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掛念著張靜,原本一到星期天就要睡懶覺的王勃/起了個大早,匆匆一番洗漱,又去米粉店草草吃了碗合滋粉后,也沒騎車,直接開店里的面包車就朝老家奔,沒要十分鐘,就把車開到了李桂蘭家的大門口。
因為擔心張靜出事,張繼發和李桂蘭兩口子這兩天都沒去大市場擺攤,一直呆在家里守著那不吃不喝,也不言不語的女兒。王勃把車開到門口的時候,李桂蘭正在用鐵掃把掃院子里的垃圾,聽到了門口外的“滴滴”聲,趕緊一扔手中的鐵掃把,前去迎接。
“勃兒來了?真是麻煩你了,為了靜靜的事,還讓你專門跑一趟。”李桂蘭喜笑顏開的對王勃說。
李桂蘭的表情讓王勃有些好奇,跟昨天晚上那個一邊打電話一邊唉聲嘆氣,哽咽兩聲的樣子判若兩人。
“李娘,靜靜喃?她好些了嗎?”好奇之下,王勃開始打聽張靜的消息。
“好些了好些了!昨天給你打完電話后,我就把你今天要來的消息告訴了靜靜。說來也怪,這兩天除了上廁所,就沒出過門的她在我和他老漢兒都快要切睡的時候突然爬了起來。她老漢兒還有些擔心她,躲在窗簾后面瞧她的動靜,卻見她端著個盆子,里面裝著換洗衣服,去洗澡間洗澡切了。今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她老漢兒照例走到窗子邊喊她吃早飯,原以為她會像昨天那樣不理她老漢兒,卻不成想過了幾分鐘,她就出了房間,跑到廚房取了個碗,舀了碗稀飯。這不,她正在自己屋頭吃稀飯嘞。”李桂蘭沖王勃說,為了怕自己的女兒聽見,還刻意壓低了聲音,但臉上如釋重負的笑容卻是掩藏不住。
聽到張靜肯吃飯了。擔心了一晚上的王勃也放松了下來。如此說來,結合昨天晚上曾萍告訴他的,張靜這次成績的大幅下滑,包括她對她父母的慪氣和“絕食”。都和他不無關系。
這時,張繼發也走了過來,手里端著個飯碗,一邊向王勃打招呼,一邊問他吃早飯沒有。沒有的話一起吃早飯。李桂蘭這才想起自己光顧著和王勃說話,也沒問他吃沒吃早飯,有些歉然,立即亡羊補牢的讓王勃去飯廳就坐,張羅著就要給他舀飯。
王勃趕緊把李桂蘭叫住,對兩人呵呵一笑,說:“張伯,李娘,你們忘了我們家是開啥子的了嗦(我家是做什么的)?我吃了早飯過來的。你們忙你們的,不用管我。我切看哈兒靜靜。”
“要得要得!你切看哈兒她嘛。她就在她的寢室,大概還在吃飯。”兩人忙不迭的點頭。
王勃穿過堂院,來到張靜房間的門前,用手推了推,門應手而開。隨著木門的打開,曾經來過的,并且給王勃留下了永生難忘美好記憶的房間徐徐展現在他的眼前:相同的床,相同的衣柜,相同的寫字臺,以及坐在寫字臺前略微不同的小姑娘。比一個月前清減了很多的小姑娘。
看到坐在寫字臺前,兀自吃著什么菜都沒有的白稀飯的張靜,不知為什么,王勃的心一下子就緊了一下。像被誰用一只無形的手抓了一爪般,很疼。
“靜靜?”站在門口的王勃輕聲的喊了聲張靜。
但張靜卻沒理他,連頭都沒回,仍然兀自用一根銀色的勺子朝自己的嘴里舀著白稀飯。不過細心的王勃發現,女孩舀飯的頻率,卻比剛才快了幾分。
張靜不理自己。王勃也沒生氣,心頭只是有一股愧疚在蔓延。他輕輕的邁進張靜的房間,又輕輕的帶上門,正準備朝張靜走去,卻聽一個聲音響起:“把門鎖到!”
王勃一愣,張靜卻忽然轉身,用一種宜嗔宜怒的表情看著王勃,說:“你把門鎖到起嘛!”
“哦,呵呵,要得。那就鎖到起嘛!”見小姑娘終于理自己了,王勃呵呵一笑,旋即就把房門上了鎖,徑直走到張靜的跟前,如同他以前常做的那樣,伸手在小姑娘順直的頭發上揉了揉,柔聲說,“怎么吃白飯,都不夾點菜在碗里?”
王勃這么一問,張靜就又不說話了,剛才那張含羞帶嗔的臉如同川劇變臉,一下子又晴轉陰。小姑娘轉過身子,重新一手端起寫字臺上的飯碗,一手拿起銀色的勺子,埋著頭,一勺一勺的挖起飯來,朝嘴里塞個不停。由于送飯的速度遠遠大于吞飯的速度,又或者小姑娘根本就不想吞,兩邊的腮幫很快就像“猴塞雷”一樣鼓了起來。張靜大大的,像洋娃娃一樣裝著長長睫毛的眼睛眨巴眨巴,很快,兩顆斗大的眼淚就滾了下來,掉進了放碗中。而眼淚一開始流出,便如同泛濫的小溪,連續不斷,掉個不停。
此情此景,可把王勃嚇壞了。王勃一把將小姑娘手里的飯勺取了下來,雙手搭在小姑娘的肩膀上,將其轉了個身,讓其面向自己。對著王勃的張靜面帶梨花,兩腮鼓鼓,小模樣又可憐可笑。
“好好的怎么哭了?不高興勃哥來看你啊?”王勃心疼的用掌心拭去小姑娘面頰上的淚痕,四處瞅瞅,見寫字臺邊有個垃圾桶,于是將垃圾桶端到小姑娘的身前,“吐了吧,你那樣子,我看著都難受。”
張靜想把嘴里的飯吞下肚,但是剛才塞了太多,一時半會兒哪里吞得下。想吐,卻又不想王勃看到自己嘔吐的“丑態”,一時半會兒,便愣在原地。想著自己像青蛙一樣的兩個腮膀子,一定丑死了,自己原本就沒有“那位姐姐”漂亮,這丑模樣現在又被勃哥看到,勃哥肯定更不喜歡自己了。如此一想,張靜便又悲從中來,已經被王勃拭干的雙眼再次淚光閃閃,泫然欲泣。
小姑娘的心思王勃哪里理解。看到張靜又是淚眼朦朧的樣子,王勃再次慌了神,又想探手去揩,這時張靜卻一把搶過王勃手上的垃圾桶,背轉身,就開始“哇哇哇”的吐。王勃見了,就抬手輕輕的拍著女孩的后背,讓其好受一點。
吐掉嘴里的飯后,張靜起身,將垃圾桶放得遠遠的,藏在一個王勃根本看不見的角落,仿佛里面裝的不是什么垃圾,而是爆/炸物一般。
等張靜為王勃端了個凳子,然后自己又重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后,王勃便端起張靜只吃了一小半的飯碗,笑著對張靜說:“靜靜,我去給你夾點菜,你再吃一點吧。好不好?”
張靜搖頭。
“乖啊,別鬧小孩子脾氣。等我把菜夾了回來,我親自喂你,總行吧?呵呵,我長了這么大,還從沒給誰喂過飯哦?你就不想嘗試一下?”王勃朝小姑娘眨了眨眼。
張靜就此想了想,忽然張嘴,小聲的問:“她…你…你也沒喂過她嘛?”
王勃當然知道張靜嘴里的“她”指的是誰。他馬上就想到了幾天前他和梁婭在竹溪公園的“三農亭”內兩人你喂我我喂你親密無間的小浪漫,但這話他當然不會告訴小姑娘。
“怎么可能?她有手有腳的,我為啥子要喂她?”王勃語帶“輕蔑”的說。
王勃這么一說,小姑娘立刻就笑了,笑得十分的開心,燦爛,如同雨后的彩虹。“嗯!”小姑娘點了點頭,十分賣力的。
當王勃端著碗,來到廚房飯廳的時候,張繼發和李桂蘭都在吃飯。
“張伯,李娘,我來給靜靜夾點菜。”王勃對二人道。
“好!要得!你,你夾嘛!謝了哈,勃兒。張靜這鬼女子也實在是不聽話,吃個飯都還要人夾菜。”張繼發一面道謝,一邊說些“責備”的客氣話,但不論表情還是語氣,卻分明透出一股大大的放松和高興。
“就是!勃兒,你多擔待一下哈。我們這個娃娃,平時就是太打慣實(嬌慣)了,慣出了一身的臭毛病。你別介意哈!”李桂蘭也在旁邊附和,說著客氣話。
王勃這個“始作俑者”本來就有愧,見這兩口子竟相說著客套話,更是愧上加愧,一邊連忙說“不用謝”,“不介意!介意啥子喲介意?!”,一邊給張靜的飯碗里匆匆夾了點菜,就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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