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決心堅定,可惜,對她來說,大白天的禍禍,刺激感雖不及昨晚,但也是超乎想象的。
尤其是外面庭院里時不時傳來鶯兒婉拒回事的婆子造訪的聲音,更讓她全身顫栗。
沒一會兒,就棄械投降,哀婉求饒了。
好在經過昨夜,賈環如今也不是太過急色的人,就放過了她,一起收拾了下后,就出門辦事去了。
神京城西,官道之側,望鄉亭。
這里是都中親友們送別西出陽關故舊離人之地。
往常年份并不熱鬧,唯獨今年,幾乎從隆正帝掌大權起,此地就再沒了往日的安寧。
哭泣聲、哀嘆聲、求饒聲、詠嘆聲,聲聲入耳。
賈環看著淪落為階下囚數日的史家兄弟,面色淡淡,心里也有些感慨。
史家哥倆兒,似乎還沒清醒過來。
原本一身的矜持架子,看著已經被磨平了。
可當賈蕓出面,安排了他一家人坐上了鋪墊著褥子的馬車,送了吃食,還塞了一包銀子后,史家哥倆得隴望蜀,又提起了其他的要求。
無非是要求賈環跟隆正帝求情,不要流放他們了。
搬舊情,數祖功,他們還覺得朝廷抄家毫無道理可言,應該如數奉還。
最后,還希望保留一點爵位…
在他們看來,以賈環和皇家的關系,這些并不算太難,就看他有沒有孝心…
賈環對這兩個吉祥物算是徹底放心了,這樣的智商和情商,去了西域也做不了妖。
不怪他們兩人蠢,實在是…順風順水了大半輩子,沒有一點危機感,順的他們智商都退化了。
不過誰家還沒幾個極品親戚?
史家哥倆,和后世吃鐵桿莊稼的八旗子弟差不多是一個水平。
好在,這些人,在漫長的生命里,連過客都算不上…
送別了史家后,賈環回到榮國府,跟賈母交代了兩句。
說了好些好話后,就又出了門。
好漢莊,二樓。
中央擂臺上,一些將門子弟光著膀子,肆意揮灑著汗水。
周圍一群看熱鬧的,呼哈喊叫,好不熱鬧。
牛奔看了幾眼后,撇了撇嘴,道:“環哥兒,你猜這些王八蛋們在這里鬧騰,是他們自己的意思,還是他們家里的意思?”
賈環明白牛奔的話,卻沒說什么,呵呵一笑。
溫博嗤笑了聲,道:“丑鬼,你管他們是誰的意思?下面有幾個還算不錯,這般十二三的年紀,就有三品的武功,比你當年也不差了。”
“放屁!”
牛奔反駁道:“老子當年比他們強多了,他們算什么?黑鬼,聽說這些小崽子都喊你大哥?”
賈環聞言,看了溫博一眼,呵呵笑著。
溫博黑面陡然漲紅,怒道:“喊你大哥,喊你全家大哥!”
說罷,還對賈環道:“環哥兒,下面有幾個,是從黑遼軍團調回來的將軍之子,以前小時候跟我屁股后面到處跑,所以…”
賈環擺手道:“博哥,奔哥是逗你玩兒呢!灞上大營里的們,也都管他喊大哥,這有什么…”
溫博聞言,狠狠的瞪了眼偷樂的牛奔,然后對賈環正色道:“咱們自己弟兄,自然不用在意這些,可是在外面,還是要注意點。我爹跟我說過了幾次,要注意維護你的體面…”
語氣到底有些郁悶。
牛奔也有些不忿道:“我爹也說過,真是沒道理,環哥兒分明是我弟弟,我還要尊他!”
倚在二樓欄桿處的秦風收回擂臺上的眼神,啜飲了口伏特加,感受過下舌尖的辛辣后,呵呵笑道:“總要有個核心,我爹也給我寫過信,讓我注意這一點。
畢竟都不是幾年前兒戲般玩鬧的時候了,當差之后,就要注意這些。
我爹還怕我想不開,專門跟我列舉了好些條,從武功,到軍功,到爵位和官位,把我貶低的一無是處。”
“三位大哥,差不多行了啊!你們這挖苦諷刺打擊報復的心理是要不得的!”
賈環哈哈大笑道。
三人也笑了起來,牛奔揉了下賈環腦袋,道:“你少臭屁!”
溫博喝了口酒,咂摸著嘴巴道:“長大了,真不好頑…”
秦風文藝范重一些,正色道:“感情總是不變的,相比于下面那些抱著各種功利心態的子弟,我們幾個,要純粹的多。我希望能永遠保持下去…”
牛奔嘎嘎笑道:“你不怪我們了?”
分拆黃沙軍團的正式議題在軍機閣已經通過,被武威侯秦家掌控了一甲子年的黃沙軍團,甚至是整個西北路,在西域大戰后,就要收回中央所有。
當時,想要徹底消除秦家在西北路的影響,至少需要二十年,或者更長的時間。
尤其是,黃沙軍團從上到下的實權將領,都是秦家舊部。
即使武威侯秦梁脫離了西北返回京城,秦家的烙印也會在極長的時間內,始終印刻在西北大軍的軍旗上。
這和溫家的黑遼軍團,施家的南海水師是一個道理。
不過,對于天家和軍機閣的大佬們而言,只要能將黃沙軍團這個龐然大物分拆,再將秦家那頭猛虎調回京城,就是極大的勝利。
總有機會,滿滿清洗秦家留在西北的影響…
聽聞牛奔之言,秦風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覷著眼看著笑的前仰后合的牛奔和溫博,卻沒法說什么。
總不能去攻擊牛繼宗和溫嚴正。
只能郁悶的仰頭大干一口烈酒。
牛奔和溫博兩個不良人,見之高興的大碰一杯,一飲而盡。
其實倒沒什么惡意。
賈環笑道:“義父回來也好,秦家在西北的時間太長久了些,西域大戰,黃沙軍團必定要再建殊勛,功高難賞,總要給天家留些余地。不過…義父的爵位,想來要再升一層了。”
秦風聞言,臉上終于多了層笑意。
這個道理他如何會不懂?
“我艸!”
牛奔和溫博卻吃味了,怪叫道:“國公?”
兩人其實早就知道了,只不過是在耍寶。
秦風懶得配合他倆,嫌棄的白了二人一眼。
牛奔撓了撓腦瓜,有些郁悶道:“黃沙軍團真是賺了老鼻子大的便宜了,挨著一個準格爾,這些年打了多少仗?連帶著秦家叔叔的爵位,也是一節比一節高,如今都要成國公了,我爹還只是一個伯…”
溫博笑道:“牛世伯麾下的灞上大營,乃天家心腹,鎮守京畿,位高權重,你家的伯位,怕是天下含金量最高的伯了吧?對了,秦世叔回來后,該坐哪個位置?”
溫博之言一出,酒桌上一靜。
這個話題,有些尷尬。
見牛奔和溫博都看著他,秦風無語道:“我哪里會知道?”
說罷,三人又一起看向賈環。
賈環微微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問過陛下,沒得到答案。不過我想來,應該是軍機閣內一個位置。說不定還會將御林軍管起來…”
后面這個可能性很小。
秦家能夠掌控的軍隊已經夠多了,朝廷恨不得多往下扒幾層,應該不會再往秦家手里塞一兵一卒了…
這些倒是其次,關鍵是,秦梁回來后,該怎樣和牛繼宗、溫嚴正還有施世綸他們相處。
雖然都同為榮國一脈,可這個范圍太寬廣了。
而且在這個范圍內,也是矛盾重重。
牛繼宗他們這些年,沒少給秦梁使絆子,摻沙子。
最后更是分拆了整個黃沙軍團。
秦梁能和他們合得來那才叫見鬼。
何況,他本就是極高傲的人。
在座的都不是小孩子,也都能看透這一點。
氣氛有些壓抑。
總會有些影響…
賈環看了圈后,呵呵笑著轉移話題,道:“大人的事,就交給他們自己去處理吧,應該相信,他們會有分寸的…對了,你們聽說了沒有,長城軍團的吳天,還有天府軍團的傅恒,今日也都到京了。
現在大概是去孝陵拜祭太上皇去了,晚上宮宴時就能看到。”
秦風忙道:“聽說了,聽說是陛下招他們二人進京陛見。環哥兒,太上皇大行,六個在外的軍團大將軍,都被嚴旨命令,嚴守駐地,不許擅離職守,各省大員也都沒有讓進京吊祭,怎地這會兒卻讓他們兩人來了?這里面有沒有什么問題?”
牛奔和溫博兩人面色也凝重了起來。
從太上皇駕崩之后,都中的情勢,其實一直都沒有放松下來。
甚至,隨著一家接一家的被抄家流放,甚至被滅族,都中的氣氛一日比一日緊張壓抑。
只看下面那群人,每日天不亮就都擠在這里,賴到天黑才回家,就可見一二。
雖然躲在這里未必能躲過一劫,可是和賈家靠的近一點,心里總能有些安慰…
連史家那樣的謀逆之罪,賈環都能請一個免死流放,他們身上那點屎,真不算什么…
這個時候,兩大軍團長進京,不由得他們不鄭重。
而且,這兩位大將軍都不是獨自前來的,還各帶了五千兵馬…
賈環見他們三人這般鄭重,笑道:“他們的兵馬連神京城都靠近不了,你們緊張個甚?沒什么了不起的,長城軍團的吳天,應該只是陪客,重點是那位蜀中侯傅恒。
他是太上皇近衛出身,地地道道的太上皇鐵桿心腹。
只是不知道,這位傅恒,會有怎樣的表現。
我聽牛伯伯說過此人,據說,是一個老狐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