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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9,兩個聲音

  方悠一直沒睡,今天晚上這種情況,她又怎么可能睡得著?不僅她自己睡不著,她身邊的那兩個最先睡覺的家伙,此時此刻也沒睡。因為,在屋內的燈光被馬麗婷關掉后不后,在她右手邊的胡小琴就像一只鉆山甲,從自己的被窩鉆到了她的被窩當中。

  胡小琴鉆入方悠被窩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著她的手板心寫字:

  “去!”

  這個字簡單,方悠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但是開什么國際玩笑,她怎么可能“去”?“去”干什么?那樣王子安會怎樣看她?隨意投懷送抱的賤人嗎?

  “不!”方悠在胡小琴的手板心上回道,氣得對方立即就在她腰間的軟肉上抓了一爪。

  不久之后,胡小琴先伸了兩根手指在方悠的手心,然后又繼續寫,方悠還是很快讀出了對方所寫:

  “拉手!”

  讓我去拉王子安的手?貌似比剛才的建議低了好幾個檔次,一時間,方悠倒是沒有立刻拒絕,開始思考去牽王勃手的可行性。

  主動去牽一個男生的手,在方悠看來,這完全不啻于讓她直接向對方表白了。如果王子安沒有女朋友,在她對對方很有感好,甚至說淡淡的喜歡,加上無比的崇拜和仰慕之下,在有馬麗婷這個“第三者”的插足下,讓她做出平時絕不會做,也不敢做的舉動,她可能會點頭同意,試著突破一下自己。

  可是王子安已經有女朋友了啊!而且他是那么的愛她——聽那三首歌就知道了,她還去向對方表白,這算什么?主動去當“第三者”么?她方悠并沒那么賤啊!她也有作為一個女孩的自尊和驕傲啊!

  “不!”考慮了好一陣之后,方悠在胡小琴的手板心上回道,之后,當然毫無疑問的再次得到了對方的一次“龍抓手”。方悠甚至可以想象胡小琴此時的表情,一定是怒不可遏,吹胡子瞪臉。若是能夠開口說話,什么“木腦殼”,“瓜娃子”,“不開竅”,“你怎么這么傻呀”,“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等等之類的說辭,怕是劈頭蓋臉的就要朝她襲來。

  最后一次的努力也失敗了,對于方悠這個“榆木疙瘩”,胡小琴的心頭黯然無比,又失望又絕望。通過今天的觀察,尤其是晚上王子安對方悠的幾次有意的“招惹”,胡小琴能夠感覺出王子安對方悠,肯定是有點意思的,至少比對那厚顏無恥的馬麗婷主動多了。這也讓已經對方悠徹底絕望的她和何云湘再次燃起了希望——沒辦法,誰叫她和何云湘二人沒方悠的姿色呢?她若有一大半方悠的嗓子,身材和容貌,她哪里會曲線救國的去慫恿方悠去“以身伺虎”,她自己就自薦枕席,主動爭取了。

  人這一輩子是不會有很多機會的,一些機會一旦錯過,必將是永遠的錯過,不會再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己不能成為名人,有錢人,那就努力成為名人和有錢人的朋友,那自己,不說也跟著成為名人,但是成為有錢人的機會,卻也增加了很多,畢竟一個好漢三個幫,名人和有錢人,都是需要朋友的。胡小琴很小的時候就明白了這些道理。她相信跟她一樣,只有中人之姿色的何云湘也明白這點,所以每次在她開口勸說、慫恿方悠去向王子安投懷送抱的時候,對方才毫無保留的跟著她起勁,附和。

  可是,盡管她和何云湘二女經常對方悠灌輸自己的“先進思想”,這女人卻總是不開窮,放不開,猶猶豫豫,拖拖拉拉,瞻前顧后,和積極進取,見機會就撿,見空子就鉆,既不要臉又不要命的馬麗婷比,簡直差了不止一條街,而是好幾條,完全弱爆了!有時候她甚至想,她和何云湘二人,是不是站錯隊,投錯主了?與其跟隨方悠這種太有原則,不知變通,前怕狼后怕虎的人,還不如去跟隨馬麗婷!馬麗婷除了比她們大一屆,不是一個班上的同學之外,其他的,其實都還不錯。外向,陽光,不斤斤計較,經常提一包零食跟寢室中的室友們分享。也不愛記仇。即使知道她和何云湘二人在近段時間中處處幫著方悠針對她,詆毀她,她也不放在心上,至少表面上是那樣。平時見了她兩都是笑嘻嘻的,跟以前別無二致,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似的。

  所以坦率的講,就為人處世,人情練達而言,馬麗婷比方悠高明多了。方悠太過傳統,老實,心頭有很多條條框框,規規矩矩,有太多的原則。這樣的人,當朋友當然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在干事業,干工作方面,很多時候就太過被動,抓不住機會。在當下這個節奏日益加快,什么都不太重要,倒是金錢越來越重要的社會中,便顯得不合時宜,也難以成就大事!

  性格決定命運啊!

  “要是自己和何云湘當初投靠馬麗婷,幫馬麗婷出謀劃策,現在,王子安和馬麗婷是不是已經走到一起了呢?馬麗婷版的《遇見》是不是已經在網上和各大音悅臺紅起來了呢?”離開方悠的被窩之前,無比黯然,心頭絕望的胡小琴突然突發奇想。

  她決定,從明天開始,不再針對馬麗婷了。

  胡小琴雖然離開了,但是她剛才留下的那三個字卻沒跟著離開,而是如同雕刻機雕刻東西一樣,歷歷在目,無比清晰的雕刻在了方悠腦海的正中央:

  去——拉——手!

  “要不要試一試呢?他今天都主動抱自己了呀,自己把手伸過去,就算是‘禮尚往來’吧。”

  “但是,他會怎么看自己呢?會不會覺得自己不要臉呢?再說,牽了手又能怎樣?他知道自己喜歡他又能如何?能對現實狀況有分毫的改變嗎?不能啊!他是那么的愛他的女朋友,我連馬麗婷都爭不過,怎么可能爭得過那個讓他寫了三首情歌的‘那個她’?”

  “也不一定要爭贏他的女朋友啊!可以暗暗的跟他交往嘛!”

  “暗暗交往?那不是當第三者么?方悠啊方悠,你什么時候淪落到當第三者的地步了啊?你的驕傲哪兒去了?你作為一個女孩兒的自尊自愛哪兒去了?”

  “可是,如同胡小琴和何云湘二人所說,現在這社會,笑貧不笑娼,驕傲和自尊值幾個錢吶?給一個星光閃閃,名利雙收的未來比,跟自己喜歡的音樂相比,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呢?既想得好處,又不肯付出,魚和熊掌都想得,這世界上哪有這種好事嘛!”

  “但自己就是過不了那一關呢!”

  “…”此時的方悠,不同的兩個聲音,在她的腦海你試圖說服我,我試圖說服你,天人交戰,萬分糾結。她知道,這兩個聲音,其實都是她自己,她那個完整的自我,一個代表理智和道德,一個代表情感和欲/望。

  平時,對她來說一直都是理智和道德占據了上風。

  而今,在這樣一個遠離學校和宿舍,外面正下著大雪的時間和地點,平時被理智和道德所壓制的情感和yu/望,卻如沉渣泛起,一下子猛烈的涌了出來,沖撞著方悠的內心,拷問著她的靈魂。在這種沖撞和拷問之下,平時無比堅硬、結實的,理智和道德的防線開始前所未有的松動,潰敗,搖搖欲墜;情感和yu/望趁機逆勢抬頭,以一種鋪天蓋地,席卷一起的勢頭襲來。

  連續不斷的襲擊中,方悠的左手時而緊握拳頭,時而平展伸開,如此反復多次。最后,當方悠終于大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手掌輕輕探出自己被子的邊緣,輕輕的掀開鋪蓋的一角,慢慢滑進去的時候,身處兩張床接縫中央的她突然感覺左邊的一張床,正輕輕的,有節奏的顫動…

  方悠猶如腳下踩蛇,半夜遇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抽離了自己已然遞過去的左手,屏吸斂氣,一動不動,如同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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