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塘渡鶴影,冷月葬花魂。
盡管賈環不用裝瘋賣傻,古文造詣也不高。
可是,這兩句詩,前世讀過許多遍紅樓的他,還是知道的。
作為史湘云和林黛玉兩人的終極歸宿,這兩句詩,才是她們的切身判詞。
俠氣,爽朗,高潔,聰慧的史湘云,不正是一只仙鶴,遺世而獨立嗎?
而林黛玉,便是冷月下的那抹凄美之極的花魂…
一個最終孤獨無依的飄蕩于寂靜無聲的寒塘之上,一個則凄涼的被埋葬于冷色哀絕的銀月之下。
何等讓人心碎,何等讓人心傷…
因此,當史湘云發出讖語一般的喃喃之言,讓賈環心中一震,頓時緊張了起來。
他抱緊史湘云,關心道:“云兒,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順心,過的不好?還是哪個欺負了你?”
問到最后一句時,原本溫柔的語氣里已經多了一分凌厲之意。
史湘云心思敏銳,感受到賈環話里的嚴厲后,先是一怔,隨即就反應過來,繼而“噗嗤”一聲失笑出聲。
她轉過身,看著眼中厲色還未消退的賈環,好笑道:“環哥兒,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賈環心里其實已經松了口氣,知道她無礙,可面上卻愈發嚴厲,寒聲道:“云兒,你莫要欺為夫沒有文化!!
寒塘渡鶴影,意思不就是…
就是聽著就讓人不落忍!!
若非哪個欺負了你去,你又怎會忽然念這詩?
所以一定是哪個不開眼的欺負了你,委屈了你去!
到底是哪個丫頭還是婆子?
你只管說出來,我一定給你做主!
敢欺負我心愛的云兒,看我捶不死她們!!”
“哈哈哈!”
史湘云笑時,從不會和其她女孩子一般,用繡帕緊掩芳口。
她笑,就是張嘴大笑,有時還會仰頭大笑,想笑就笑…
從沒人說過她粗鄙,反而覺得她本該如此爽快。
只聽她爽朗的笑聲,就讓人心里一寬。
這一點,林黛玉雖開過她玩笑,但私下里不止一次羨慕的贊過她。
不是每個人都能有這份心性的。
不過,史湘云此次不止笑的歡快,心里也是極甜蜜。
她明白,賈環肯定是聽說了什么后,特意來給她鎮場子的。
史湘云搖頭笑道:“你可別多想,好端端的,誰會欺負我?
不過是剛才看到了那只鶴兒飛過了池塘,順口就念了出來,哪里就那么多事?”
賈環低頭看著她明亮的大眼睛,柔聲問道:“真的?”
看著賈環柔弱之極,也寵溺之極的目光,史湘云的面色也柔和了許多。
秀美的面容,在晚霞的映襯下,顯得愈發嬌艷。
她睜著一雙明亮有神的大眼睛,點點頭,俏然一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何曾說過假話?”
賈環聞言,彎起了嘴角,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著史湘云。
雙手輕輕捧住了她的臉,一點點仔細的端詳著。
光潔白皙的額頭,順而有型的眉毛,亮晶晶的一雙大眼睛,挺直而秀美的鼻子,還有那張,不抹而紅的唇。
慢慢的,慢慢的,賈環一點點靠近,直到印上了那片柔軟的唇兒…
“呼!”
不知過了多久,史湘云終于避開了賈環貪得無厭的索吻,將嘴巴解救出來后,大口喘息了聲。
又一巴掌拍掉了在她胸前作惡的臭手,隨即,投身在賈環的懷里,主動反手抱住了賈環寬厚的腰背。
經過一番激烈的纏綿悱惻后,她此刻更想享受片刻靜謐而幸福的時光…
“不許亂動了!”
感到胸前作惡的手依舊不死心,又往腰下探去后,面色羞紅的史湘云氣的在賈環胸口狠狠咬了口后,兇巴巴的道。
“嘶!”
感受到胸前劇痛,賈環倒吸了口冷氣,“花容失色”的叫慘道:“完蛋啦!!咪咪被咬掉了…”
“噗!”
史湘云都顧不得惡心,一口噴笑出來后,就開始對賈環抱以王八老拳。
賈環轉身就跑,史湘云則追在后面窮追不舍,還叫嚷著讓他站住,她要把賈環的衣服給扒了,想看看到底咬掉了沒有!
一雙人兒,就這樣一個追一個逃,在山脊之上,圍繞著巨石,轉了一圈又一圈,灑滿了歡聲笑語…
跑了不知多久,繞了也不知多少圈后,夕陽早已落山,一輪明月業已當空。
月朗星稀!
賈環終于讓上氣不接下氣的史湘云給逮住了。
雖然沒有扒掉衣服看有沒有咬掉,卻也在頭上身上一陣蹂罹…
賈環四仰八叉的躺在松旁的大石上,曬了一天的石頭,就算入了夜,還是有些燙。
史湘云也想躺上面休息一會兒再下山,可賈環哪里舍得讓史湘云被暑氣燙著,就讓她躺在他身上。
史湘云側躺在賈環懷里,靠著他,銀月籠罩下,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似愈發明亮,下巴支在賈環胸口,眼睜睜的看著他。
賈環一手枕在腦后,一手輕輕的摩挲著史湘云光潔的臉頰。
聽著山間林中偶爾傳來的鳥鳴,山上顯得愈發寂靜了。
無聲而動人。
“環兒,我們會永遠這樣下去嗎?”
史湘云目光柔軟的看著賈環,輕聲問道。
賈環搖搖頭,笑道:“當然不會,怎么可能,再休息一會兒,我們就要下山了…”
“呸!”
史湘云羞惱的看著賈環,啐了口。
還把他放在她臉上的開。
這可惡小賊,分明知道她在說什么,偏偏胡攪蠻纏!
賈環哈哈一笑,又賴著將手蹭在人家臉上,不再胡扯,柔聲道:“我不知道永遠是就多久,所以我不能給出做不到的保證。
但我可以確保的是,在我呼吸停止前,我會用盡所有的努力,讓你平安、幸福、快樂…
這是我努力的動力,也是我努力的目的。”
史湘云聞言,這才滿意的抿嘴一笑。
不過,隨即她又側過頭,目光看向遠方的夜空,輕聲道:“環兒,林姐姐幫了你那么大的忙,給了你那么些銀子,寶姐姐也一樣,只有我…幫不了你什么的…”
又怎么會不在意呢…
她可以不在乎她自己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卻不能不在乎她比不上別人對賈環的好…
賈環卻呵呵笑道:“你應該記得,當初我最先跟老祖宗求的人,是你吧?”
“嘿嘿!”
這個史湘云一輩子都忘不了,也是她最幸福最得意的回憶。
賈環聲音溫柔而堅定的道:“云兒你是最懂事的,我就不婆婆媽媽的說一些有的沒的的話來哄你了。
你趴在我的胸口,我相信,你一定能聽懂我的心聲。
從最初的最初,從看到你這雙明亮的眼睛開始,你就是我這一生最想陪伴的人。
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認定了你。
生活中雖然總會有些不可避免的挫折,但你一直都很堅強,做的很好,比我更好。
這也是我最愛你的地方。
很多時候,在我很艱難的時候,你的笑聲,就是我力量的源泉。
所以,我希望你能長長久久的快樂下去…”
靜謐的夜空下,賈環有些低沉而又柔弱的聲音,緩緩入耳。
史湘云聞言,明亮的大眼睛中,忽然落下兩滴晶瑩的淚珠。
不過,她沒有讓賈環看到,趴在賈環衣服上蹭了蹭,然后翻身站了起來,笑道:“快下去吧,再不下去,翠縷那傻丫頭就該摸上來了!
她膽子小,一個人上山回去要做噩夢!
而且,你今兒才從宮里出來,總還是要去公主府走一趟的。”
賈環聞言,失笑道:“你倒是賢惠…走吧,咱們下山。”
史湘云聽他轉的那么快,說的干脆,氣的朝賈環腿上踹了兩腳,轉身就走。
賈環見狀,哈哈一笑,一個箭步上前,抄起了正快步行走的史湘云,在她的驚呼聲中,橫身抱起,然后身形閃現,竟沒從石階小徑上下山,而是在山脊最前的崖上,往一塊大石上輕輕一點,便抱著史湘云,如凌空飛渡一般,縱身飛了下去。
只是,他對勁的領悟到底沒有董明月深,不能像她一樣,可以瀟灑飄逸的在樹梢上借力而行。
他落在一棵大樹前,在樹干上一點,以卸去飛降低之力。
就聽“咔擦”一聲,竟生生踩斷了那棵樹。
不過,人也平穩的落在地上,繼續飛速前行。
即使遠沒有董明月那也凌空上山時的飄逸,可此行帶給史湘云的刺激也是無與倫比的。
普通的閨中女兒家,怕是一輩子都不會經歷過這種刺激…
感受著從高處驟然而落的心跳,聽著耳邊隱隱有風聲呼嘯,史湘云用手緊緊的捂著嘴巴,強忍著才沒有尖叫叫出聲。
看她紅撲撲的俏臉,倒是比之前親吻還要鮮艷…
幾個起躍間,再站穩后,兩人已經到了半山處的云來閣。
正好看到了兩個提著宮燈,準備上山的小人兒。
一個自然就是久等湘云不歸,急的不得了的翠縷。
另一個…竟是小吉祥?
賈環奇道:“小吉祥,你怎么在這里?”
小吉祥大眼睛先看了看賈環和史湘云出來的地兒,那可不是正道。
然后才轉頭看向賈環,驚嘆道:“厲害了我的爺,你們大半夜的鉆樹林子耍啊?”
“呸!”
史湘云氣笑著啐了口,上前揉了揉小吉祥的腦瓜,笑罵道:“沒句好話!誰半夜鉆樹林子玩兒?”
小吉祥提高了點玻璃宮燈,看到史湘云艷若桃花的臉,目光忽然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一副“我是過來人,我懂”的神色…
史湘云見之,生生被她逗的沒了脾氣,揪了揪她的圓臉,不再理她,看向一旁正抹淚的翠縷,笑道:“你哭什么?”
不問還好,人家只是無聲的抹淚,這一問,翠縷小丫頭竟是哭出聲來,滿滿的委屈和害怕:“姑娘,你上哪里去了?我…我等了好久都沒等到…我害怕…”
史湘云笑道:“我就在山上啊,你不是知道嗎?害怕了怎么不去尋我?”
翠縷委屈道:“天黑了,我不敢…”
史湘云道:“那你怎么找到小吉祥的?”
翠縷道:“是小吉祥來尋三爺,正巧遇到了,她見我急,就要陪我一起去找姑娘。
她說她是高手高手高高手,就算遇到狼,也可以打敗,讓我不用怕,她會罩著我…”
“咯咯咯!
一旁處,小吉祥得意的笑出聲。
雙手抱在懷里,雙腿交叉著,小身子重心靠在了賈環身上,自然而親昵…
史湘云見之笑道:“倒是懂事了許多…喂,你這個站法,等你寶姐姐看到了,非得氣死不可!這也是女孩子的站法?”
小吉祥聞言,撇撇嘴,不過到底老實站好了,抬頭對賈環道:“三爺,咱們也家去吧,我還擔心香菱一個人在屋里會害怕哩!”
賈環點點頭,對史湘云道:“云兒,你們進去休息吧,我回東府了。”
史湘云也點點頭,看了眼得意的小吉祥,然后笑道:“環哥兒,一會兒你帶著你這個活寶去公主府,讓她也見識一下天家的威嚴,看看她在公主府里還敢不敢鬧騰!”
賈環哈哈一笑,道:“好,我試試…”開玩笑,他怎么會讓小吉祥去當磕頭蟲…
史湘云聽出他的敷衍后,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又瞪了眼悄悄得意的小吉祥,也不由樂呵一笑,就帶著還在抽泣的翠縷回了云來閣…
“駕!”
“駕駕!!”
西域通往神京的漫長官路上,三騎快馬連夜奔馳,片刻不歇。
沿途每隔百里地,路邊就會有驛站,不是官家的,而是賈家為了轉運西域貨物特意建立的。
西北這塊地兒,有武威侯府秦家三代人在這里鎮了一甲子余年,真正深入其中,影響力極大。
而賈環不僅為榮國傳人,更是武威侯秦梁的義子,在這一片,自然也吃的極開。
沿途黃沙軍團的各路人馬,均要賣賈家云字號一個面子。
賈家的商號,與各路將領也都極熟,從不虧待他們。
況且沿路設的驛站,還常會幫各路黃沙軍團的將領甚至兵卒們送個急信,因此更得人心。
所以盡管西北民風彪悍,偷搶之事不絕,可賈家的驛站,卻總是最安全的。
借此便利,從哈密衛到神京城之間的幾乎每座城里,都有賈家的云字號商鋪,規模或大或小。
皆為王世清和賈蕓、賈荇并李萬機、付鼐等人商議而定。
城里的商鋪與城外的驛站互托,相輔相成,將賈家的勢力,不動聲色間,融入了西北。
甚至,賈環都未曾親自露過面…
因為有這等便利,因此,從哈密衛大營出來后,董家父女和吳常三人的速度便極快。
只要座下寶馬疲倦無力了,立刻就在賈家驛站內換馬。
雖然驛站里備著的馬大都只是賈家牧場上出欄的普通馬匹,可由于精心喂養,也養的膘肥力足。
雖非戰馬,但只是用來趕路,足矣。
如此一來,竟不曾耽擱片刻。
不到一夜之間,就狂飆了數百里。
眼見天將明,三人已行到距離哈密衛大營六百多里外的嘉峪關…
在距離嘉峪關二十里外的一座驛站內,三人駐馬落了腳。
等待城關開啟…
董明月手里有寧國府最高等的對牌,再加上她的身份,隨時可調集云字號一切物資人力,黑夜叫開驛站不算什么問題。
驛站很普通,與民宅唯一不同處,大概就是用了水泥和磚石。
但屋子依舊簡陋。
不過,本就是路過的商隊提供暫時落腳之地的,平日里也沒人在意。
叫開門進了屋后,董明月讓人上了熱湯,又上了幾斤牛肉和燒酒。
三人就食著。
雖然都為武人,可這等趕路法子,也讓人有些吃不消。
更別說,董家父女倆剛剛才用這樣的方式,從神京趕往哈密衛大營,連一夜都未休息,又從哈密衛大營往返神京。
也得虧父女二人皆為武宗,即使如此,也讓同行的吳常咋舌不已,認為賈家到底是當年的軍中第一名門,底蘊非凡…
心中多了敬畏,就不敢多言,況且董明月又是女眷。
這一路行來,三人竟是連句多余的話都沒說過。
見董明月單獨坐在一桌,細細的吃著牛肉,喝著熱湯。
吳常心里感慨,若是他能有這樣一個兒媳婦,也就知足了。
不過旋即又自嘲的苦笑了下,顯然這是不現實的事。
他不敢肯定這世上有幾個女武宗,但他平生僅見的一個,就是眼前的這位。
只是,就算不能娶到這樣厲害的人物,可如今他有世爵在身,兒子吳恒也是武人,在都中跟著寧侯賈環做事。
眼看吳家數十年的富貴已極定下了…
日后,再厚著面皮央求一下大將軍或者寧侯,替他兒子求一門高親,家門興旺指日可待!
不枉老子這一輩子的拼殺!
念及此,吳常身上的酸痛減弱了許多。
就著烈酒,大口的吃起牛肉來。
縱然是仲夏,可西域夜里清冷,再騎快馬,身上也不免受了寒氣。
他的武道只有六品,雖也算是高手,可遠不及董家父女二人。
需要烈酒驅寒。
三人正吃著,忽然,董千海的眉頭皺起,放下了手中的牛肉,轉頭看向院外,面色微變,眼神凝重。
一個呼吸后,董明月也驟然轉身,回過頭看向身后的門外。
見這兩人這般動靜,感覺到不對勁后,吳常也跟著轉過頭,面色頓變!
一個黑衣人,不知何時,出現了門外的庭院中…
吳常腦海中頓時想起了臨出發時,秦梁的話。
面色愈發難看。
在他看來,牛繼宗等人縱然與黃沙軍團有利益沖突,但那應該只是內部沖突。
同為榮國一脈,再怎么樣,也不應該到了動用這等手段的地步。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他們一行人連嘉峪關都沒進,就遇到了阻擊的人…
董明月看了董千海一眼,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董千海心中苦笑。
不說他曾為白蓮教教主,天下第一武宗,縱然對上少林武當這等千年名門亦不足懼。
就算是現在,他也是天下屈指可數的半步天象之一。
放眼天下,可當敵手者,寥寥無幾。
怎么算,也該算得上是高人了吧?
卻沒想到,這一生竟栽倒在一個小王八羔子手里。
因他而陷落黑冰臺大獄不說,平生最寶貴的兩樣東西,也因他而失。
一個是白蓮教的數百年基業,在他被困后,群龍無首,因此而毀。
這倒也罷了,若只是如此,他出了牢籠后,東山再起也不算什么。
有他在,只要他愿意,白蓮教散落在各處的分壇,隨時可以輕松拉起。
而害他之人,也絕難逃他之追殺!
可是,他還有另一樣寶貴的,甚至是最寶貴的東西,也落在了那個小王八羔子手中。
這才真正拿住了他的命脈,使得他不得不為那小子奔波勞累。
因為這小子若是倒霉死掉了,他的最寶貴的女兒,揚言也活不成了…
老話果然說的沒錯,兒女都是債啊!
心思轉了轉,董千海看了眼目光央求看著他的董明月,嘴角抽了抽,瞪了她一眼后,起身站起。
這一起身,卻讓一旁同桌而坐的吳常面色駭然劇變!
一股磅礴的氣勢驟然而起,鋪天蓋地的壓向了門外。
吳常不是沒見過武宗,甚至還親身經歷過武宗的氣勢威壓。
可縱然是秦梁,其氣勢也絕沒有現在這般恐怖。
而且,這還只是余波…
比吳常面色更難看的人,卻是門外一直面帶和煦笑容的老者。
老者臉上多有傷疤,一只耳朵也不見了,但即使如此,風儀也極為不俗。
看起來,倒沒甚惡意。
可是,半夜至此,不告而入,總難免心懷鬼胎…
他見董千海一步步走來,伴隨而來的,是霸道凌厲之極的氣勢,竟壓的身為武宗的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眼神先是駭然,可隨即,竟又流露出大喜之色。
正要開口說什么,卻見董千海走到門口,隔著數步遠,忽然開口,舌綻春雷,爆喝一聲:“滾!!”
“噗!”
黑衣老者一口血噴出,竟就這般受了言重的內傷。
他目光愈發駭然,面若金紙,見董千海眼中極凌厲的殺意,不敢再停留,強撐著身子,還拱了拱手后,一轉身,消失不見了…
董千海,這才又轉身回到桌邊坐下,瞥了眼對他討好而笑的董明月,冷哼了聲,又抓起牛肉大嚼起來…
董明月見之,看了眼面色不解的吳常,見他目光疑惑,淡淡的道:“環郎讓我們不許輕易殺人…”
說罷,轉過身坐下。
然而,連董千海都沒見到的是,在董明月坐下后,眼中的震驚和震怒之色。
內賊!!
內賊!!!
秦梁口中的內賊,就在這一路的驛站中,或者說,在數位籌建掌管驛站之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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