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賈蒼是在賈家長大的,是被趙姨娘一手看大的。
或者如果趙姨娘只有賈環一個兒子。
那么,賈蒼縱然再淘氣些,她也只有護著的。
只可惜,沒有如果。
老話說的好,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小兒子有,大孫子…至少感情還沒培養起來。
眼見賈玫浪浪的,被賈蒼一拳仰面打倒,趙姨娘心都快炸了。
其實之前,她已經修身養性的差不多了。
可生了賈玫后,隨著這孩子一天天長大,讓趙姨娘好似又回到了當年賈環這般大的狀態。
甚至因為賈母、王熙鳳等人對她的縱容忍讓,變得猶有過之。
“哎喲!這是誰家的規矩?有做侄兒的敢打小叔叔的道理?”
趙姨娘尖聲叫道,三兩步上前,走到賈玫跟前,見他雙眼無神正望天,一只鼻孔里還冒血,更是扎心的心疼。
再見賈蒼有些害怕的臉色發白,卻還是緊緊抿著嘴巴,攔在董明月身前,護著小賈芝,更是怒從新來,一巴掌扇了過去。
董明月到底顧忌趙姨娘身份,攔的慢了些。
可是,趙姨娘雖然沒有代入祖母的身份,賈蒼同樣也沒有孫子的自覺性。
從小到大,他只有娘親。
見這女人面容可怖,向著壞人,還準備打他。
小賈蒼為了保護妹妹,決定主動出擊,就同他當初主動下苗寨,去一個叫都中長安的地方,找一個叫賈環的爹爹一般果決。
趙姨娘一耳光扇過來,然后就在眾人驚呼聲中,看到小賈蒼呲著牙,小老虎般一頭撞了過來。
“砰!”
猝不及防下,被人忍讓了多少年,做夢也沒想到有人會沖撞她的趙姨娘,仰面翻倒。
雙眼無神的望著天…
這下,滿堂皆驚。
連賈母都霍然站了起來。
董明月上前看了看趙姨娘和賈玫后,對眾人搖搖頭,笑了笑,示意沒事。
“噗嗤!”
眾人松了口氣后,再看地上這娘倆兒,不知哪個促狹鬼,忽然笑出聲。
繼而有些壓不住局勢,好些人都偷笑起來。
連賈母和薛姨媽都抽了抽嘴角,眼中隱隱帶上了笑意。
可見,趙姨娘和賈玫這二三年來,到底有多惹人厭。
聽到笑聲,趙姨娘一翻身坐起,眼神惱怒生恨的看著被董明月護住的兩個孩子,大聲道:“來人,把這個不知規矩的忤逆畜生給我按住!”
其她人聞言,紛紛皺起眉頭。
賈母本以為在兒媳婦面前給趙姨娘留些面子,才容她到這個時候,沒想到還變本加厲了。
剛想開口呵斥,就見賈探春站出來,上前一把將地上裝死的賈玫提溜起來,罵道:“看你這熊樣!都是賈家子孫,有能耐的,就和他打,打不過就不要裝熊!”
賈玫被罵的垂頭喪氣,至于和賈蒼打?
他摸了摸鼻子下已經快凝固的鼻血,癟癟嘴,開什么玩笑,那小子太野蠻,以后還是躲遠點吧…
看他這幅模樣,別說賈探春,連趙姨娘都差點沒氣嘔血。
愈發跳腳要人來拿賈蒼,行家法。
賈探春見周圍人面色鄙夷,心里都臊的慌,氣道:“姨娘還要鬧到什么?”
趙姨娘險些氣厥,顫抖指著賈蒼,道:“我鬧還是他鬧?這小畜生打了你親弟弟,又打了我,他還有理了?這是誰家的規矩?
玫兒可是他親叔叔!”
賈探春道:“自己說話不尊重,還怨得旁人?要我我也打!
哪來的親叔叔?
環哥兒早就過繼到東邊兒了,身上承的是寧國公的爵兒。
念著情分,喊姨娘一聲娘,可你自己心里要有數。
要是以為這樣就能占著他,什么都能賴著他,連他寶貝兒子都敢打,等他回來了,再不認你,我看姨娘又同哪個去鬧。
到時候,誰還認你?
好端端的日子,非要鬧出這些洋相。
你讓這些媳婦們怎么看你?”
一番話說的趙姨娘又羞又氣,當然,更害怕,她帶上了哭聲,道:“環哥兒是從我腸子里爬出去的,我養他那么些年,他敢不認我?”
到底是生母,見趙姨娘這般狼狽,還落了淚,賈探春也不好再說什么。
賈母贊許的看了賈探春一眼后,方開口道:“趙氏跟前的,去扶你們姨娘回去吧。
換洗換洗,在屋子里好生養著。
以后也不用到這里來立規矩了…”
已經為人婦但還伺候在趙姨娘身旁的小鵲微微苦笑應下后,上前攙扶著趙姨娘,要帶她離開。
趙姨娘哪里需要人扶,見一群兒媳婦沒一個站出來幫她說話,無比失望,怒氣沖沖的,拉起蔫兒蔫兒站在那的賈玫就走了。
等她離去后,薛姨媽有些擔憂,道:“老太太,環哥兒那里…”
賈母笑了笑,道:“環哥兒也是講道理的,如今也是為人父母,哪有不向著自己兒女的道理?等他回來,再讓他去和那邊鬧吧。”
說罷,又對賈蘭、賈菌小哥倆道:“你三叔既然讓你們帶蒼兒去收拾,你們就去吧。
洗漱利索了,再送過來。
只是,再不許出岔子了。
也是奇了,十幾歲的兩個當哥哥的,還看不住一個孩子?”
賈蘭和賈菌差點沒把臉臊進褲襠里,帶著小賈蒼要去園子。
可賈蒼死活要帶著妹妹一起去。
賈蘭賈菌倆磨不過他,又做不得主,只能無辜的看向賈母。
這時,林黛玉笑著站出來,道:“老太太,我帶小芝兒一起去吧。”
賈母聞言,側目看向林黛玉,道:“你帶得了她?可別和她置氣。”
要是林黛玉心里不喜這兩個孩子,那家里才是要出大事呢。
林黛玉羞紅了臉,有些不依道:“老太太忒瞧不起人,我都多大了,和一個小孩子置什么氣?”
史湘云、薛寶釵等人紛紛嘲笑起來。
惱的林黛玉沒好氣瞪她們!
賈母這才反應過來,心里想太多,便笑道:“那你們就一起去吧,正好一家人。也都沾沾這兩個孩子的喜氣…”
這話一說,林黛玉等人都紅了臉。
薛姨媽、王熙鳳等過來人卻大笑起來。
一起目送著賈環房里的萬紫千紅,帶著小賈蒼和小賈芝去了園子。
大明宮,紫宸書房。
“陛下!臣以為賈環方才之言,實在荒唐!
改土歸流,本就涉及苗疆的權力變更。
要推翻那些土司的暴.政,將偌大苗疆真正融入大秦版圖,難免要造成殺孽。
何大人不避讒言,不避危難,親自上陣,為大秦的千古基業操勞。
如今,更是要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之苦痛。
竟還被污蔑為謀逆造反!!
陛下,臣楊順,愿意全家二十六口人的性命,為何大人擔保。
若何大人有半分反心,臣楊家愿與同罪!”
內閣大學士楊順白發白須,站在上書房內殿之中,慷慨激昂道。
內閣閣臣陳壁隆亦附和道:“陛下,臣也認為此事不妥。
改土歸流,雖為內政,但為了推行下去,不得不借助天府軍團。
雖然朝廷有文臣不得干預軍務的鐵律,但是,文臣到底不比武將…”
陳壁隆話沒說完,數位軍機閣大臣就不樂意了。
牛繼宗沉聲道:“陳大人此言何意?武臣膽敢干政,就必殺無疑。
文臣不比武將,是因為文臣比武將高貴嗎?
還是你以為,文臣比武將位高一籌,能無視大秦鐵律?”
陳壁隆面色淡淡的看著牛繼宗,道:“牛大將軍誤會了,本官并無此意。本官之意,何大人不過只在行土改歸流之策時,才接觸了天府軍團。
除此次之外,又何曾接觸過?
何大人接觸天府軍團,只為了做事。
與土司交戰,便如同戰爭。
戰爭瞬息萬變,總不能事事都要向云貴總督請告后,再讓總督傳命下去圍了哪個寨子吧?
事急從權,不過如是。
縱然有些逾越之處,陛下警告一下也就罷了。
若有再犯,再嚴懲不貸,何必非要一下子扣上一個勾結謀逆的大帽子?
何大人已經白發人送黑發人了,難道還放不過,非要何家滿門抄斬嗎?”
論耍嘴皮子,十個牛繼宗加起來都不會是這些在宦海打熬了幾十年的文臣的對手。
好在這時,賈環與蘇培盛匆匆從殿外進來。
“臣賈環,拜見陛下。”
賈環進來后,爭辯暫歇,看他與隆正帝行禮。
隆正帝一直默然,看到賈環后,冷哼了聲。
剛才內侍來報,賈環和他那苗女老婆,要去殺何爾泰,真真唬了隆正帝一跳。
等后來又陸續有消息傳來,原來只是虛驚一場,這王八羔子只是在拿內閣閣臣的命在哄老婆,隆正帝險些氣出個好歹來。
將那謊報軍情的小黃門拉出去打了二十板子后,也氣賈環口無遮攔。
這才沒給他好臉色看。
不過賈環也早習慣了隆正帝的這個臭臉,沒怎么在意,起身后,覺得鼻子有些不通氣,吸了吸,道:“陛下,西南之事不是小事,陛下當盡快派黑冰臺精銳之士查清。
文武之分,真真是國朝立朝根基之一,半點大意不得。”
“胡說八道!不過是你妄想為你那妾室報仇出氣罷了,竟如此歹毒,非要置何大人滿門于死地不可。”
楊順大怒道。
陳壁隆也不悅道:“真要鬧個沸沸揚揚,讓世人得知天府軍團在苗疆燒殺搶掠,國朝顏面何在?體統何在?
豈非讓無數苗民,記恨朝廷?
陛下,臣以為此事當強按下去。
涉事之人,大多已經被那苗女殺害。
難道還要因此大興牢獄不成?”
賈環正要反擊,就見殿外又進來一人。
卻是忠怡親王贏祥,不知從何處而來。
他一向和隆正帝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二人君臣兄弟之義,當為千古美談。
不想今日卻不在一起,賈環方才就覺得哪里奇怪,這會兒見到贏祥進來,才回過神來。
好笑的看著他。
然而,就見贏祥面色鐵青的大踏步走來,一拳捶到了他肩頭。
賈環根本沒有防備,仰身栽倒,一口血噴出。
“好膽!”
“放肆!”
“十三弟住手…”
一連串的驚怒聲炸響,秦梁、牛繼宗、溫嚴正三人齊齊攔在賈環身前,周身煞氣的與贏祥對峙起來。
施世綸雖未動,卻也滿臉凝重不悅的看著贏祥。
隆正帝更是驚詫莫名,從御座上坐起,滿是不解的看著贏祥。
又焦急擔憂的看著賈環。
可贏祥的表情,也讓眾人不解。
他臉上的鐵青色斂去,看了看牛繼宗等人身后吐血的賈環,又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面色古怪起來。
他他娘的連一絲內勁都沒用,按理說連推動賈環都不能。
怎么可能打出這種暴擊效果?
他被碰瓷了?!
為什么?
通知一下,今天沒了,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