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哈哈哈…”
賀元伍像一個傻子一般的笑了整整一天。
自從他戰戰兢兢的將烏雞國的旗號豎立起來之后,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他不怕鐵心源,他害怕孟元直和阿大,在軍中的時候他就見識過孟元直的可怕。
而阿大有兩個頭。
多少次他汗津津的從噩夢里醒來,腦海中不是有孟元直砍掉他腦袋的殘酷景象,就是阿大抱著他的腦袋猛啃的恐怖場面。
現在不用擔心了,鐵心源那個士子竟然允許烏雞國建立,這太出乎他的預料了。
想象中的大軍討伐沒有到來,噩夢里的場景也沒有出現,他的冒險行為終于有了收獲,尤其是冷平和王胄兩位昔日的袍澤帶著自己的親兵來投,這讓他的心情非常好。
即便有胡姬打翻了茶碗,他也非常仁慈的沒有砍掉那個可憐女人的腦袋。
冷平一向高傲,看不起賀元伍這個大頭兵出身的家伙,今天,這家伙嘴里說著好話,一碗碗的烈酒敬過來,再也見不到昔日的驕傲。
終于揚眉吐氣了,這就是賀元伍現在的感覺。
自從南征的功勛因為一些無聊的罪過被大宋文官們抹平之后,賀元伍基本上就不再相信任何大頭巾了。
直到現在他依然不明白,殺掉敵人,奸殺敵人的妻女,拿走敵人的財物,燒毀敵人的房子這有什么錯?
難道說讓弟兄們血戰一場之后,笑吟吟的進入敵人的城市,和敵人坐下來喝一碗茶,然后什么事都不干就回家?
憑什么?
來到西域之后賀元伍才發現這個世上還有另外一種暢快的活法。
殺死敵人,拿走一切。
在西域混了兩年之后,賀元伍覺得鐵心源做的那一套并不好,既然已經拉下臉當馬賊了,為什么還要一切都交公,為什么還要規定不能對婦孺下毒手?
這讓弟兄們很不暢快。
哈密國的規矩越來越嚴格,管理哈密國的依舊是一群大頭巾,鐵心源甚至忘記了他當初是怎么起家的,竟然學宋人弄起了文治。
一百多萬回鶻人進入了哈密,為什么要自己餓著肚子也要救活那些人?為什么就不能把那些人的那個做奴隸賣出去?這樣一來大家的日子都好過。
不當馬賊的西域國家是沒有前途的,賀元伍對這一點看的很深,很透徹。
護送一群胡商去大食,這只是一個借口,雇傭兵里面不滿意鐵心源的人很多,尤其是經過哈密大懲罰之后,對鐵心源不滿意的西夏人,契丹人,吐蕃人,西域人越來越多。
他們看得出來,在那場大懲罰中,死掉的都是西域人,宋人,漢人只是受傷,一個都沒有死掉,這是非常不公平的一件事。
憑什么西域人參與了戰斗之后拿到的錢財就比宋人,漢人少?為什么每一次戰損最嚴重的永遠是西域人?
他們說不出其中的大道理,只有怒火在不斷地燃燒。
賀元伍認為這是自己的一個機會,一個天大的好機會。
鐵心源來哈密的時候什么都沒有,還不是一樣建立了龐大的哈密國?如今成為哈密王就整天騎在所有好漢的腦袋上作威作福。
既然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的士子能夠建國,自己為什么不成?
賀元伍在和那些龐大的商隊掌柜們在天山北路大肆劫掠之后,收獲的財富遠遠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于是,建立一個屬于自己國家的念頭就在她們中間生根發芽了。
有烏雞國,自然就會有烏雞城,達馬爾…這樣的名字實在是太難記了,找人翻譯過來之后就成了烏雞城。說實在的,賀元伍也不知道這里的胡人為什么會給這座城堡起名烏雞城。
他沒有時間去考究這座城的名字,當初看中這座城的原因就在于這里易守難攻,而且身處回鶻國最繁華,最富庶的地帶。
在他看來,這里有足夠的糧食和財物供他劫掠,也唯有如此,他才有足夠的財物來滿足那些貪婪的雇傭兵們永無止境的欲望。
自從大雷音寺的仁寶上師帶來了哈密國既往不咎的消息之后,賀元伍就一直在大宴部下,酒肉不絕,笑聲也從未斷絕過。
仁寶上師陪著賀元伍笑鬧了一整天,喝了一天的茶水,直到日暮時分才回到自己的房間里靜坐。
目的已經達到了,仁寶上師就覺得自己已經沒必要留在這個烏七八糟的地方了。
“師尊要走了?”一個中年僧人小心的問道,他看得出來師尊的心情并不好。
“波切,你以后就留在這里,我們在這里的事情你說了算,我明天啟程回大雷音寺。”
波切吃了一驚連忙道:“這個國家還沒有建立,正是該我們出大力氣的時候,畢竟,賀元伍給我們的…”
仁寶擺擺手道:“不用下太多的力氣,這個國家就建立不起來,他們甚至不能稱之為一個國家,只是一群馬賊,喔,一群強壯的馬賊。
你不要相信賀元伍的任何話,在這個時候,只要我們幫助他,他就敢答應我們提出的任何條件。”
波切不解的道:“既然如此,我們當初為什么要冒著得罪哈密王的風險幫助他呢?”
仁寶笑道:“佛祖是仁慈的,我們會幫助任何需要幫助的人。”
波切帶著一臉的迷茫離開了仁寶上師的房間,他不明白師尊最后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仁寶上師等波切走了很久,才睜開眼睛對著波切剛剛坐過的蒲團繼續道:“我們只負責種樹,至于樹上能結下什么果子就不知道了,我們只要樹林…”
叢林也是佛寺的別名。
冷平酒醒之后才想起自己已經成了烏雞國的一字并肩王,這個名號很古怪,他甚至沒有聽說過還有這樣一個官職。
他和賀元伍不一樣,冷家世代軍職,對于官職體系還是很清楚的,如果大宋忽然出了什么一字并肩王,這一定是皇帝想殺這個人了。
搖搖發昏的腦袋,直起身子,發現大床上還有兩個赤裸的胡姬。
冷平吵醒了她們,兩個胡姬連忙滾下大床,衣服都不穿就開始伺候冷平穿衣洗漱。
院子里很吵,一支車隊將要離開烏雞城,從人很多,大部分都是僧人。
賀元伍就站在一輛馬車前面笑吟吟的和馬車里面的人說著話。
冷平皺皺眉頭,仁寶上師這是要走了。
冷平一直想不明白,大雷音寺支持賀元伍叛亂,仁寶上師為何還要接受鐵心源的命令,把自己和王胄送過來呢?
大人物的事情還是不要想了,冷平現在有些頭疼,不知道該如何完成哈密王的命令。
如果只是要他和王胄弄死賀元伍,這還不算難,找個機會給這家伙一刀也就是了。
現在卻要自己和王胄兩人殺掉賀元伍之后繼續統領這些雇傭兵,維持烏雞國的穩定。
等烏雞國開始和穆辛的大軍作戰,這批人全部損耗之后才能回到哈密。
這個任務的難度很大,難度不在殺死賀元伍,而是該如何消耗光這些真正意義上的馬賊。
昨天賀元伍吹噓說自己麾下現在有八千猛士,這個數字還在不斷地增加,再過兩月,他的軍隊人數就會超過一萬人。
馬賊群的數量不宜過大,一旦超過三千人,統御就會有問題,因為沒有什么商隊需要一萬人以上的軍隊去搶劫。
在天山北路,也沒有什么城池需要一萬人以上的軍隊去攻打,這里的城池在經歷了喀喇汗,與哈密王兩次搶劫之后,早就不具有守衛價值了。
一片云名義上統御著五六萬馬賊,可是他身邊的馬賊人數永遠只有三千,其余的馬賊都分布各地接受他的指揮而已。
狼和羊的數量一定要控制好,狼多了,會把羊全部吃光,這個馬賊之王一片云都知道的道理,賀元伍卻忽略不見。
如果按照哈密國樣子看,一萬軍隊至少需要二十萬百姓來供養,唯有如此,這樣龐大的一支軍隊才會有飯吃,有衣服穿,有源源不斷的補給。
就這一點來看,烏雞國能不能支撐過這個冬天有很大的問題。
冷平旁邊的房間住著王胄,他也起來了,和冷平一樣抱著雙臂站在紗窗前瞅著仁寶上師出了這座城堡。
他的想法沒有冷平那么復雜,只想著早點完成這里的差事回哈密去,冬天時候新娶的老婆已經有身孕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生一個兒子出來。
至于賀元伍給他的太師職位,他覺的就像是一個笑話,這個職位連哈密的一個指揮使都不如…
賀元伍又敲鐘了,這是開始喝酒的訊號,他希望用三天一大宴兩天一小宴的方式籠絡住冷平和王胄。
軍中都是些沒遮攔的好漢子,只要酒色管夠,時間長了,也就舍不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