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聲音,三人都聯想到不妙。m.slk.tw
等看到贏晝邁著鴨子步,行動不便,淚流滿面的進來,別說董皇后面色慘白,晃了晃身子。
連贏祥都細眸圓睜,神情激蕩。
賈環亦是面色鐵青,眼中煞氣驚人。
不過這時,蛇娘忽然湊到他跟前,耳語了句:“裝的,面上陽氣未失。不過裝的極像…”
賈環聞言,登時黑了臉,三兩步上前,將淚眼把擦,想要跟他說什么的贏晝踹倒在地。
“啊…”
“賈環!你做什么?”
董皇后驚呼一聲,贏祥則厲聲喝道。
賈環沒理會,看著贏晝道:“沒事兒你裝什么不成,非裝太監?
裝就裝吧,你裝那么騷干什么?”
“裝的?”
董皇后和贏祥都顧不得生賈環的氣了,登時睜圓眼,看向贏晝的襠部…
贏晝還在哭,大罵道:“賈環,你這個黑了心的!
我要是不裝的像些,還不被孝陵那些死太監發現破綻?
贏歷要我做太監,是康王叔救了我。
可他也只能救一次,去了孝陵,還不得我一個人?
你還踹我…嗚嗚,父皇!”
本來還氣贏晝胡鬧,可聽他這樣一說,董皇后登時心疼不已,也后怕不已。
上前拍了賈環一下,道:“還不快扶起來!”
賈環訕訕一笑,道:“娘娘,臣也沒想到是這樣…可小五也太騷了吧,您瞧他剛那樣,分明就是個妖艷的騷.貨…”
“噗…你還胡說!!”
董皇后又氣又笑,漲紅臉嗔怒道。
贏晝不用賈環扶,自己跳起來和賈環拼命。
賈環一把按住,正色道:“小聲點,陛下身子有恙,至今沒醒,你還有心思頑鬧?”
贏晝聞言,登時不鬧了,丟開賈環的胳膊,往前跑去。
路過贏祥時,眼淚就落下來了,哭道:“十三叔,你怎么成殘廢了?”
贏祥抽了抽嘴角,道:“我還沒殘,只是傷了幾條經脈,過些時日就好了。”
贏晝聽說沒事,就哦了聲,繞路上了鳳榻…
“父皇…”
這次沒有大哭大鬧,贏晝看著人事不知的隆正帝,面上還有傷痕,眼淚撲簌撲簌的不停落下,跪在鳳榻前,小聲的嗚嗚哭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董皇后又落起淚來。
贏祥則看向了賈環,賈環點了點頭…
雖然荒唐,但純孝可佳。
“晝兒莫哭了,你父皇只是病了,養些時日,就能好過來。”
董皇后寬慰道。
贏晝聞言,回過頭來,看向董皇后,道:“母后,當真?”
董皇后點點頭,道:“神醫說了,你父皇積勞太重,這次多休息一段日子,說不得還能補得好些。”
贏晝聞言,這才不哭了,只是還是抽泣。
一旁蛇娘看到這等情景,也不知該說什么。
她之前,分明說是有一定希望醒過來。
但這個希望…并不大啊…
只是,這個時候,也不好再說這些。
“賈環…”
贏祥重續方才的話題,他面色肅穆,眼神正色的看著賈環,道:“既然日后多半是小五,何不讓他現在就熟悉熟悉?
只我和內閣理政,名不正,言不順。
也不是長久之計。”
賈環想了想,輕松笑道:“那你問小五自己吧,我是沒意見。”
贏祥聞言,卻搖頭道:“你不能沒意見,如今都中事,你都先掌起來。
皇上信你,我也信你。
至少,一切等皇上醒來后,你才能放手。
賈環,你大了,該有擔當了。”
賈環奇怪道:“王爺,朝政有您和內閣掌著,軍事…處理完厄羅斯的事,大秦百年內都未必會再有國戰,也就沒什么大事了。
至于武勛,交了兵權,臣帶著他們出海后…
更沒機會生事。
王爺還讓臣擔當什么?
臣擔當的還不夠嗎?”
贏祥嘆息一聲,歉意的看著賈環,道:“賈環,沒那么簡單。
朝堂上,各方博弈只會越來越重,斗爭絕不會消失。
越是這個時候,風險也越大。
現在都中有你強力壓著,他們怕你開殺戒,還鬧不起來。
可天下文官的勢力,遠比你想的強大,也頑固!
他們一定會有反彈!
歷史證明,最終的勝利者,多半是他們…
還有軍方…
更是只能緩緩的交接,不可操之過急。
今日之事,便是前車之鑒。
真要提拔上來一些藏著禍心的,到頭來,出了事,你莫非還要再回來一次?
再者,我的舊疾雖去,可是…到底毀了根基,傷了本源。
時日已是不多。
小五他…心性純善,可也容易被人誘導。
皇上何時醒來也不知,你若撒手去了海外,這大秦的江山社稷,該如何是好啊?”
賈環沉著臉,是真不高興了,贏祥這分明是看他不會造反,所以強給他挖坑。
他甕聲道:“王爺,臣總不能在京里守一輩子。
臣是武勛,又不能干政,也不想干政。
你把我困在都中做什么?
您現在還在,就立好規矩。
小五…以后按規矩來就是。
再說,陛下總還能醒來…”
贏祥正要再勸,沒想到,這才聽明白過來的贏晝,面色蒼白的連連搖頭,道:“十三叔,您快別說了。
父皇還好好的,侄兒可不敢監國,不還有您嗎?
等父皇好了,再過些年,小七也長大了,該他擔當了…
侄兒想和賈環去海外耍子去,侄兒也想要個小灰猴兒…”
“混帳!!”
這還是賈環第一次見贏祥發這樣大的火,他面色鐵青,細眸死死盯著贏晝,厲聲道:“贏惠被贏歷殺了,贏福又口不能言!
你父皇何時能醒來尚不可知,縱然醒來,也…
這個時候,你身為皇上的長子,怎能連一點擔當也無?!”
贏晝又落下淚來,巴巴看向董皇后,癟嘴道:“母后,小七他真的…”
贏惠雖然只有一歲,他也想過和他做朋友的…
盡管被成妃防備著,沒交成朋友。
可贏晝還是喜歡這個幼弟,小孩子這點大本就是最可愛的時候。
董皇后再次落下淚來,道:“五兒,小七被害了,你就聽你十三叔的吧…”
贏晝愈發傷心落淚,道:“母后,可是兒臣…兒臣真的不想坐那個位置。
看到四哥成了那樣,兒臣心里和刀子割一般…
兒臣被抓走時,心里只想著一事。
就盼死了后,來生不再生在帝王家。
那樣就可以像賈環一樣,逍遙自在,想去哪就去哪。
家里兄弟姊妹也都相親相愛。
兒臣真的不想一個人待在宮里了,母后…”
看著贏晝委屈的落淚,董皇后更是淚如雨下,抱住贏晝的頭,泣道:“那個孽畜,若是能像你這般想,天家又怎會到這個境地?
你們兄弟,一個拼命的想坐那個位置,一個又拼命的不想上位。
可是,這都是命啊!
晝兒,你不能撒手不管哪。”
贏晝想起未來幾十年,都孤苦一人待在宮里,跟他父皇一樣處理奏折,一宿一宿不睡覺,只想想腦袋都快炸開了。
他嗚嗚哭道:“母后,父皇又不是只有兒臣一個兒子,還有小六兒。他雖然不能說話,可他有舅舅。賈環又不會是楊堅…”
董皇后聞言,生生氣笑,道:“你還知道楊堅?
那你同賈環商議吧,你們啊,一個個的都野了心了,只想往外跑…”
“賈環…”
贏晝淚眼把擦的看著賈環,癟嘴道。
賈環斷然拒絕:“你少做白日夢!想都不要想。
就沒聽說過讓外戚當權的。
漢朝外戚當權,差點連江山都丟了。
我帶武勛出海,是早八百年和陛下商議好的國朝大政。
誰也不能更改!”
贏晝還想說什么,卻被臉色越來越難看的贏祥厲聲喝住:“夠了!”
贏晝害怕他爹,卻不怕贏祥,還敢頂嘴:“十三叔,侄兒…”
贏祥一拍輪椅,生生臂手拍折,臉色氣的發白,道:“小五,你當皇上昏迷不醒,孤王就奈何不得你嗎?
再敢胡言亂語,孤王現在就罰你去上書房處理折子!”
贏晝聞言,登時不敢再言。
賈環看著他那慫樣,呵呵笑了起來。
贏祥卻又瞪向他,只是不好再厲言厲語,他深吸了口氣,看起來有些焦慮,道:“賈環,你不要覺得現在已經萬事大吉了。
縱然皇上沒昏迷,現在都會很棘手…
這一出出鬧劇,讓天家威望大減。
若無強力中樞,外省都未必穩當。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天下自古不缺野心之輩!
這個時候,朝廷和天家,都需要你出面,維持局勢不亂。
畢竟,你剛取得一場舉世矚目的大勝。
賈環,皇上待你不薄…”
賈環聽的刺耳,皺眉道:“陛下待臣不薄,臣也沒負天家吧。
再者,臣也不是今天就走,總要等一二年,局勢穩定下來后再說。
王爺,你現在急什么?”
贏祥嘆息一聲,苦澀道:“不是我急,我只怕皇上要是醒不來…
我再有個好歹。
這都是極可能發生的事。
到時候,大秦的江山,該如何是好?
倉促之間,必生大亂。
張廷玉本是穩妥的,可他手里到底沒有兵權。
而且,人也迂了些。
索性,贏晝早些監國學習理政。
你也早早斷了出海的心思,輔助于他…
不需你干政,只要你在這里,京畿就亂不了,軍方也亂不了,大秦便不會亂。”
賈環面色隱隱難看的看著贏祥,道:“王爺,過分了吧?
欺負我不會造反,就可勁兒的壓榨是不是?”
“賈環…”
贏祥面色變了變,歉疚道:“孤王沒有惡意。”
賈環瞪眼道:“你把我拘在都中,跟坐牢似的,這不叫惡意什么才叫惡意?
再說,靠我來威懾天下,別說我有沒有這么大的威懾力。
就算有,可那像話嗎?
差不多就行了…
要我說,趕緊立好妥當的規矩,就像武勛不得干政這樣的,這才是正道!
靠哪個人來威懾,都是扯淡!
太上皇當年威望之隆,恍似天神。
他威懾住了嗎?”
贏祥一點不惱,一揚手道:“所以,孤王現在就讓你輔助小五立規矩啊!
皇上現在是這個樣子,孤王也老了,都沒多長時間了…
賈環,現在只能靠你。
你立好規矩,再多花幾年時間驗證驗證,看有效沒效。
有效后,你大可繼續出海嘛!
你別以為我不知,你是半步天象,絕代高手,可稱陸地神仙!
壽元數倍于常人。
你又何必急于一時?”
說著,贏祥還給董皇后遞了個眼色。
董皇后一輩子都不想再經歷一遭昨夜之恥辱,猶記聽說賈環帶軍回來時的激蕩。
她會意之后,流淚道:“賈環,你不看王爺和本宮的面,你就當看在陛下的面上,多幫幫小五吧。
他就你這一個朋友…”
賈環聞言,長呼了口氣,使勁搓了搓臉,咬牙道:“我一定想法子趕緊救醒陛下!!
這世間太危險了,人心不古,到處都有人給我挖坑…
行了,先這樣吧,臣先家去了。”
說罷,賈環轉身就想走。
這次不用贏祥提醒,董皇后就急忙道:“賈環,你不能走…”
賈環一臉憋屈的回頭道:“娘娘,臣連家都不能回了?”
董皇后眼淚又落下來,道:“宮里還沒肅清,你這時走了,十三弟還未好,萬一再生出事來,該如何是好?
我等無用的婦人出個差池也就罷了,死不足惜…
可天家的威望,必將掃地,陛下也將受難…
賈環,本宮和陛下做過你的高堂父母,你就當,敬敬孝心吧!”
董皇后不是在危言聳聽,也不是在杞人憂天。
如果今夜宮里再發生亂事,鬧的紛紛揚揚,那天家簡直就成了破鼓了,誰都能來捶兩手。
這時,就連一旁始終冷眼旁觀的贏杏兒都開了口,道:“環郎,既然皇后和十三叔都想你留下,你今夜便安歇在宮里吧。
家里那邊有我,我先回去,照顧好老太太她們。”
董皇后聞言,根本不給賈環開口的機會,一連串的賞賜了一大堆東西,讓贏杏兒帶回去,給賈母壓驚。
賈環只好作罷,對董皇后道:“娘娘,既然如此,那臣今日就先留下。
宮里的確還不肅清,趁這個機會,臣替娘娘好好清掃一番吧。
有什么動靜,您在這里別慌。”
待蛇娘、董明月隨著贏杏兒出宮,賈環也離了坤寧宮后,董皇后有些不解的看向贏祥,道:“十三弟,何苦這般逼賈環?
我看他,似真不想留在都中拘著。
再者,吾雖為女流,卻也讀過些史。
十三叔這般,豈不是將賈環往權臣上逼?”
贏祥笑了笑,道:“皇嫂,賈環但凡有半點這個心,哪里還用臣弟逼他?
如今京畿權勢盡在他一人手中,十萬大軍唯他一人所用,天家又出了這樣的事。
他若想取而代之,誰能攔他?
他卻一心想出海外,開疆拓土。
這般心思,若再疑之,就太多慮了。”
董皇后聞言,紅了紅臉,忙道:“我哪里是疑他?陛下清醒時都不疑他,我又怎會?
我只是擔心,別逼的狠了。
我瞧他不高興呢。”
贏祥歉疚的笑了笑,道:“為了江山社稷計,臣弟也是沒有法子。
而且,這孩子重情義,其實縱然臣弟不多說,只要陛下沒醒來,他也斷不會撂手不管的。
小五有這樣的人扶持著,雖比不得皇上,也必會平穩一生。
皇上這一生,嚴己嚴人,唯獨對賈環寬縱,終得來這般福報。
小五好福氣。”
董皇后聞言,又落下淚來。
一旁處贏晝,卻沒覺得好福氣。
他生性好頑,卻偏偏一直被拘在宮里,連一歲半的贏惠他都想交朋友,可見他有多孤獨。
再加上上回去江南,見識過天下之大,有那么多有趣好頑的事。
在旁人看來至尊至貴的皇位,在他眼里,遠不及外面的世界。
此刻他連反對的資格都沒有,就被定了未來,心里充滿了沮喪,也不甘心,就這樣過一輩子。
暗暗的想著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