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6,攤牌

　　中考過后，王勃收了一段時間的心，老老實實的坐在教室，當了一個星期的乖娃娃。

　　然而，僅僅一個星期之后，隨著“曾嫂米粉”第四家連鎖店“綿縣旗艦店”的開張，位于老家的臊子工廠的完工，以及“時空部落”位于四方職業高中附近的第四家網吧的開張，規規矩矩了一個星期王勃又故態萌發，開始一天又一天的請起假來。

　　他的這一將請假曠課當家常便飯的行為當然讓對其“寄予厚望”的班主任肖勁松相當之不滿，十分的生氣。然而面對王勃的我行我素，不聽招呼，他又無可奈何。因為王勃的請假，基本上都是自己不出面，叫他的俏同桌廖小清代請，完全是先斬后奏。如果是班上其他的學生膽敢如此，把他的良苦用心當耳旁風，肖勁松有很多收拾對方的辦法。但是對于王勃這個為學校帶來了莫大榮譽，在市教育局領導那里都掛了號的人才，肖勁松除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之外，不敢，也拿不出什么鐵血手段去懲治對方，令其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不得已，他只得將王勃長期曠課、請假的事實報告給四中的校長黃志華，讓校長去壓那屢教不改的小子。肖勁松相信，對王勃這棵百年難遇的好苗子寄予厚望的在四中不僅僅只有他自己，校長黃志華對王勃的“殷切期望”也并不比他少多少。

　　于是，在王勃請假后的第二天重新回到教室之后，王勃就被人“請”到了黃志華的辦公室。

　　在校長辦公室內，黃志華對待王勃的態度可謂親切有加，先是關心了他的在四中的學習，接著又詢問了他的寫作——畢竟，王勃就是靠這個給學校帶來了聞名全國的榮譽的，最后，黃志華委婉的詢問王勃，問他是不是在最近一次的期中考試考得不太理想？然后又經常請假？見王勃無話以對之后，黃志華笑便笑呵呵的看著道：

　　“王勃啊，作為一個學生，還是應該把學習放在首位的嘛！學習之外的興趣愛好，等明年考上了理想的大學，再去發展，也不遲嘛！你說是不是？”

　　黃志華最后的話讓王勃一下子明白過來，感情對方這次找自己談話，也和自己的班主任一樣，是來給他開展思想教育的嗦？

　　看來，不把事情說清楚，不把自己的底線透露出來，以后這種思想教育還必不可少。于是，王勃吸了口氣，看著笑呵呵的黃日華的臉，不卑不亢的說：

　　“黃校長說得是，謝謝黃校長的關心。最近一段時間我的請假，的確是多了點，但是對我來說也是沒辦法的事，不得已而為之。黃校長，我已經考慮好了自己的人生，以及以后準備要走的路，主要方向有兩個，那就是寫作和從商。

　　“寫作，我可以放在平時上課的時候寫，讀書寫作兩不誤。

　　“但是對于經商找錢，那就沒什么辦法了，分身乏術，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舍掉一頭。

　　“這幾次的請假，忙的就是商業上的事情——家里分店的開張，工廠的竣工驗收，人員配置，以及和朋友一起投資的網吧的開張，都牽扯了我大量的精力。所有的這些生意，買賣，都是去年我為了改善家庭經濟條件搗鼓出來的，離了我的指揮，便不得行，霍不轉。這點，還請黃校長予以理解。

　　“黃校長，這么說吧，在拿到‘新概念作文大賽特等獎’之后，我一度有像去年的寒冷那樣，退學回家，進行專職寫作的想法。因為讀書，不論是讀高中，還是讀大學，哪怕是北大清華，對我而言，意義都不太了。我之所以沒有選擇退學，一來，不太好跟父母交代；二來，學校內有我玩得很好的朋友，有悉心教導，在生活上，學習生關心我，對我很好的老師，比如班主任肖老師，語文老師唐老師，當然也包括黃校長您，讓我頗為不舍。

　　“所以，我還是打算把高中念完，爭取畢業的時候考個好的分數和學校，以此孝敬父母，同時報效學校老師，領導們對我的教導和栽培！

　　“不過，如果學校無法容忍我這樣一心二用，長期請假的行為，那我也只能提前退學了！”

　　黃志華微張著嘴，目瞪口呆的聽著眼前這個十八歲的高二學生豪不膽怯的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談，訴說自己的人生道路，他心目中的魚和心目中的熊掌，米粉店，網吧，寫作，經商賺錢等等詞匯從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嘴里吐出來的時候，黃志華是既吃驚，又感到不可思議，仿佛天方夜譚一般。

　　然后，便是一股惱怒，一股身在曹營心在漢，完全不將學校，不將學校的領導放在眼里的惱怒。

　　直到王勃口中的那句“退學回家，進行專職寫作”的話說出來之后，才幡然憬悟：

　　眼前的這小家伙，不是沒將學校和自己放在眼里，而是很放在眼里，不然人家早就像寒冷一樣退學寫書去了。

　　人家是給學校面子，給自己面子才勉強呆在四中的啊！

　　黃志華不像單純的教書匠肖勁松那么簡單和一廂情愿，很快明白了眼前這小鬼平實坦誠，但又機鋒暗藏的話語。看著眼前這個二十歲不到，卻已經事業有成，全國聞名，并已經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創下了好大一份家業的青年人，黃志華便不由想到了自己像對方這個年齡的時候，到底在干些什么。

　　這么一想，一種“長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灘上”的苦澀不由漫上心頭。

　　而苦澀過后，隨之升起的便是一種自豪：

　　不論眼前的這家伙以后發展成啥樣，出多大的名，不還是自己的學生么？不是在自己當校長的任期內長出來的么？都是自己的“本事”，自己的政績呀！也是自己老了之后的資源吶！

　　黃志華原本還想如果對方在自己的諄諄教導之下還沒及時認識并反省自己“錯誤”的話，便聲色俱厲的敲打一番。

　　但在有的上面的明悟之后，黃志華的心頭立刻便有了計較，慶幸自己沒有一開始就給對方下馬威，而是和顏悅色，采用后發制人的策略。不然，以眼前這小家伙的個性，怕是沒什么緩和的余地了吧。真那樣的話，那便是四方中學的損失，更是四方中學的恥辱啊！自己這個把對方“逼得退學”的校長，怕也是要“遺臭萬年”，被同行笑話鼠目寸光，不識金鑲玉吧！

　　想到這里，黃志華心頭立刻道了句“好險”，吸了口氣，起身，繞過自己碩大的辦公桌，來到王勃的身邊，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做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道：

　　“王勃呀，你是我從事教育工作二十幾年來，所見到過的最優秀的學生！你為咱們學校爭了光，添了彩，學校要感謝你，我也要感謝你！退學之類的話就不要提了！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你一天是我的學生，一輩子都是我的學生，除非你不認我這個校長！”

　　“黃校長——”王勃有些震驚于黃志華的語氣和表情，胸腔剎那間冒出一股感動的泉水，還想再說，卻被黃志華揮斷。

　　“聽我說，王勃。”黃志華用力按了按王勃的肩膀，沉聲道，“我理解并尊重你選擇的道路。現在國家大力的推行素質教育和差異化教育。我看，你就是咱們學校很好的一個樣本嘛！放心膽大的去干你自己的事吧，我會給你們班主任和各科任老師打招呼的，讓他們對你放寬要求，因材施教，特殊對待。”

　　王勃沒想到黃志華會給自己一把尚方寶劍，他原以為對方對自己的長期曠課即使不反對，最多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想卻是大力支持！王勃鞠躬道謝：

　　“謝謝校長！”

　　“不用謝我！”黃志華再次揮了揮手，馬上語氣又一變的說，“不過王勃啊，這種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別到處宣揚。不然讓其他同學知道了，會讓他們…分心的。”

　　“我明白的，黃校長。請假的時候，我還是會寫假條，一切都跟以前一樣。”王勃心領神會的道，抬頭看了眼黃志華，卻見對方朝他微微頷了頷首，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王勃也相視一笑，朝對方心照不宣的點了點。

　　這次和校長黃志華的見面，終于一次性解決了從高二以來就一直困擾他的請假難題——不是難請，主要是良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