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自己在魔都的“豐功偉績”給程文瑾擺了擺之后,王勃便打算進入主題,向對方表明自己的來意。
“對了,程阿姨,這次在魔都,好多家出版社都想要我正在寫的中篇小說的版權,我現在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該選哪家。我只給《科幻世界》投過稿,對于圖書出版的事情完全不熟,程阿姨,你能給我些意見嗎?”王勃對身前的程文瑾說,目光不經意的掠過對方的嘴唇,那里正有一道奇妙的弧線彎起。這弧線,讓王勃不禁想起女友梁婭微笑時的樣子,輕盈,飄逸,偶爾露出一絲俏皮味。
不得不說,女友梁婭和她媽媽程文瑾身上有太多相似之處。
程文瑾揚了揚眉頭,十分的訝異,沒想到王勃的小說還沒寫完,就有這么多出版社來競相爭搶。
但旋即一想,對方獲得了“新概念作文大賽”的特等獎,肯定會在全國的中小學生當中引起轟動,出名,出大名,那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如果這個時候能夠順勢推出他的小說,以全國一億多中小學生的巨大基數,哪怕一百個人里面能夠賣出一本,那也是了不起的銷量。經常跟出版商接觸的程文瑾很清楚,這個年代,什么書最好銷,最好賣,肯定是針對中小學生的書最好賣,比如,寫《舒克和貝塔》,《皮皮魯和魯西西》的童話作家鄭淵潔,幾乎年年都是作家富豪榜排名前列的人物。
“嗯,都有哪些出版社?”
“好幾家。有作家出版社,長江文藝出版社,春風文藝出版社…”王勃隨口說了幾家。
“哦,是嗎?這些都是全國知名的出版社呀?他們都跟你怎樣談的?”程文瑾微微偏頭,揚起手按了按耳側的頭發,仿佛像梳理一般。但她頭上的發飾一直都是整整齊齊,紋絲不亂,所以其實只是對方下意識的動作。而就是這樣小小的動作,在王勃的眼中,卻無不賞心悅目,舒心而美好,帶著一種極其罕見的,別具一格的女性的嫵媚。
或者說女人味。
“沒怎么談。我跟他們說我的小說還沒完成。即使完成,也要先在雜志上連載,而后才會集結出版。”
“你是打算先在雜志上連載?《科幻世界》?”
“是的。我畢竟是從《科幻世界》出來的嘛。”王勃笑了笑,“而且這個中篇也是科幻小說。不過,《萌芽》雜志的主編卻非常渴望我能把這個中篇拿到《萌芽》上去連載,還說如果同意的話,可以不要集結出版權和轉載權。所以這也讓我十分的猶豫。我也沒一口拒絕,只是說需要考慮一下。”王勃將當初《萌芽》的主編趙長天跟他見面時的情況給程文瑾擺了擺。
坐在椅子上的程文瑾雙腿交叉,換了一個姿勢。放在褐色辦公桌上的雙手像彈鋼琴一樣指尖輕動,“橐橐橐”的叩擊著桌面,似乎在思考,又像在想著出口的措辭。坐在程文瑾對面的王勃便被對方指尖發出的叩擊聲吸引,目光隨即落了上去,視線中便出現了一雙柔嫩纖細,微微彎曲,完全感覺不到歲月痕跡的十指。左邊的那只無名指上戴有一枚小小的戒指,質地普通,造型樸質的銀戒指。
莫非是程文瑾當年的婚戒?王勃不由想。
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的程文瑾沉吟片刻,而后便粲然一笑,道:“王勃,我個人認為,其實對現在的你而言,雜志社的選擇其實已經不是那么的重要了。有那么多的報紙,雜志,電臺,電視臺對你的采訪,報道,你很快將成為全國的知名人物,就如同去年的寒冷。這個時候的你,無論寫什么,都會大賣,成為當年乃至以后很多年一版再版的暢銷書也大有可能。所以,相對于其他那些未成名或不怎么不出名的,在出版社面前沒什么討價還價能力,只要能出版就要燒高香的作家而言,你已經處于了一個很有利的優勢地位,完全有資格跟各大出版社包括雜志社進行討價還價,為自己爭取最好,最有利的條件。”
“我也是這么想的,程阿姨。但是我沒有跟出版社,雜志社打交道的經驗,對著作權,版權之類的也不熟,具體應該為自己爭取什么權利,如何跟人家討價還價也不清楚。程阿姨,若以后出版社或者雜志社來找我,你能夠幫我談一談嘛?”王勃看著程文瑾,一臉祈求的道。
“呀,讓我去幫你談?”程文瑾沒想到王勃會向他提這個要求,十分的訝異,“坦白說,我雖然跟出版社和雜志社打過不少交道,但都是作為采購方,以作者或者作者經紀人的身份跟對方接觸,還從來沒有過。如果你的小說萬一成為了暢銷書,那么,哪怕是跟出版社少0.5個點的版稅,都將是一筆十分巨大的數字。所以,這種重任,我可有點擔不起哦!”程文瑾笑著搖了搖頭,說。
“你擔得起的,程阿姨。要不,你就當我的經紀人吧?以后有關我所有文章和小說的版權事宜,我都交給程阿姨你幫我打理。至于經紀人提成,你自己說一個數就是了,我絕不還口。”王勃看著程文瑾,急切的道。
“啊,讓我當你的經紀人?就你現在的名氣,以后你很可能是炙手可熱的暢銷書作家,我哪里有資格當你的經濟人啊?再說,我也沒做過這方面的工作,毫無經驗,想當也當不了!不合適,王勃,這完全不合適!”程文瑾連連擺手。
“合適的,程阿姨,你合適的!對我來說,再也找不到比你更適合的人了。程阿姨,你就幫幫我吧,好嗎?即使不看我的面子,你也要看看小婭的面子啊?你難道忍心看那些出版社的奸商坑你的…坑我嗎?”王勃見程文瑾擺手拒絕,怕對方不同意,急切之下,直接伸手,將程文瑾那只戴著一只銀色小手表的手抓在手里,不停的搖著,一臉的祈求。
自己的手突然被王勃抓在手里,程文瑾吃了一驚,心頭也跟著一跳,畫著淡妝的俏臉頓時泛出過一絲肉眼可見的紅暈。程文瑾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手從王勃的手里輕輕的抽了出來,揚起,拿到耳邊習慣性的理了理并不凌亂的頭發,過了好一會兒才說:“王勃,什么經紀人,什么提成的話就別說了。我真的不合適的,也勝任不了。以后如果有出版社找你,我…和你一起見見吧。決定性的決定不敢替你出,幫你敲敲邊鼓好了。”
王勃也知道過猶不及,只要能讓對方幫自己就是勝利。以后隨著自己名氣的漸大,他和程文瑾接觸時間的增多,他多說說,多求求,“威逼利誘”,對方總會有同意,被他“拉下水”的一天。
除了是想讓找個信得過的人幫自己,王勃其實也很想幫幫眼前這個他很有好感的“未來的丈母娘”。程文瑾大方高雅,賢淑端莊,是他上輩子和這輩子所見過的最有氣質,最具教養的女性。他覺得以程文瑾的人才和本事,理應獲得更大的舞臺,綻放出更加燦爛,更加耀眼的光輝,而非一直龜縮在四方圖書館這個沒有生氣,死水一灘,毫無發展前途的清水衙門,浪費光陰,空耗生命。
而王勃以一個三十幾歲的過來人的觀點來看,在過去的這十幾年中,如程文瑾這般漂亮,優雅的女性,在其職業生涯中,肯定也遇到過無數的機會,誘惑。只要她稍微肯犧牲一點,甚至不用犧牲,哪怕稍微低聲下氣,曲意逢迎一點,現在的程文瑾,恐怕也不會只是一個清水衙門的助理。
這個社會很不公平,某些地方來說又“很公平”。程文瑾既不肯“以色侍人”,又不愿屈尊逢迎,沒得到任何好處的男上司憑什么提拔她?
不用說,她之所以這樣,一來肯定是性格使然,不是那種肯用色相換取好處的性格,二來想必也是出于對家庭的責任,乃至對梁經權的忠貞,讓她放棄了很多可以讓自己人生豐富多彩的機會。
“程阿姨吶,你是不合適一直呆在四方圖書館這個小塌塌(地方)的,女婿我也不愿讓你一輩子這么空耗生命。你這輩子,為你的孩子,為你的丈夫,已經付出夠多了,但卻從來沒為自己好好的活一回,闖一次。以前,你大概是擔心,顧慮,而且不愿意交換;現在,你不用有任何的擔心了。女婿對你,別無所求,但求你自己開心,精彩。
“燦爛的人,理應獲得燦爛的人生。程阿姨,你這顆蒙塵暗投的明珠,就讓女婿來為你擦亮吧…”看著程文瑾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紅暈,不著痕跡的輕輕抽手——連抽手這個小動作都這么優雅,讓人心曠神怡,且照顧他的面子,王勃的心頭暗暗的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