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只要錢到位,很多事情就好辦得很。有了從親戚們那里借來的款子,加上生意做得要死不活的蛋糕店老板早就想將這個每天虧錢的包袱甩出去,雙方一個急著租,一個急著甩,可謂一拍即和,在王勃一家人來后不到兩個小時,雙方便在房東的見證下簽了轉租合同。
簽合同時發生了一個小插曲。當蛋糕店老板把一式兩份的轉租合同簽完字,又按了手指印,準備讓王勃這邊簽的時候,王吉昌挽起袖子,興匆匆的就準備上去簽字畫押,留下自己的大名時,王勃卻喊了一聲“慢!”
“媽,你去簽字!爸,你去幫劉娘他們搬一下東西。”王勃喊住躍躍欲試的王吉昌,將自己的母親推了上去。
“啊,我簽字?我寫不來字得嘛!還是喊你老漢兒簽吧。”曾凡玉本能的拒絕。
“寫不來字直接按手印就行了。”趁王吉昌發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時候,王勃干脆拿起母親滿是老繭的右手,分出拇指在紅色的印泥上按了一下,扯過兩份合同,直接在乙方的位置上“啪啪”的按下了兩個指印!
不是王勃枉做小人,有什么二心,而是繼父王吉昌這個人根本就不值得信任。前世發生的一系列事實清楚無誤的告訴了王勃:家中不出什么事還好,一家人也能得過且過,王吉昌對王勃雖談不上有多好,但總還過得去;可一旦出事,王吉昌自私自利的本性馬上就會發作,連考慮都不帶半點考慮的。
前世,母親走后,王吉昌不到一個月就有了新歡,跟離家不遠的一個死了男人的寡婦住在了一起,根本就不考慮自己這個跟他同甘共苦20年的繼子的感受。王勃結婚的時候,母親給他置辦了一整套床上用品,這些東西,在母親走后,全都放在了小舅那里,結果,卻被王吉昌找了個借口,直接拿到了新婦家中,兩口子自己享受起來。
一床被子,放在平時,王吉昌蓋了也就蓋了,王勃不會在乎;然而,母親才被他摔死沒多久,自己都還沉浸在無盡的悲痛之中難以自拔,王吉昌便置那個風雨同舟二十年被他活活摔死,連遺言都來不及跟自己的兒子說一句的女人于不顧,另尋新歡,還將母親留給他的為數不多的物品挪作他用,此情此景,王勃怎能不憤怒?不絕望?
不久,王勃買的房子開始接房,接了房的王勃也準備裝修,以便能早一天搬離那個寫在妻子名下,卻經常被妻子提醒這房是她母親出錢買的,并不屬于她的那個讓王勃絲毫感受不到任何家的溫暖的所謂的“家”。于是,王勃便打電話給繼父,想讓繼父來雙慶幫自己守一下裝修工地,因為他自己白天要上班,一周也只能休一天假,沒什么時間去忙裝修。
但王吉昌怎么回答?他直接說他現在在上班,很忙,走不開,讓王勃自己想辦法。天啊,王勃和王吉昌生活了二十年,就沒見他有真正忙過的時候!
這個時候,王勃對于這個讓自己痛失了最重要的人而自己卻無任何愧疚的男人,心若死灰,完全的絕望了。
正因為前世的那些不堪回首的經歷讓王勃十分的清楚王吉昌的本性和為人,他還怎么敢讓他去簽字?
不僅這次他不會讓王吉昌簽,以后買房,買車,凡是涉及到產權和歸屬權的的所有的簽字,他都不會讓王吉昌碰一下!他要遏緊王吉昌經濟的咽喉,絕不給他任何產生二心的機會。王勃之所以不在乎王吉昌能否在他姐那里借到錢,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在于此——
既然這錢是母親的娘家人出的,那么對不起了,于情于理都應該讓母親來簽這個字!
曾凡玉心思單純,自然看不出王勃心頭的小九九;王吉昌雖然對繼子的行為有些疑惑,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真正的原因。他只是對繼子打斷自己的行為有些不滿,覺得這個越發成熟,越發英明的兒子最近兩天似乎越來越有主意了,也越來越不將自己放在眼里了。
“既然你要你媽簽,你當初就不要喊我進城噻!”王吉昌低聲抱怨著,有外人在,他也不好發作,悻悻的跑去幫蛋糕店老板搬東西去了。
蛋糕店的女老板一得知今天就可以簽合同,進行租賃交接,她是一天也不想多等,給房東一打完電話,就打電話給家里的老公,讓他找輛小貨車過來搬店里的東西。等她老公領著司機過來時,雙方正開始簽合同,王勃一看,得,也不用找其他理由了,正好可以借此把躍躍欲試,準備簽字的繼父支開。
合同簽完,錢款付清,女老板就把鋪面卷閘門的鑰匙給了王勃。
而在王勃一家人齊心協力的幫助下,蛋糕店里的一應什物,也很快被裝入了小長安的貨廂。
“這這樣吧。謝謝你們的幫忙!預祝你們的生意興隆,開張大吉哈!”女老板向王勃一家人道謝,一人遞了瓶飲料,然后揮揮手,坐進小長安的副駕駛,就此別過。
“勃兒,這個鋪面從此就屬于咱家的了吧?”看著眼前這間已經變得空空蕩蕩,前后加起來足有三十個平方的門面從此就屬于自己一家人的了,母親還有些不敢相信。
“嗯,媽!從今天開始的兩年半,一直到你兒子高中畢業,這間鋪面都是咱們的了!”王勃將鑰匙放到母親手上,肯定的道。
“說啥子傻話!錢都給了,合同都簽了,不是我們的,還能是誰的?”王吉昌鄙視的看了曾凡玉一眼,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對于剛才沒能簽到字,他心頭還是有些不爽快。
“哦!是這樣的嗦?那就好!那就好!”曾凡玉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走近屋內,一邊打量,一邊問王勃,“那勃兒,接下來咱們是不是該去買桌子板凳,還有冒米粉的東西了?”
“不急,媽。我們先去一下工商局辦理營業執照,然后再去家具市場和農貿市場選廚房器具。清單我已經列好,咱們只需要照單子抓藥——”
“喂,請問一下,你們這個鋪面是不是要出租?”就在王勃說話時,一個帶著眼睛的中年男人走到門口,開口問道。
“不好意思!這鋪面已經租出去了。”王勃看了眼眼鏡男,心頭卻翻起了滔天大浪,心道一聲好險,幸好老子下手得早,不然這鋪面說不定就改名換姓了。
“啥子?租出去了?我前天還看見你們貼在墻上的轉租告示得嘛,這么快就租出去了嗦?”眼鏡男雙目大睜,顯然還有些難以置信。
“是的,租出去了。你看,老板連東西都搬起走了。不好意思,哥子,恐怕你只有去其他地方問了。”王勃有些愛莫能助的看著眼前這個讓他感覺面熟面熟的眼睛男,聳聳肩。毫無疑問,這眼鏡男便是前世開文具店的老板。王勃和班上的同學還一起照顧過他不少生意。
“是嘛?下手還真快的。我就等了兩天,這就‘城頭變幻大王旗了’!早曉得,我昨天就不該去吃酒!對了,這鋪面就是你們租了的哇?你們準備用它來干啥子嘛?”眼睛男一臉的懊悔,又帶著一點點可能的希望瞧著王勃道。
“是我們租的,哥子。我們準備用來開米粉店。到時候過來嘗一哈兒(一下)味道嘛。味道絕對巴適,保證你從來沒有吃過!”王勃操著雙手,開始提前做起生意來。
“開米粉店?也不錯,只要味道好,光是四中的學生娃娃就夠你們吃了。要得,等你們開張的時候過來嘗一哈兒(一下),味道好的話經常來照顧生意!走了,你們忙你們的。”眼鏡男搖了搖頭,極度不甘心的走了。
“老漢兒,怎么樣?不要說明天,咱們只要晚上三個小時,這鋪子就得改名換姓,你信不信?”眼鏡男還沒完全走遠,王勃便一臉得意的看著自己的繼父。
“我…我們是給他交了定金的!他…他難道還敢反悔不成?”眼睛男的出現讓王吉昌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心頭暗自僥幸不已,這個時候,他才明白了繼子口中“手快有,手慢無”的道理,但要他在繼子面前承認自己的錯誤,又太過為難,只得死鴨子嘴硬下去。
“只要這眼睛哥出的價格比咱們高,定金算啥子東西?一句房東不租了,就能把你頂得老天八遠,你難道還能咬人家兩口?走,媽,我們去工商局辦營業執照。每天的租金就要二十元,早辦完早開張,耽擱不起呀!”
說著,也不理臉紅筋漲的王吉昌,王勃用帶勾的桿子勾下卷閘門,讓母親鎖好,載著母親朝工商局行去。
身后,跟著王吉昌,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臉的垂頭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