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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輕輕一嘆

  “是真是假,不好說。”

  秦風摸了摸鼻梁,搖頭道。

  眉頭依舊沒展開,顯然,這件事非同小可。

  賈環奇道:“你們在說什么?”

  牛奔更奇:“你不知道?”

  賈環聳聳肩,道:“我知道什么?”

  溫博好笑道:“環哥兒,你家青隼不賴啊,怎么消息這般不靈通?我就說,女人靠不住!”

  “哈哈哈!”

  一群紈绔,紛紛不厚道的嘲笑起來。

  賈環寵溺小妾,找了群女人當耳目力量的消息,已經被他們笑過很多次了,甚至,還暗自用各家的暗衛刁難過幾回。

  只是,都沒落下好結果…

  如今終于“揚眉吐氣”一番,怎能不好生嘲笑…

  賈環無語道:“青隼最近都在和黑冰臺和中車府的番子較勁,哪有時間打聽其他?”

  聽賈環這般說,牛奔也悻悻道:“自從出了個趙師道,家里人手都說越發不好做事了。此人心性比柴玉關嚴厲狠辣的多…”

  諸葛道搖頭道:“不是趙師道手段狠辣,而是宮里那位,比太上皇嚴厲的多。

  許是他心里沒有底,所以將都中四處都掃蕩了幾遍,害得手下人不好做事,還損失了不少力量…

  不過,也許正因為他們全力在追查幕后黑手,所以才忽略了別的方向。”

  賈環道:“諸葛,你們到底在打什么啞謎?”

  諸葛道道:“環哥兒,這個消息不知道準確不準確。下面人聽到點風聲,說有人想在郊迎祭天大典上,鬧出大動靜,壞那位的根基!”

  語氣,有些激蕩。

  賈環聞言,眨了眨眼,道:“不可能吧?”

  諸葛道還沒說話,秦風就道:“我手下也隱約聽到些風聲,確實有此傳言。環哥兒,你怎么看?”

  賈環想了想,還是搖頭道:“軍方肯定沒有動作。”

  牛繼宗等人若有動靜,他絕不會不知道,因為想把軍方力量整合在一起,缺不得他這個媒介。

  “文官,也不可能…”

  賈環又道:“如今內閣以張廷玉為尊,他對那位忠心耿耿,絕不會出亂子。

  宗室就更不可能了,一窩子廢物點心,能成什么事?”

  眾人聞言,都有些惋惜的點點頭,道:“也確實如此。”

  武將不動,文臣有張廷玉在,宗室又不成器,這世間還有什么力量能動搖那位的根基?

  扯淡!

  念及此,眾人都有些興致缺缺。

  如今隆正帝愈發強勢,收拾完這個收拾那個,已經著實惹人厭惡了…

  盼著他倒霉的,不是一兩個。

  牛奔忽然道:“我看也不用失望,俗話說的好,空穴不來風!只有一點,環哥兒你得記好了!”

  賈環笑道:“什么事?”

  牛奔咬牙道:“若這事真的是謠傳也就罷了,可若真有其事,待到那日,你可不許再心軟相襯。

  那位過河拆橋的事,做的還少了?

  你若再幫他,就成缺心眼兒了!”

  溫博忙道:“環哥兒,奔哥兒雖然長的丑,可這話還是有點道理的。

  別說咱們幾家的先祖父輩,就連我們兄弟數人,為了他贏秦天下,都幾度征戰沙場,何曾將生死放在心上?

  可是到頭來,又得到了什么?

  若國有難,我等自然沒什么好說的,無非是沙場馬革裹尸。

  可若只是他有難,那你可不許再婦人之仁了!”

  這幾人中,牛奔、秦風等人不過是為了賈環打抱不平。

  唯有溫博,心中對宮里那位的恨意,更勝旁人。

  蓋因那位對奮武侯府的算計,讓溫博怒氣難平。

  逼的其父親手弒子,更讓他恨之入骨。

  賈環長嘆息一聲,拍了拍溫博的肩頭,道:“博哥,不要在外面露相,說到底,那位都是君。

  你們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不會再強出頭。

  況且,那位如今也不需要我再多此一舉。”

  一場震動神京的風波,驟然起,又悄然落下。

  不知多少人暗自擔憂,又有多少有心人遺憾,卻不失望。

  因為任誰都知,經此事,君臣嫌隙已生。

  只要再有人推波助瀾一番,引幾事挑撥,不愁不徹底撕破臉皮,反目為仇。

  更有隱秘消息傳出,大明宮的那位,在得到黑冰臺消息后,震怒之下,將心愛的一璽玉鎮紙摔成了粉碎…

  不過,經忠怡親王苦勸,到底沒有發作出來。

  然而,誰都知道,此事不會這樣作罷!

  三日后。

  賦閑在家的賈環,整日里百無聊賴的在園子中,看著祖母姊妹們玩笑嬉戲。

  烏仁哈沁走了,彩霞走了,方靜也一并離去了。

  當然,方靜走了賈環只有輕松,沒有難過,倒是公孫羽為了她難過了好些時候。

  另外,牧場上的牧戶們西遷而去,新任命的賈家西域商道總管王世清,在與邢蚰煙成親之后,也匆匆離去。

  他的任務極重,他需要為賈家,再次打通古絲綢之路。

  將賈家在都中和江南收斂的生意,綻放在西疆國外。

  兌換出的銀財,用來建設西域。

  甚至,還要從域外諸國購買兵器馬匹,支援寧澤辰。

  城南莊子內的許多作坊,都已經開始有計劃的往西北遷移。

  或許不會一下子遷移到西域,但至少會離開神京范圍,進入黃沙軍團屬地。

  賈家在都中和江南的大部分生意,都停了下來。

  卻也沒有便宜給外人,而是“送”給了牛溫秦等家族…

  如今,整個賈家,都處于蟄伏狀態中,閉門謝客。

  曾經炙手可熱,在兩代帝王前圣眷極隆的當朝權貴,軍中第一名門,一時間,竟再次有了日薄西山之勢。

  這讓整個神京城在期待郊迎西域凱旋大軍,觀皇帝立壇祭天的激動心情之余,也都有些唏噓不已。

  世事無常。

  還有些文人騷客,冷眼旁觀此情景,留下筆墨譏諷世事:“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

  雖也有人反駁,賈家至少還有一個一等榮國夫人、一個一等寧國侯和一個三等將軍。

  就憑這三個位置,賈家依舊是國朝頂尖勛貴。

  但無論如何,賈家的蕭條蕭瑟,還是無法讓人視而不見。

  因為莫說寧國府,就連往日里素來車馬騾轎,川流不息的榮國府前,如今都已經門可羅雀。

  在外人看來,賈家如今,頗有些秋風秋雨愁煞人之氣氛。

  不過,這些似乎都只是外人的看法。

  賈家內部,卻并未有此悲涼之態,縱然沒有外客,都未能影響到賈家人的心情。

  該讀書的依舊讀書,該玩樂的依舊玩樂。

  盡管秋氣已深,可賈母似乎興致不減。

  每日里由一群孫子孫女陪著,在園子里逛不休。

  今日賞殘荷,明日宴桂花。

  連霜降之日,都當正經的節日來過…

  秋爽齋。

  庭院內一棵高大的桂樹下,賈環懶洋洋的躺在一張搖椅上,輕輕的搖著。

  他望著在大觀園上空翱翔的一群鴿子,聽著陣陣鴿哨聲,嗅著桂花香,有些愜意的瞇起了眼睛。

  不遠處的一座亭軒內,賈母正帶著賈寶玉和一群孫女們作詩作對。

  不過因為距離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林黛玉和史湘云都未能出門。

  有年老的嬤嬤,在教她們一些閨中新婦該知道的規矩。

  也不知道她們都教了什么,總之,從昨日起,就連林黛玉都不和賈環見面了。

  隔著門說兩句話,都能感覺到她的羞澀…

  賈環以為,像他這樣思想純潔的人,無論如何都想不出那幾個老嬤嬤會給林史二妞教什么姿勢…

  等下月初六,倒是可以讓她們兩人教教自己。

  嘿嘿嘿…

  “三爺,你在笑什么?”

  一道聲音忽然響起在身后。

  賈環懶得轉頭,便努力翻白眼兒,想看清來人到底是誰。

  “咯咯咯!”

  這番故意作怪的模樣,自然惹的來人歡笑不已。

  “哦,是小吉祥啊!”

  看清趴在自己臉上的人后,賈環“恍然大悟”道。

  小吉祥皺了皺鼻子,哼了聲,又賊兮兮的道:“我知道三爺剛才在笑什么!”

  賈環防備道:“你怎么會知道?”

  小吉祥得意道:“我就是知道!”說著,還沖賈環挑了挑眉。

  賈環“噗嗤”一聲笑出來,道:“你知道個屁!”

  小吉祥臉皮隨賈環,被罵也不惱,哼哼道:“三爺忘了,昨晚,是誰幫你換了人?香菱才剛回來沒一會兒,那秦氏,哼哼!”

  賈環正色道:“吉祥姐你多想了,我和秦氏之間,清清白白,就如同清風明月!

  昨夜,我們只是聊了聊人生,談了談歲月罷了。”

  小吉祥聽他鬼扯,咯咯笑著“呸”了聲,然后賊眉鼠眼的看了看左右,發現沒人后,忽然眼睛一媚,嘴里模仿起別人的聲音來:“嗯…叔叔啊…嗯…輕點…我不行了…”

  “噗!”

  賈環一口茶沒咽下,全噴了出來。

  隨手將茶盅丟在一旁的小幾上,怒視小吉祥,道:“你敢聽墻角?”

  小吉祥一張臉紅的跟蘋果一樣,見賈環怒目相視,并不怕,拉著他的手小聲道:“你們‘唱歌’聲音那么大,人家又不是故意要聽的。三爺啊…”

  見她這般,賈環戒備道:“你又惹什么禍事了?”

  小吉祥齜著虎牙,模樣可愛,道:“好端端的,我惹什么禍事!”

  賈環奇道:“那你這般討好我作甚?”

  小吉祥紅著臉,小聲道:“三爺,我都長大了嘛,你什么時候收我?”

  賈環啞然失笑道:“你急什么?還能跑了?”

  小吉祥一擰小鼻子,道:“哪里能不急哩?”

  賈環笑道:“你不是說過,要做最小的小老婆,越小越受寵嘛!”

  小吉祥嘿嘿傻樂了聲,又嘆息道:“我原是這樣想的,可是,那會兒沒香菱嘛。

  現在她都快二十了,若再等下去,就要老了哩!

  我是她姐姐,不能只顧著自己。”

  賈環被她的語氣逗笑,道:“你比人家小好幾歲,還好意思當人姐姐?”

  小吉祥不依,拉著賈環的手撒嬌道:“好不好嘛,三爺,求求你了!”

  不僅撒嬌,還誘惑:“等咱們成了親,香菱可以和我一起伺候三爺哦!對了,還可以加上秦氏,她和香菱長的那樣像…”

  “準了!”

  只想想那畫面,賈環果斷答應。

  “瞧瞧,真真成祖宗了!”

  鳳梧閣上,賈母、薛姨媽還有王熙鳳看著小吉祥和賈環玩鬧一通后,竟倒翻了個跟頭撒歡跑走后,王熙鳳笑罵道。

  賈母無所謂道:“不過是個丫頭,能讓環哥兒高興高興,就是她的價值。

  放肆些就放肆些,又不礙著哪個。

  她也是懂規矩的,從不往外頭走,丟不了臉。

  你別和她鬧…”

  王熙鳳忙道:“我就是那么一說,哪里會和她一個丫頭鬧。這丫頭精靈古怪,但沒甚壞心眼子,跟著環兄弟,享大福了。”

  王熙鳳近來心情不錯,賈璉和尤二姐的親事雖說沒黃了,但尤二姐絕無可能進賈家門了。

  對她來說,面子卻是保住了。

  薛姨媽也附和著點點頭,笑道:“有這樣一個愛頑鬧的,家里不冷靜,挺好。”

  不過,她雖笑著說,可臉上的笑容實在勉強,氣色也極差。

  薛蟠被關在大牢里好幾天了,每一日對薛姨媽來說,都是度日如年。

  只要一想到薛蟠在暗無天日的大牢里,薛姨媽都不敢合眼。

  這還不是最讓她揪心的,最讓她揪心的是,如今外面盛傳,賈家已經失勢,賈環和宮里皇帝鬧翻,被打壓賦閑了。

  說不得什么時候,就會被治罪發落。

  薛姨媽一邊心憂賈環的前程,但更關心的是,賈環若真的失勢了,那薛蟠會怎樣?

  還能救得出薛蟠嗎?

  更進一層想,薛家,會不會受到賈家的連累…

  雖然這樣想有些無情勢力,可薛姨媽也顧不得這些了。

  若只是家族被連累,失了富貴,她還能承受。

  可若因為賈家的連累,讓薛蟠落個沒下場,那她真真是死都難以瞑目。

  只是,如今的薛家和賈家早就捆在了一起。

  薛家兩個嫡出女兒都跟了賈環,她這個薛家主母,更是常年客居賈家。

  想掰扯清楚都掰扯不清。

  再者,也沒法掰扯。

  她一個婦人家,又能做什么?

  賈母和王熙鳳見薛姨媽好生生的又紅了眼圈,只當她又在想薛蟠。

  一起勸了兩句。

  薛寶釵發現動靜后,也過來相勸。

  幾人正說著話,忽見賈政滿面喜色的從橋上而來,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子,不是賈蘭又是哪個?

  “給老太太請安!”

  賈政上前后,給賈母見禮。

  賈母笑道:“這會兒子怎么過來了?”

  賈政笑道:“給老太太道喜,蘭哥兒過了院試,中了秀才,是您重孫輩的第一人啊!”

  賈母驚喜道:“果真?”

  賈政笑著看向身旁的賈蘭,賈蘭跪地道:“回太祖母的話,孩兒是過了院試,不過只位列榜上第九,并不出彩。”

  賈母喜道:“你才多大點?能中秀才,就是極好的了。可曾告訴你娘?”

  賈蘭搖頭道:“還未曾。”

  賈母道:“那快去告訴你娘吧,她這幾日都想你想的不得了,告訴了她這個喜訊,再說,今兒老太太做東道,請闔府吃酒看戲!”

  賈蘭笑著應下后,起身告退,不過,并未直接離去,而是先去了賈環那里。

  眾人見之,笑著點頭。

  賈政也并未就此離去,而是看著薛姨媽,道:“姨太太想必正心焦,昨兒我托了幾個同僚問了問,說是已經有了準信兒。

  順天府對于潘兒的案子有了明確說法,判了誤殺,并且,其情可憫,只判三年。

  待后日圣上祭天,大赦天下后,就可出來了。

  不過,待潘兒再出來,姨太太當好生管教才是,不可再入歧途。”

  薛姨媽聞言,真真是喜從天降,喜的無可無不可,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

  賈母和王熙鳳在一旁說著好話,賈政見之,皺了皺眉,卻不去和一婦人計較。

  悄然退出鳳梧閣,在廊下,看著庭院內的賈環和畢恭畢敬的賈蘭。

  輕輕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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