不下去,后患無窮”
然而,賈環卻沒甚沮喪,他笑道:“沒錯,對南方百姓,和關中百姓的確如此。他們也不會喜歡這個,可是西域呢遼呢內外蒙古呢 這些地方,一過九月,差不離兒就要冬天了。
桑麻在這些地方種不了,南方百姓織的布匹,軟軟綿綿,舒服是舒服,可卻不抗凍再看看咱們這個呢子,哈哈哈用羊毛織造,成本遠比桑麻便宜的多也遠比氈子舒適 這還只是算的經濟賬,更有一步深遠的功效”
“寧侯的意思是你用糧米、食言和美酒去跟蒙古人換羊毛,時日一長,那些蒙古人發現不用像他們祖宗那樣用生命去劫掠,也能活下去,還能活的不錯長久以往,他們怕是就會專門以放牧剪羊毛為生”
鄔先生訝然的看著賈環,說道。
隆正帝眼睛也是一亮,根據千百年來王朝交替的規則,大秦從未減少過對蒙古人的忌憚。
一邊不斷拉攏秦化他們,一邊卻始終防備著。
若真如鄔先生所言,那賈環此次,當真又立一大功賈環卻謙虛笑道:“鄔先生不愧是帝王師,和我所見略同 不過只一個羊毛,怕不能盡全功。
但是沒關系,除了羊毛外,還有其他東西,比如牛羊肉,牛羊皮,牛角,牛筋等等草原牧民們許多棄之不用的東西,我們都可以買,用糧食買 這百姓,不管是塞外的還是關內的,只要有了溫飽的生活條件后,除了一些極少數的野心人士外,臣以為,還是本分的占多數。
如此一來,愿意為那些汗帳、頭人拼命赴死的牧戶,就不會有多少了。
畢竟,每次搶掠后,真正受益的只有那些汗王和頭人,普通的牧戶受益不了什么的。
他們卻死傷最重。”
隆正帝聞言,連連點頭道:“沒錯,沒錯這個想法很好,也很有可行性 就是,未免太慢了些。”
賈環想起這位的急性子,強忍著翻白眼的沖動,道:“陛下,這本就是一種不見刀槍,不見流血,潛移默化改變人習慣的過程,十年能建功,就很不錯了 不過,如果真的能從根本上減少外族之害,弱化他們的野性,臣以為,莫說十年,縱然二十年三十年,都是值得的”
隆正帝聞言,與鄔先生對視了眼,默默點了點頭。
鄔先生笑道:“賈環,西域和遼人口稀少,這呢子,又是新生的物什,短時間百姓定然不習慣接受。
你卻不停的在收羊毛,不怕積壓虧空嗎”
賈環嘿嘿笑道:“西域和遼的百姓是少,可是那里的軍隊多啊”
鄔先生聞言面色一變,轉頭看向隆正帝。
他們可沒想到這一茬 隆正帝譏諷道:“兵部都是人家的勢力范圍,采購些呢子做衣裳,發些國難財,還不是易如反掌”
賈環聞言頓時大喊冤屈道:“陛下,話不能這么說啊臣壓根兒就沒想著掙這份錢,想的只是國朝功德臣擔保,只要個本錢就成,要是真能在軍中推廣開來,給這個計劃開個好頭,也算是臣的一份忠心若算起來,這花銷的銀子,要比采購棉布制冬衣少的多呢 您可不能冤枉了臣這清白之心”
賈環確實是這樣打算的,但若說他吃虧,那就太高看他了。
呢子想要暢銷,最大的難點就在于推廣過程。
可是若是能先在軍中推廣開來,這廣告效應,和后世的央視標王差不多,又豈有吃虧的道理然而隆正帝聽聞此言,面色卻好了許多,只是不想表揚賈環,哼了聲,還想再刺幾句,不過看到賈環面色上隱現的疲憊,隆正帝忽然想起賈環家里的那些爛事,推己及人,心里不由一軟 他沉吟了下,道:“你才這么點子年紀,就一心想著入軍職,是不是太早了些”
賈環聞言大喜,忙道:“陛下,有志不在年高啊臣雖年幼,可為國出力盡忠的心,卻絕不能落于人下就方沖、傅安、葉楚那一伙子,他們算什么”
“行了”
隆正帝不耐的喝斷道:“背后說人言,小人行徑”
見賈環頗為不服的樣子,隆正帝火氣又上來了,不過卻見一旁鄔先生在給他使眼色,想到了計劃,隆正帝又強壓下火氣。
出了口氣,哼了聲,道:“既然你們這般急躁,那就讓軍機擬個單子吧不過你是例外,你太年幼,朕另有任用”
賈環聞言大喜過望,心想這下牛奔他們有著落了,至于他自己,那么大的功,就更 看了看隆正帝垂下的眼簾和鄔先生躲避開的目光,賈環忽然心生不妙,試探道:“陛下,臣還年幼,承擔不了太重的擔子隨便在京營里當個營指揮使就成”
隆正帝聞言,嘴角抽了抽,道:“你若不是國侯,這般安排也可以。可是你是國朝一等侯,武勛排班你第一,戰功又不小,按規矩,不管下放到哪里,都只有當掌的份。
可是你自己也說,你還年幼。
軍國大事豈能兒戲 所以”
賈環聽的心顫顫,道:“陛下,您您就直說吧,要將臣分配到哪里,臣還撐的住”
隆正帝聞言,嘴角抽了抽,干咳了聲,道:“五城兵馬司因為謀反之事,兩千兵馬被清洗一空,后來又被冰臺和三司聯手,又掃蕩了遍,本來五千建制,如今只剩下一千了。
朕的意思是,你去五城兵馬司,當個主事,把建制重新抓起來”
賈環的臉色是真難看了。
五城兵馬司,說起來好像是軍中建制,作為神京城內唯三之一的兵營,位置險要。
可是,真實情況誰不清楚 那里面的兵根本不能叫兵,頂了天了也就是一群捕快。
這還是有編制的,更多的是那些沒編制的外圍余勇幫閑們,壓根兒就是一群地痞混混,百姓眼中的渣滓 這種隊伍,連柳芳都不屑一顧,甚至認為出手都是羞辱。
鐵網山兩千五城兵馬司的兵馬,被韓德功帶著五百京營,幾乎一兵不損的就滅了。
可想而知,那都是些什么東西再說,五城兵馬司是干什么的掃大街的,充其量就是一片兒警 雖說是軍中建制,老大也叫指揮使。
可實際上呢連隆正帝都喊做主事 一個主事,放在中央六部,不過區區六品罷了。
隆正帝卻讓賈環掌五城兵馬司,當個垃圾頭子,這讓口口聲聲嘲諷別人是基層人員的賈環情何以堪 賈環臉上真的一點笑容都沒有了,一聲不吭的看著隆正帝。
太過分了吧河還沒過你就拆橋,吃相太難看了吧然而,隆正帝什么人 連太上皇跟前都沒句軟話,起初還有些愧疚,可見賈環這般無禮,眼神也凌厲起來,對視著賈環。
鄔先生見狀頗為頭疼,原本說好了要說軟話安撫好賈環。
卻不想又懟上了 他也理解隆正帝這般安排的心。
昨日鐵檻寺聲勢之盛,震動的絕不是傅安一人。
在京的所有勛貴府邸,以及軍中大將,基本上全都去了鐵檻寺,給賈家先祖敬了柱香。
這哪里是在祭祖敬香啊,這是在開堂口啊更讓人忌憚的是,平日里矛盾重重的武勛,竟團結起來,將堂堂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罵奴仆一樣的罵走了 如果是太上皇在,他老人家估計不過是一笑了之。
文武不合,乃是好事。
可隆正帝這等沒有安全感的人,卻是整整一夜未眠。
軍功勛貴集團,當真讓人又愛又恨用是一定要用,存在即合理,隋唐之所以那么盛,百般吊打異族,不就是因為軍功勛貴集團昌盛嗎但也一定要防尤其是要防備可能出現的核心人物 這也是他今日下朝后,就拉了方沖等人過來教訓指點的原因。
原本想將賈環等人壓上一年,給方沖幾個多留出一些發展的時間。
卻被賈環當面指破了,還順帶借方沖之口,挑明了競爭事實。
既然壓不住,就只能安排了。
而鄔先生之前給他出的主意,就是將五城兵馬司這個廢物點心遍布的爛攤子,丟給賈環去管。
這當然不是什么好差事,如何能配得上賈環那一身戰功 所以兩人商量好,要安撫賈環一番。
只是,隆正帝畢竟是隆正帝。
他若會說軟話,就不會和皇太后關系鬧的那么僵了。
眼見兩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好像又要像上回那樣撕破臉皮對干了,鄔先生趕緊插口,有些事,真不能隨便嘗試,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真的成仇。
然而,這對賈環是不可想象的災難后果,對隆正帝,更是無法接受的災難后果 “賈環啊,這個安排,已經是陛下的一番苦心了你別不識趣,你若不能接受,就老老實實的再等幾年”
鄔先生語重心長道。
賈環真真是冷笑一聲,道:“苦心積慮的發配我去五城兵馬司和一群廢物點心混嗎”
“混賬東西不去五城兵馬司,你還想去哪兒”
隆正帝怒聲道。
賈環梗著脖頸高聲道:“臣哪不能去論功勞比誰少,還是流的血比誰少 方沖他們跟我比,算個球”
隆正帝臉真的了,指著賈環手都開始抖了。
鄔先生忙喝道:“賈環,休得放肆你跟誰說話”
見賈環垂下腦袋,他一邊對隆正帝使眼色,一邊又語氣不屑道:“你跟方沖比”
賈環簡直奇了:“我還不能跟方沖比他算什么”
鄔先生冷笑一聲,道:“方沖自幼跟方太尉修習兵法,一本孫子兵法記的嫻熟于心,運用操演的更是連積年老將都連連贊嘆,自愧不如你若不信,就去問問牛繼宗你還不服來來來今日我這殘廢就斗膽替陛下做主一回你寧國侯今天只要把孫子兵法背一遍,你就是想當京營節度使,藍田大將軍,我都隨你 連起碼兵法都不熟的人,還想掌軍”
賈環聞言面色微變,閉著嘴,看著鄔先生,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他咂摸了下有些發干的嘴,看了看鄔先生,又悄悄看向面如鐵鍋的隆正帝。
隆正帝看起來肺都快炸了,見賈環賊兮兮的瞄過來,再也忍不住咆哮罵道:“不當人子的混賬東西,就你這等憊賴頑劣的王八蛋,還看不上朕的官滾朕不給了 還敢跟朕爆粗口,你他娘的”
隆正帝可能氣壞了,抓起一塊玉鎮紙就朝賈環砸去。
賈環卻機敏的一把抄在手里,利落的跪下一禮,嘻哈賠笑道:“臣謝陛下的賞陛下,臣這就領旨跪安了趕明兒就去上班”
說罷,竟轉身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哈哈哈”
身后御書房內,鄔先生仰頭大笑著勸說著猶自氣憤不已的隆正帝息怒這個結果,不正是他們想要的么看著嘴角怒氣散盡,浮起一抹笑意的隆正帝,鄔先生忍不住在心里贊嘆,好一個伶俐的賈三郎啊 “三爺”
“環哥兒”
出了里間,經過外間大汗淋漓的蘇培盛,又出了正門,就看到曹雄和趙虎看著他。
兩人的面色各不相同,趙虎臉上滿滿是擔憂。
曹雄卻敬仰激動的看著賈環。
都傳說賈環和隆正帝吵過架,可真正相信的人不多,尤其是見過隆正帝的人。
誰都不信有哪個敢跟那座冰山干仗。
陽奉陰違是一回事,直面沖撞是另一回事。
可是今日,他居然聽到了,竟是真的 賈環一手把玩著手里的鎮紙,一邊連連招手道:“快走快走,萬一一會兒陛下心疼要收回去就不妙了”
說著,大步朝大明宮外走去。
曹雄和趙虎兩人聞言,忙跟了上去。
趙虎不敢說話,曹雄卻見周圍沒人,小聲笑道:“三爺,您和陛下吵什么呢陛下怎么沒召見我和虎子”
賈環瞥了他一眼,道:“要不我送你去見見陛下”
曹雄聞言忙擺手道:“我可不敢,我可不敢,我在陛下跟前,怕是連句囫圇話都說不全”
說罷,又艷羨的看著賈環。
不過有些不解道:“那三爺讓我和虎子進宮是為了”
賈環懶得解釋,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三人大步出了宮門,又走出皇城后,城門外一直守候的曹雄父親曹史急不可耐的拉過曹史,上下打量了好幾番,想問什么,看了看周遭,又強忍著沒問。
不過這時,忽然一個打扮奢華的中年下人探頭探腦的走了過來。
“劉叔”
趙虎有些驚喜的喚了聲。
然而,那位劉叔,看到趙虎后,臉色卻有些尷尬,眼神游移不定 趙虎猶自不覺,他憨笑的對賈環介紹道:“環哥兒,劉叔是我們府上的管家。”
對于趙虎將賈環稱呼為“環哥兒”,那位劉叔顯得極其詫異,小心的打量了賈環一眼,卻沒看出他生氣,心中不解 其實當初曹雄也是跟趙虎一起喊賈環“環哥兒”的,但這次回來再看到賈環后,他卻不敢了。
不知為何,就是不敢。
或許是因為,從前賈環只是一個子爵,而現在,卻是國朝一等侯而且,曹雄心里想著,禮多人不怪,總有一天,賈環會聽不慣周圍人喊他名字,而喜歡別人尊稱他 那個時候,這些喊他名字的人,就不會有好處了。
他也勸過趙虎,可趙虎卻固執不改,所以曹雄也沒法子 賈環聽完趙虎的介紹,看了眼他臉上純凈的笑容,輕輕點了點頭。
再看向那位劉叔時,眼神就凌厲了許多。
這讓那位劉叔很有些不安,但想起家主的交代,也只能強撐著給賈環賠笑磕頭請安賈環淡淡應了后,劉叔方起身,然后從背后取下一個包裹,交給因為看到“家人相迎”而興高采烈的趙虎,吞了口唾沫,有些為難道:“大少爺,因為你犯了秦法,被抓進了刑部,還和謀逆之徒做兄弟朋友,所以老爺決定,忍痛將你驅逐出伯府了 所以,從今天起,你不再是壽山伯府世子,也再不是趙家的人了。
老爺說,不許你日后再打著壽山伯府的招牌,以免禍及家族,殃及先人。
這里有二百兩銀子,你拿去哎喲”
劉叔話沒交代完,人就慘叫一聲,倒飛出去。
眾人看去,卻是賈環一馬鞭生生將他抽飛了出去。
賈環看著整個人失魂落魄,臉色心碎惶恐坐在馬上的趙虎,喚了聲:“趙虎”
趙虎聞言,緩緩的看向賈環,癟了癟嘴,到底沒忍住掉下淚來,哭道:“環哥兒,我,我被趕出家門兒了。我沒有家了,我沒有家人了”
賈環看著哭成淚人的趙虎,心中不忍,卻也只能皺起眉頭道:“回去再說吧。”
曹雄到底和趙虎一起長大,在一旁勸道:“虎子,你還有我和澤”
話沒說完,被他爹一馬鞭捅在背后,疼的他齜牙咧嘴的抽了抽,又繼續安慰道:“虎子,你跟我回家,咱倆一般長大,有我一口吃的,還能少了你的我爹也不會趕你”
曹史聞言,心里直給兒子贊大拇指。
他最善看人臉色,哪里看不出賈環特別喜歡這個趙虎,反而對他兒子曹雄卻觀感淡淡。
雖然覺得奇怪,可貴人如何想法,他自己也摸不清,也許人家就是喜歡笨點的 不過,如果能把趙虎緊緊梆在一起,就不愁曹家沒好處。
因此他連忙附和道:“沒錯,虎子,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就在我家待著,認我當干爹你爹不要你這么好的兒子,我要不就結咦虎子,你不結巴了”
曹雄笑道:“爹,虎子在西域認識了個纏回朋友,女的,還漂亮的緊,他跟著人家學人家的話,嘰里咕嚕的,居然不結巴了”
“哈哈哈好真好”
曹史大笑道,也看向一旁的賈環。
賈環雖然對曹家父子的小心思猜的差不多,卻也沒怎么理會。
這并不是一件壞事,尤其是對趙虎來說。
見趙虎臉色不那么傷心了,老底被揭,還流露出一點不好意思,賈環道:“你先跟曹雄在一起吧,若是不習慣,就到我府上來,不缺你住的地方。
好了,咱們先去給你討個公道。”
說罷,賈環不再啰嗦,從韓大手中接過馬韁,翻身上馬,打馬而去。
一行人緊跟其后,曹史更是面色激動。
眼高于頂的壽山伯府,要倒霉了 曹史猜錯了,賈環并沒有去壽山伯府,而是去了鎮國公府。
賈環進鎮國公府,和進寧國公府沒甚區別。
門子喊他都不喊“寧侯”或是“三爺”,而是喊“二爺”。
意思是,排在牛奔之下的老二 賈環也不見外,帶著一大票人徑直往里走,馬匹自有管家打發仆人牽去喂草料飲水。
一直走到儀門,才被聞訊趕來的牛奔迎上。
牛奔沒迎賈環,而是看向趙虎和曹雄。
主要是趙虎,他只和曹雄點了點頭,就摟住趙虎,道:“虎子,你的名頭我可是常聽說。你對殺氣越來越敏感了聽說要不是你,澤臣他們早完蛋了”
“咳咳咳”
身后,曹史聽牛奔提及“澤臣”兩字,忍不住咳嗽提醒,那是一個禁忌。
牛奔轉頭,莫名其妙的看了曹史一眼。
曹家的錦鄉侯不過是個鄉侯,并不是世爵,如今曹史身上根本沒有爵位,又怎會被牛奔這等衙會放在眼里。
看在曹雄的面子上,他也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后又笑對趙虎道:“以后跟我混怎么樣有你當斥候,大軍簡直萬無一失啊”
趙虎聞言,憨厚的笑了兩聲,道:“澤臣讓我跟著環哥兒”
牛奔聞言,怪叫一聲,罵道:“靠太嫌貧愛富了吧你們的節操呢”
趙虎嘿嘿傻樂,說不出話來。
牛奔看著他這樣的就喜歡,他們這個圈子里,像這等純善的人,真是不多見了 他又摟了摟趙虎的脖子,才放開他,然后走到賈環身邊道:“趙廷和他那酸兒子來了,正在堂上跟我爹說話,說來好笑,他們是為了算了,你進去就知道了。”
賈環聞言瞥了眼面色忽然黯淡下來,還有些不安的趙虎,沒有說什么,大步走進了鎮威堂 “牛伯伯。”
鎮威堂上,牛繼宗大馬金刀的坐在主座上,下方客座首位,坐著一中年錦衣男子,氣態雍然華貴,面帶微笑,身旁還坐著一少年。
賈環進門后,卻沒有左右觀看,似沒有看到般,徑自走到堂中間,對牛繼宗躬身行禮道。
其身后,韓家兄弟并曹家父子及趙虎,也一起行禮。
牛繼宗嗯了聲后,賈環等人自去右側座位上坐下。
趙虎卻走到對面中年人面前跪下,恭聲道:“父親大人。”
正是壽山伯府,現襲二等男,任兵部右侍郎的趙廷。
而他身邊坐著的人,在賈環等人進來時,也只是點頭示意,雖然賈環等人并未看他 正是趙廷的幼子,趙虎的異母弟弟,趙文。
趙廷看到趙虎請安,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不過卻沒有直接說什么,只是淡淡的“嗯”了聲。
然而僅是如此,趙虎就歡喜的不得了,嘿嘿傻樂起來。
他以為,趙廷還認他做兒子 趙廷看到他這般傻笑,眼中的厭惡幾乎壓制不住,冷哼了聲,喝道:“丟人現眼的孽障,還不滾下去。”
趙虎聞言,面色一僵,眼神倉惶,忙應了聲,就要起身離去,神色極其沮喪 而這時,賈環卻忽然開口道:“虎子,去跟曹雄坐在一起。”
趙虎聞言,這才反應過來,這里不是壽山伯府,他也不是一個人。
忙悄悄走到曹雄身邊坐下 趙廷見之,眼睛微瞇,看向賈環。
賈環卻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上頭面色淡然的牛繼宗,道:“牛伯伯,我們剛從宮里回來。我從陛下那討來了旨意,軍機擬個單子,按照軍功冊上的名單,把奔哥他們編入軍中當職”
“真的”
沒等牛繼宗開口,卻是牛奔一跳老高,驚喜出聲。
不過,在聽到上頭一聲冷哼后,牛奔整個人打個激靈,面色一白,就老老實實的退下了 賈環卻沖他擠了擠眼,嘿嘿一笑。
讓牛奔恨的牙疼,不過心里到底歡喜 牛繼宗冷眼看了他一眼,使他徹底老實后,牛繼宗道:“陛下還有什么安排”
賈環笑道:“到底是牛伯伯,果然英明”
牛繼宗笑罵了聲,道:“快說。”牛奔站在一旁也極其鄙視之。
賈環笑道:“奔哥他們,自然就按軍功冊上的軍功來安排,該怎樣就怎樣,但是我陛下已經有明確的安排了。”
“去哪兒”
牛繼宗沉聲問道。
堂上其他人也都齊齊看向了賈環,呼吸微屏。
賈環撇撇嘴道:“五城兵馬司。”
眾人聞言,面色頓變。
牛奔更是想跳腳罵街,卻被牛繼宗凌厲的眼神定在了原地。
而后,眾人就見牛繼宗微微頷首,點了點頭,道了聲:“很好”
p:兩章合一,算是一個階段性的結束了。
賈環終于找到正式工作了,嗯,大幕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