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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陰毒,猖獗

  大明宮,光明殿。ぁ雜℡志℡蟲ぁ

  大朝會還未結束。

  廢黜商稅法一舉通過后,剩余的,就是對銀行的瓜分。

  這個生財利器,已經讓全天下的文官,整整眼紅三年了。

  如今,終于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陛下,臣以為銀行金庫存于江南著實不利。

  賈逆此行,本就包藏禍心。

  銀票推行至今,舉天下之銀,大半皆在其手中,其心可誅!

  臣建議,立刻派人南下,收金庫之銀北上還都。”

  新任戶部尚書韓銘眼睛中壓抑不住的炙熱,躬身稟奏道。

  此言一出,登時引來無數附和聲。

  只想起金庫中數以億計的金銀,滿朝官員,大半差點沒直接高.潮…

  隆正帝待臣下苛刻狠毒,國庫里存了那么銀子,也不借給清貧的文官們用。

  可皇太孫卻和太上皇一樣仁厚,只要多歌功頌德,必然再能過上當年的好日子!

  對了,念及此,不少官員同時想起一件重要之事:

  平康坊,還有江南的秦淮河,總該結束暗無天日的日子了,要重見光明了!

  贏歷看著殿內無數期盼敬仰的眼神,道:“合該如此,此事由戶部并內務府一起操辦。”

  韓銘聞言狂喜,跪下大呼:“吾皇萬歲!”

  此態,連首輔楊順都有些看不過眼。

  只是…

  當滿朝都再次山呼起萬歲來,他剛想降溫的話,只能收斂起來。

  滿朝文臣大勢所趨之下,連帝王都能左右,更何況一個剛上位的首輔?

  國子監祭酒封邵稟奏道:“陛下,新朝當有新氣象。先帝之時,奸佞多行,賈逆橫行倒施,欺壓名教,士子苦不堪言,只盼圣君繼位。

  如今吾皇登基,還望陛下垂憐天下士子。”

  贏歷聞言,心情大悅,盡量溫聲道:“善!準許各省每年截留部分銀行之利,賜予苦學士子。這大秦的天下,到底還是要靠他們來治理。”

  “吾皇圣賢也!圣道大昌,盛世可期!”

  封邵眼睛明亮的贊頌道。

  蘭臺寺御史大夫郭琇稟奏道:“陛下,如今銀行之事,皆由賈逆選拔之人操縱,臣以為著實不妥。

  再者,銀行事大,當派遣數名蘭臺寺御史,如巡鹽政例,進行監察考究。”

  贏歷想了想,正準備答允,就見首輔楊順出列,他實在聽不下去了。

  楊順沉聲道:“陛下,銀行者,侵占百業,以刮民財也。

  臣以為,當緩緩收斂之,最終,覆滅之。

  恢復古禮,以農耕持國,以圣賢言教化天下,方為正道。”

  而這時,何爾泰和陳壁隆兩位內閣閣臣卻沒有附和他,何爾泰笑道:“首輔,銀行雖然勢大,也不算侵占百業嘛,江南許多百姓都在其下作坊做工,反倒頗為富庶。

  只要不像賈逆那般,倒行逆施,欺行霸市,吾以為,還是可用的。”

  陳壁隆亦是點頭稱是。

  開什么玩笑,眾人還指望能就著銀行,好好過幾年奢靡富貴的好日子。

  最好多弄些股份,將來傳諸子孫的。

  文官不像勛貴,可世代傳襲。

  文官這一代就算能位居閣輔,可下一代資質差一點,能不能中舉都兩說。

  一旦連這一關都過不了,家業衰敗只是一代人的問題。

  過兩代,說不得就要去鄉下種地了。

  若是能撈上一份銀行股份,那就不一樣了。

  瞧瞧滿神京的勛貴,自從有了那股份,日子過成什么樣了!

  然而,楊順老農一樣臉陰沉著,目光掃過他二人,厲聲道:“二位為內閣閣臣,萬事,當為陛下,為國朝社稷之安穩考慮。

  如今國朝并不缺銀,江南水災之害業已度過。

  何須再用那樣一個鬼怪之物,刮斂銀財?

  安貧樂道,恬于進趣方為君子之大道也!

  人心思利,必然多邪,不復古風淳樸。

  為國朝計,當除此邪法!”

  上方贏歷聞言,緩緩點頭,道:“相國之言,老于謀國,先帝正因不聽相國之言,方致今日之禍,朕不為也。”

  “陛下!!”

  楊順聞言,大為感動,頓生“君以國士相待,臣必以國士相報”之心。

  吏部尚書盧安道:“首輔之言自然有理,只是三年來,銀行牽扯太廣太深,想要廢黜,非一朝一夕之事。

  還請多給予些時日,畢竟,治大國如烹小鮮。”

  楊順聞言,皺了皺眉頭,緩緩點頭道:“如此,就以三年為期吧。”

  眾臣雖然不滿,但也知道,強扭不過這個拗相公,只好先認了。

  又自我安慰道,能發三年大財,其實也不錯了…

  不過,朝堂上火熱的氣氛,到底降溫了許多。

  正這時,百官中不知緣何出現了些許騷亂,人人交頭接耳起來。

  看到這一幕,贏歷皺起眉頭,道:“殿下何事?”

  蘭臺寺御史大夫郭琇稟奏道:“陛下,方才巡城御史傳回消息來,言道坊市內多有謠言四起,還有童謠讖言傳唱…”

  贏歷聞言,心生一股不妙,沉聲道:“什么謠言?什么童謠讖言?”

  郭琇道:“謠言傳說,大行皇帝駕崩后,陛下必然苛待手足,將其斬盡殺絕,尤其是賈妃之子,雖是啞人,但其母為賈家之人,陛下必然容不下他,千刀萬剮殺之。

  童謠讖言唱曰: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夙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又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混帳!!”

  咸福宮。

  退朝之后,贏歷心中大怒。

  他自不會以紫宸書房為理朝之地,而是回到了咸福宮。

  因為身體之故,其心性早已發生變化。

  雖然依舊聰明絕頂,還想做一代明君,可到底偏激起來。

  他容不得任何人對他皇位有絲毫威脅,如今,他活著全部的希望,只有對皇權的癡迷。

  旁人他不怕,唯有先帝那幾個親子,也是他的骨肉兄弟,對他威脅最大。

  原本,他是想今夜就趁機處置了他們,以免夜長夢多。

  卻不想,外面竟先鬧了起來。

  外面鬧也就罷了,滿朝文臣,竟也有大半,建議他善待手足!

  真真是混帳絕頂!

  或許朝臣們是真的希望他能得一個仁厚友善手足的美名,可在贏歷看來,那些剛剛才吃飽喝足的文臣們,卻是在背叛他。

  說不定,他們還想給他那幾個兄弟做臣子!

  “朕不管,朕要殺了他們!朕要殺了那些孽障!”

  贏歷在咸福宮內,尖聲叫道。

  “陛下息怒,龍體重要!”

  一大太監躬身道:“陛下也并非沒有法子…”

  “什么法子?如今朝臣們都勸朕大度,饒過那幾個畜生。”

  贏歷憤怒道。

  大太監笑道:“可仿先帝例,讓諸位皇子皆去孝陵守靈。”

  贏歷本以為會有什么好主意,沒想到是這個,他惱道:“贏晝去也就罷了,可贏福和贏惠,一個才三歲,一個才不到兩歲,朕若如此,豈能掩天下人之口?”

  大太監聞言訕訕,枯黃的眼睛動了動,有些駭人,眼中閃過一抹凌厲之色后,道:“陛下,大的,有大的整治法子。

  奴婢嘗聞,五殿下常去漱芳齋太孫妃處玩耍,著實不像。

  至于小的…一歲多的那個,這般年幼,今天宮里又鬧的這樣大,難免著涼染了風寒,他小小人兒,哪里經的住?”

  贏歷聽此陰毒之計,眼中閃過一抹興奮,道:“此計甚妙!贏晝,喪心病狂,淫辱甄氏,朕雖痛恨,卻不忍傷其性命也。

  派去孝陵為先帝守靈吧,他們二人,不是父子情深嗎?正好!

  記住送入前,施以宮刑!

  對了,老五真的和甄氏有染?”

  贏歷也不愛戴綠帽,面色陰沉問道。

  大太監聞言,忙搖搖頭,道:“陛下多慮了,五皇子似不好女色,只是貪頑。他在宮里著實無玩伴陪同,才去漱芳齋尋人說話。”

  贏歷哼了聲,道:“想必此事多有宮人知,全部找來,讓他們指正贏晝。

  將宗室一同叫來。”

  大太監聞言,嘎嘎笑著贊道:“陛下圣明!!”

  贏歷尖聲大笑幾聲后,又道:“贏惠染風寒而歿,那贏福呢?”

  大太監聞言,勸道:“陛下,如今天下人目光都在贏福和賈妃身上。

  陛下何不暫且放過他們一碼,等過了這個風頭,殺之如宰雞!

  留著他們,則天下人誰也說不出什么。

  畢竟,陛下連他們都留著,自然沒道理再害旁個。”

  贏歷聞言,恨恨然,道:“好,就再便宜他們二年!”

  坤寧宮。

  滿堂悲音。

  董皇后,賈元春、成妃令氏皆在。

  六皇子贏福,七皇子贏惠亦皆在。

  贏晝帶著宮里最后幾十人,守在宮門口,面色慘白,眼中充滿哀傷和恐懼。

  心中只念著一言:

  愿來世,不生于帝王家!

  時間一點點過去,贏晝心里也一點點恐懼加深。

  等到不遠處御道轉角處,出現了一營披甲士卒,殺氣騰騰到來后,贏晝全身顫栗起來,怒吼道:“站住,都站住!這里是坤寧宮,母后寢宮,你們這些混帳,站住,都別過來!!”

  最后,話音中已然帶上了哭腔。

  帶隊的大太監,見之冷笑一聲,一揮手,一陣弓弩齊射,贏晝身邊的人紛紛慘嚎倒地。

  贏晝也癱軟在了地上。

  “帶他走!去他該去的地方!”

  大太監吩咐一聲后,一對士卒拖著贏晝,前往了漱芳齋方向。

  大太監忘著背影,再次不屑冷笑一聲,帶著士卒進了坤寧宮。

  “奴婢給太后請安。”

  大太監皮笑肉不笑,連跪也沒跪,直視著郭皇后道。

  郭皇后一干人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此刻心神俱裂,面色慘白。

  郭皇后尚好些,強忍著恐懼和眼淚,咬牙道:“汝等,來賜毒酒耶?”

  大太監哼哼哼的尖笑起來,道:“太后說笑了,奴婢豈敢!

  只是陛下聽聞七皇子殿下,染了風寒,特意讓奴婢過來看望一二。”

  “胡說八道…沒有沒有,皇兒沒染風寒,他好好的!”

  大太監的話,讓成妃亡魂大冒,斥責一聲后,又連連哀求道。

  大太監陰森一笑,道:“陛下金口玉言,豈能有錯?咱家看過之后,就知道七殿下到底有沒有染風寒。”

  說罷,他一揮手。

  兩個虎狼一般的士卒沖上前,生生將一嬰孩從成妃手中奪過,交給了大太監。

  大太監目光陰森的看著諸人,一手提著贏惠的脖頸,一手扒去他身上的衣服。

  身后有士卒提來冰桶,在成妃的瘋狂尖叫聲中,大太監將苦寒的贏惠,丟進了半冰半水的冰桶里。

  成妃幾盡瘋狂,想要撲上來,卻被士卒狠狠踹倒在地,動彈不得。

  她哭求道:“放過我的皇兒,放過我的皇兒…”

  見大太監絲毫不為所動,贏惠在冰桶中漸漸掙扎不動,她眼睛充滿怨毒,道:“贏歷最恨的是賈家,為何殺我兒,卻放過那個啞巴?”

  此言一出,賈元春魂飛魄散,全身顫栗著,死死抱住已經被唬的眼神呆滯的贏福。

  大太監看到這一幕,心中無比滿足,冷笑了聲,道:“啞了,也有啞了的好處。不過,也用不了幾年了。”

  說罷,他從冰桶中,將已經面色慘白,奄奄一息的贏惠提出來,隨手撂在地上,仰頭尖笑著帶人大步離去。

  見他們離去后,賈元春一下癱軟下來,眼淚落下…

  漱芳齋,位于儲秀宮,距離大明宮不遠。

  這里,是這三年來,甄玉嬛禮佛之地。

  入宮三年,雖頂著太子妃之名,卻沒有絲毫太子妃之榮耀。

  若非身后站著一個賈家,讓宮里諸多人手忌憚,她的日子,必然更加艱難。

  三年來,她看遍了宮里的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除了那個混不吝的五皇子贏晝,偶爾腦子發熱了,實在沒人頑了,會來尋她這個皇嫂耍子說話,再沒人來看她。

  原本,她也以為贏晝對她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可后來才發現,這孩子是真心寂寞無人玩耍,才會摸到這里,同她說笑。

  說話內容,還多是賈環那個讓贏晝大罵殺千刀的。

  時日久了,她也不再太過忌諱,在她看來,贏晝真的只是一個貪頑的孩子。

  再沒想到,這會給贏晝帶來災難…

  “砰!”

  漱芳齋門忽然被打開,一道身影衣衫不整的跌落而入。

  繼而房門再次被關上。

  甄玉嬛唬了一跳,尖叫一聲,待看到是昏迷不醒的贏晝時,登時心生不妙。

  連連去敲門。

  可門已然從外面鎖上,哪里還敲的開。

  沒過一會兒,就聽到一大批人的腳步聲。

  房門被打開,看到一個大太監伴同宗人府宗正孝康親王贏甫而入,她忙后退數步。

  大太監對贏甫陰森笑道:“王爺,連奴婢都沒想到,今日大行皇帝剛駕崩,五皇子就會迫不及待的行下這事來…”

  贏甫聞言,面沉如水。

  倒是其身后的一干宗室,紛紛喊打喊殺起來:

  “真是丟盡了贏秦天家的顏面!”

  “呸!真是畜生,怎敢淫.辱皇嫂?”

  “拉去侵豬籠!”

  在一眾交口大罵聲中,贏晝緩緩醒來,聽清局勢后,面色慘白,看著唯一沒罵的贏甫,哭腔道:“康王叔,侄兒冤枉啊!”

  大太監在一旁冷笑一聲,看著贏甫陰森道:“康王爺,您是宗人府宗正,該如何辦,您給個準信兒。陛下那里,還等著呢。

  您若辦不了,就讓能辦的人來辦。”

  贏甫聞言,心中長嘆一聲,道:“證據確鑿,就由…宗人府來辦吧。”

  “哈哈哈哈!”

  大太監仰頭大笑起來。

  填的是三子當國的坑。

  書友們應該嗅到了尾聲,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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