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都能凍裂的日子里,有心人同樣會發財。
機會這種事情總是存在的,就看有沒有抓住。
鐵心源的日子不太好過,整日里跟著鐵一鐵二混羊肉吃,總有吃膩味的一天。
他沒有鐵一他們那副虛不受補的身體,更沒有他們那個能無限克化肉食的腸胃。
混了兩天之后,他就很想吃一碗面條。
說來可憐,堂堂的哈密王,現在連吃一口可口的東西都成了奢望。
城主府里的廚娘倒是很愿意給大王做飯,只是,大王不太愿意回城主府而已。
王柔花走了,趙婉走了,張嬤嬤走了,就連水珠兒王漸這些人全走了之后,鐵心源又不愿意回來。
城主府就輪到尉遲灼灼說了算。
大冬天里吃韭菜豬肉餡的包子有些造孽。
鐵心源已經顧不過來了,二十個拳頭大小的包子被他一個人吃的精光。
包子能吃,再多也能吃完,可是站在桌子邊上伺候鐵心源吃飯的人卻無論如何都不能胡亂吃掉。
尉遲灼灼今天很耐看,白狐裘包裹著一張粉紅的臉蛋,怎么看怎么沁人心脾。
就連鐵狐貍也對她身上的白狐裘很感興趣,湊到身邊不斷地亂嗅。
“也不知道你這幅目不轉睛的樣子是給誰看的,裝模作樣也不能裝到這個地步。
進我的房間理直氣壯地如同進自己的臥室,抱著人家睡了一晚上,現在卻裝起正人君子來了。
看看,我新打的墜子好看不?”
鐵心源看了一眼。
墜子怎么可能不好看,核桃大小的藍寶石就算是用羊皮繩子拴起來也好看。
尤其是鑲嵌在尉遲灼灼白皙的頸項上更是美的驚人。
“沒心肝的人挑選的禮物到是出彩!”
鐵心源笑道:“那啥,我就是撿值錢的拿。”
尉遲灼灼今天把發髻弄得高高的,一整套頭面首飾也佩戴的整齊,腦后一支含珠金鳳金步搖,一步三晃,比皇后還要皇后。
“有本事在婉婉面前顯擺你的好東西去。”鐵心源小聲的嘟囔了一句。
他總覺得自己虧欠尉遲灼灼的,卻又想不明白欠她什么。
按道理說自己救了他們一族人,該感到虧欠的人是他們,不該是自己。
只好,尉遲雷,尉遲文就把位置擺的很正,鐵心源也心安理得的接受他們的效忠。
問題是到了尉遲灼灼這里,一切都變了。
難道說男人看了女人的身體就一定是占便宜了?
這是一個陋習,要改正。
“王后在這里,我自然是不能插金步搖的,也不能佩戴三岔的珍珠耳環,更不能站在這里伺候你。
這一身裝扮只能是她的,這一點我清楚,就是想裝扮起來開給你看看,出了這門就卸掉。”
尉遲灼灼說完就收拾好碟子,提著食盒準備離開,走到門口又轉過身認真的道:“好看嗎?”
鐵心源點點頭道:“很好看。”
尉遲灼灼滿意的點點頭道:“我也覺得。”說完話就取下金步搖,摘掉耳環,把藍寶石墜子塞進懷里,胳膊上挎著籃子就出了門。
很神奇,沒了那些東西之后,尉遲灼灼身上的咄咄逼人的氣勢就沒了,前一刻還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下一刻就變成了一個樸實無華的美麗女官。
女人就靠首飾混世界呢,這話果然不假。
美麗的尉遲灼灼走了之后,就來了一個小小的美女。
自從張風骨把小美女的腿打斷兩回之后,這個小美女向后彎轉的腳丫子就重新回到了它該在的位置上。
張風骨總是東奔西跑的,帶著一個孩子不方便,就丟給了鐵心源代為照看。
說看來慚愧,與其是說鐵心源在照顧這個孩子,不如說是這個孩子在照顧鐵心源。
小美女也搬來了一個食盒,不用打開,鐵心源就知道里面裝的是羅一刀家的死面油餅。
這東西甜不拉幾的,還粘牙,真弄不明白清香城里的人怎么那么愛吃,甚至到了瘋狂的地步。
小美女一連三天,天不亮就去排隊,天天都給鐵心源買她認為的美食。
死面里面包裹一包糖,被熱油一炸之后,糖霜就化成了糖水,咬一口嘴里胡亂冒糖漿子…是得糖尿病最快捷的法子之一。
這東西鐵心源自然是不吃的,于是小姑娘就非常在行的用筷子戳破油餅,把里面的糖漿全部吸出來,然后再瞇縫著眼睛吃甜的發膩的油餅。
臭丫頭是故意的,她很想吃,張風骨又不給她錢,于是,天天騙鐵心源的錢買糖餅吃,美其名曰是給大王買的。
鐵心源等小姑娘吃糖餅吃的直打嗝以后,才慢條斯理的從桌子下面取出一碟子韭菜餡的肉包子放在桌子上。
盡管剛才已經干掉二十個包子,現在依舊很想吃。
包子里面碧綠的韭菜被豬肉油脂烘出奇香,輕輕地掰開,濃郁的香味就充滿了房間。
小美女的眼睛隨著鐵心源的手在不停的動,一邊打嗝還一邊用盼望的目光瞅著鐵心源希望他能分自己一個包子吃。
后來見鐵心源沒有這個打算,就遺憾的提著食盒出門去了。
鐵心源還以為這個小丫頭會要包子吃,結果,她沒有任何的表示,哪怕很想吃,也沒終究沒有開口。
見小美女走的沒影了,鐵心源才長嘆一口氣道:“每一個省心的…”
人家耶律洪基身邊凈出奸臣,趙禎身邊凈是忠臣,西夏天后身邊凈是美男,自己身邊凈出妖孽!
大妖孽和小妖孽走了,又進來一個妖孽。
這個妖孽一看到包子,就抓在手里三兩下吃完,然后又問鐵心源要包子吃。
“我贏了,鐵二叔今天沒捉到我,還被我甩出老遠,凈吃灰塵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嘎嘎不是妖孽,他一說話就現出原形來了,和后面進來的尉遲文相比他就是一個棒槌。
“玉素普交代了,他認為喀喇汗博克圖沒死,穆辛僅僅是暫時控制住了博克圖,挾天子以令諸侯。”
尉遲文說話的時候韭菜餡的包子香味還沒散干凈,他說話的功夫眼神已經和嘎嘎交流無數遍了。
“玉素普沒說博克圖可能被穆辛藏在什么地方?”
尉遲文猶豫一下道:“玉素普說,穆辛臨走之前吩咐過,要他每隔四十五天就準備一些物資送去塔城。
這些物資不算多,最多能維持一支五百人的隊伍兩月所需。
按照他的推斷,這些物資就應該是供應給囚禁博克圖的那支軍隊用的。
這支軍隊很可能就在鄯善附近,而且距離所有城邦都很遠,而塔城應該是最近的。
他還說他的副手暗示過他,博克圖沒死,也暗示他不能輕易地改弦易張,于闐之地保持現狀最好。
他原本向建立一個于闐國的,就是聽了他的副手的意見之后才老老實實的聽穆辛的話,也聽博克圖調令。”
鐵心源聽完尉遲文的話,鋪開地圖沿著塔城四處比劃一下,最后指著白狼原道:“應該就在這里。尉遲文,王胄和冷平他們依舊在鄯善附近活動嗎?”
尉遲文連忙道:“還在,他們現在依舊在鄯善,已經和穆辛的斥候交戰過幾次,取得了勝利,正在探查穆辛的糧草重地,一旦找到了穆辛的糧草,他們就會發動突襲。
斷絕穆辛的糧草之后,穆辛除了回撤到喀喇汗本土之外,別無他法。”
鐵心源擺擺手道:“以穆辛的謹慎,他不會給他們機會的,即便是有,也是陷阱,他們的任務就是咬住穆辛,監視穆辛,隨著他的大軍前進,最后來到樓蘭這個預設的戰場上。
在這之前,我希望他們能派出一支五百人的軍隊去白狼原搜尋一下博克圖。
若能找到,我們這場仗就勝利了一半,即便是找不到也無關緊要,繼續咬住穆辛就是。”
尉遲文猶豫一下道:“要不要帶上玉素普,他現在非常的聽話。”
鐵心源搖搖頭道:“時間上來不及,派八百里加急把這消息送到孟元直軍中,同時抄送阿大將軍,和冷平,王胄,看他們自己的判斷。”
尉遲文想拽著嘎嘎出去,嘎嘎不情愿,身子一抖就甩開了尉遲文,坐在爐子邊上給自己煮核桃吃。
鐵心源丟給嘎嘎一包藥材嘆口氣道:“鐵二的風濕病又犯了,你把這些藥拿去熬成糊糊,趁熱包在鐵二的膝蓋上,以后不許你再去找鐵一,鐵二去比試騎術。”
嘎嘎結過藥包大聲道:“他病了?”
鐵心源恨鐵不成鋼的道:“他冬天就沒好受過,要不然怎么可能在騎術這一項上輸給你。
小子,快點長大啊,總是這么稀里糊涂的混日子,什么時候才能幫上我?”
嘎嘎最煩聽鐵心源絮叨,捂著耳朵抱著藥包就跑了。
不能用的太精明,能用的太傻,鐵心源覺得這是老天在懲罰他。
傍晚的時候,天空中刮起了哨子風,尖利的風聲像是一塊被撕破的麻布,嗤嗤作響。
今年沒有白毛風,卻來了哨子風。
哨子風起來了,三年一遇的黑風暴也就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