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哥兒,你可千萬再別提報仇二字。()
你大哥被打,都是他在外面頂著你的名頭招搖所致。
他若不在外面廝混,那人就不會看到他,自然就不會打他。
若不是他整天打你的名頭在外面吃喝玩樂,那人又怎會認識他?
萬幸沒有打壞,也就罷了。
環哥兒,你可不能為了這個不省心的東西,再去和人沖突。
一萬個你大哥加起來,也沒你重要,啊?”
薛姨媽言真意切道。
賈環聞言,心中一暖,正要笑著分說兩句,卻聽薛蟠甕聲急道:“媽,你這是什么話?環哥兒若不替我報了仇,我哪還有臉面出去高樂…出去應酬!
再說了,這也不只是我顏面的問題,還有環哥兒自己的面子。”
“你還敢亂說!”
薛姨媽帶了幾分真怒,眼神嚴厲的看著薛蟠斥道。
這個模樣的薛姨媽,賈環還是第一次見。
心里不禁又感動了下…
賈環笑道:“姨媽放心就是,我有分寸。
那白家子仗著國舅府的身份,又有太后寵信著,無人敢招惹,在京中肆意妄為久矣。
實際上就是個自負的紈绔草包罷了,滿腦袋都是小辮子給我抓。
真要收拾他,不用費什么力氣。
只是,今日我剛逼退了太后,若這個時候再找她侄孫的麻煩,說出去不大好聽。”
薛姨媽柔和道:“環哥兒,只要你能平安無事,其他的都不算什么大事。
你大哥雖被人打了,卻也沒打狠,也不是無緣無故就挨的打。
但你若有個不好,那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不好呢。
再想在外面過順心日子,卻是再也不能了。”
賈環笑道:“我省得了…對了姨媽,今天朝堂上的事傳開后,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探視大哥,呵呵…
都是些伶俐過頭的人。
大哥再在這待著,怕是不方便,姨媽應對起來也難。
縱然那些人知道家里的情況,派誥命和家中子弟前來。
我卻不愿讓姨媽給她們行禮。
不如這樣,我讓人將大哥移到我前院。
姨媽呢,也去和寶姐姐做幾天伴。
那些人來了后,知道姨媽和大哥都不在家里,就會知道輕重離開。
再者,還有沐浴更衣什么的,也方便些。
我前院有力氣大的家仆…”
“啊?不要吧,能不能讓婢女…”
賈環話音剛落,薛蟠就哀嚎了聲,哀求道。
不過,卻被薛姨媽給瞪住了。
轉過臉后,薛姨媽又滿臉感動對賈環道:“我的兒,難得你這般為我們娘倆兒著想。
只是,我去園子里,怕是不方便吧…
你就接你大哥過去安置了就是,其他人見他不在,想來也不會再多聒噪。”
賈環笑道:“姨媽,你是不了解那些人的臉皮有多厚,麻糖似的,沾上了趕都趕不走。
大哥好熱鬧,喜歡和那些人家來往,姨媽卻是受不住的。
若是他們府上的誥命天天來打擾,姨媽怕是要煩不勝煩了…
再說了,去園子里住幾天有什么。
園子里景色那么好,又涼快。
大不了,姨媽讓寶姐姐做個東道,好好請老太太一請,想來她老人家也會更高興的。
對不對,寶姐姐?”
見薛姨媽還有些猶疑,賈環最后一句話忽然轉頭,對身旁一直溫情脈脈看著他的薛寶釵說道。
薛寶釵猝不及防,一雙明亮出神的水杏眼睛和賈環對了個正著,俏臉登時通紅,心卻暖得不得了…
她本是一個素淡甚至清寒的人。
對尋常人的生死都不甚看重。
但是,她也有在乎的緊的人。
就是她娘和她哥哥。
她明白,賈環能這般為她娘和她兄長著想,所為緣由,還不是因為她…
這讓薛寶釵如何能不高興,不感動?
迎著賈環的目光,薛寶釵抿嘴一笑后,走到薛姨媽身旁,拉著她的胳膊撒嬌道:“媽,你就陪我去園子里住兩天嘛。
南邊上季度的賬目又送上來了,看的我頭痛,媽也可以幫我一幫。”
薛姨媽看著女兒難得笑顏如花的模樣,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歡喜之極,也跟著高興起來,點點頭道:“那…好吧。我也跟你進去受用兩天,咱們要好生準備一番,做個東道,請老太太一請。”
薛寶釵含笑點點頭,一雙美目,又看向了賈環…
薛蟠在一旁的哼哼聲,又大了起來…
眾人大笑!
許多時候,即使發生了很不好的事,但家里只要有一個能頂得住事的男人在,那些不好的事,也會變成好事。
皇城朱雀門外,務本坊。
內閣大學士,輔政大臣馬齊府。
大門外車水馬龍。
正宅名堂內,更是人聲鼎沸。
吏部尚書李政,戶部尚書孫誠,兵部尚書古侖,禮部尚書宋怡,刑部侍郎趙德海,還有戶部員外郎侯正等等,滿朝文臣班子,大半數盡在此地。
馬齊與李政并坐,面色陰沉不語。
但其他人卻沸反盈天。
戶部尚書孫誠,頂著一張大油臉,激動道:“這算什么?這算什么?
堂堂輔政親王,乃太上皇所立,就憑一個狗屁不通的巫蠱陷阱,就給軟禁了?
這算什么,這算什么?”
兵部尚書古侖則咬牙道:“又來一次,竟然又來一次!
上一回,就將滿朝文武當傻子涮了一回,這一回,竟又…
君德何其薄也!”
古侖所言之事,指的是忠順王昨夜派人連夜送回,今日城門一開,就送入各位大佬府中,關于隆正帝和賈環再次聯手挖下西域之坑的事…
其他人聞言,也無不面色難看,或搖頭嘆息,或語氣擔憂,或激動叫嚷。
皆言某人此舉,絕非明君所為。
“馬相,其他的也罷。
可是,賈環小兒,竟當朝頂撞太后,更當著太后之面,斃殺了慈寧宮大太監莫為廣。
此等駭人聽聞的暴虐無禮行徑,聞所未聞。
難道你就沒有提出異議嗎?”
禮部尚書宋怡怒不可揭道。
馬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宋禮部,人若自尋死路,誰也救不得。”
說罷,便不再言語。
宋怡聞言一滯,再想說什么,可是看馬齊那副表情,也只能嘿然一聲。
他不是很明白馬齊的意思,到底是在說賈環狂妄作死,還是在說莫為廣…
眾人又紛紛擾擾或控訴或指桑罵槐的叫罵了一陣后,馬齊又睜開眼睛,眼神淡漠的環視了一圈。
眾人漸漸安靜了下來。
馬齊身份地位之尊,即使忠順王親在,也要禮讓他三分。
待正堂內安靜下來后,馬齊卻沒有張口,而是看了眼一旁的李政。
在馬齊沒露頭前,吏部天官李政,乃是忠順王一脈第一重臣。
但馬齊出來后,他就毫無抵抗力的落后一步,位居其下了。
若是吏部沒有發生內訌,李政或許還能和馬齊平起平坐。
可出了吏部侍郎王釗“背叛”一事后,李政在圈內的威望地位銳減。
哪里還能和位尊五大輔政大臣之一的馬齊相提并論。
因此,對于馬齊將他當成發言人之舉,縱然心中再不滿,也無可奈何。
他清了清嗓子,道:“今日相爺與本官,招諸位前來,除了相告之前之事外,還有幾點事情要說,當然,這也是王爺的意思…
第一,從今日起,全力支持朝廷收復西域…”
“什么?”
“這怎么行?”
“不好不好…”
李政話還未說完,就一言激起千層浪。
尤其是戶部尚書孫誠,最是反對。
他還指望著,從兵部設置在灞水上的府庫里,要回他那上百萬石糧食…
“哼!”
眼見李政壓不住場子,馬齊沉聲一哼,一雙老眼中,眼神森寒的掃視一圈。
叫囂之聲頓止。
李政臉色有些難看,沉聲道:“收復西域,乃是太上皇的意思,誰反對?”
眾人面色一滯,更難違逆了。
只有戶部尚書孫誠看著馬齊不甘道:“馬相爺,我等自然不敢反對太上皇旨意。可是,之前我等四處宣揚,收復西域弊大于利,尤其是在清流中和太學書生中。群情輿論已經造出,現在再行這般事,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馬齊淡淡的道:“既然能造成那等輿論,自然也能扳回利于現在的輿論,有什么好怕的。”
李政道:“正是此理,不過是一些讀迂了的書生罷…
這也是本官要說的第二點:諸位回去后,要發動各自的故交門生,大力宣揚,收復西域,乃是太上皇閉關前便策劃好的事。
只不過呢,因為寵眷寧國侯,擔心他的功勛不足以承擔身上的爵位,才特意給他添加一些功績,所以才將此大功,分潤了他一些。
實際上,真正操持此事的人,是…皇太孫!
只不過,被某些人以一些名義,竊取了此功罷了。
如今,太上皇在閉死關中都看不過眼,所以特意下旨,重新讓皇太孫主持此事…”
“嘶!”
在此眾人,就沒有草包,無不是心思權術上等之輩。
因此,聽聞此言后,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要…生生將某人的臉打腫啊!
還順帶著,挑撥一下那對至尊父子間的關系。
好狠!
“還有第三點!”
禮部尚書宋怡雙眼放光的接口道:“明日起,諸君當一起上本參奏,彈劾賈環小兒目無綱常,欺凌太后,其罪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