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婭,蘆葦,你們終于來了啊!我們可是望穿秋水。先把車在這里架好吧。”王勃在梁婭和蘆葦距離自己一伙人還有十幾米的地方迎上去將兩人截了下來,一邊用手指了指大家放車的位置,一邊定睛打量著眼前這個讓他從昨天晚上起就開始期待的女孩兒。
梁婭今天里面穿著一件紅色的長袖圓領衫,外面套了件對襟的灰色薄毛衣,下身則是常穿的水磨藍色修身牛仔褲和格子花板鞋,整個人,顯得既青春而時尚,嫵媚又清純。
“不好意思哦,王勃,有點事,耽擱了幾分鐘。”梁婭微紅著臉,看著王勃,有些歉意的說。
“對不起哈,王勃!這不管婭婭的事,婭婭主要是等我,不然她早就過來了!”梁婭一旁的蘆葦笑著插嘴。
“沒關系!我們也沒開始,就在一起吹空龍門陣。梁婭,我來幫你架車吧。”王勃走到梁婭身邊,臉上的笑容仿佛頭頂跳出云層的太陽,又溫暖又燦爛。
梁婭心下一跳,臉上的紅暈如同被秋色染過的紅葉,神情羞澀,楚楚動人。她哪里敢當著蘆葦和七班同學的面讓王勃幫她架車,當即小聲的道:“沒關系,我,我自己來就行了。這個,給,你待會兒拿給大家吃吧。”說著,梁婭從山地車的行李框中取出一個紙袋,遞給王勃,之后便推車越過王勃,跟在蘆葦的后面朝放車的地方走去。
王勃有些訝異,打開梁婭遞給自己的紙袋一看,卻見里面裝了一包看起來很高級的餅干。王勃嘴角頓時一勾,一股暖流從心間流過。他跟在梁婭的后面,等兩個女生把車架好后便領著她們來到眾人聚集的地方。七班的男女早就各自挪動屁股,空出了三人的位置。
待新來的梁婭和蘆葦挨著他圍著唐建買的那幾袋飲料瓜果坐定后,王勃便裝模作樣的“咳嗽”兩聲,清了清喉嚨,先挨著向兩人念了一遍廖小清,林文健等人的名字。然后又向自己班上的同學介紹了蘆葦,最后輪到梁婭的時候,王勃頓了頓,張嘴一笑的道:
“呃。我旁邊這位,大概用不著向你們介紹了吧?”
“用——得——著——”六個男女,拖著長長的音節,異口同聲的喊,喊完就各自“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你們是存心的吧?”王勃又說。然后笑聲就更激烈了,將最初因為梁婭這個“來頭不小”,在學校“美名遠播”,又和王勃這個四中的“一哥”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的外班同學所造成的短暫的沉默一下打破。
“既然你們都不認識,那我就正式給大家介紹一下吧:我身邊這位呢,呃,和剛才的蘆葦一樣,同樣來自于九班,姓梁,名婭。大家就叫她梁婭吧。”王勃對眾人的哄笑熟視無睹,一臉冷靜的道。可他的這種冷靜,卻在某種程度上加劇了他話中的喜劇效果,眾人再次發出一陣善意的爆笑,連身邊十分安靜的廖小清都捂嘴笑了起來。
在王勃的牽線搭橋下,梁婭和王勃身邊的這群“狐朋狗友”便算正式的認識了。而歡樂的笑聲,也讓進了七班這個“團伙”后便開始惴惴不安,內心有些緊張的梁婭也慢慢的放松了下來。
什么是“英語沙龍”,“英語沙龍”怎么玩,怎么搞。大家都不知道。輕松的歡迎儀式一完,所有人就都把目光集中在王勃的身上,等待著他的發言。王勃清了清喉嚨,再次開口:
“你們都看我干啥?該吃就吃。改喝就喝啊!手快有,手慢無哈!”說完,在其他人反應過來之前,一把將眼前唯一的一袋開心果抄入手中,開包,倒了了一小把在梁婭的手上。又依次給蘆葦,他左手邊的廖小清分了些,自己又拿了幾顆,然后將剩下不多的小半袋開心果扔給了對面的韓琳。
梁婭沒來之前,大家都只是剝著花生瓜子,一人拿了罐可樂喝著,開心果,牛肉干之類的“好東西”卻沒人去動。現在見王勃帶頭開動起來,唐建直接一聲“靠”,趕緊把牛肉干抓在手里,韓琳搶了袋鍋巴,李楊抓了包薯片…除了矜持的梁婭和蘆葦沒反應外,其余幾人,三五兩下就把圓圈中央幾袋袋裝食品瓜分完畢,而后各自拆包,自己抓了些,便將袋子遞給身邊的同學,擊鼓傳花,一個個傳了下去。
只是除了王勃放在中央的那袋梁婭給他的餅干都有默契的無人去搶。王勃見狀,直接把餅干抓了回來,重新塞入紙袋,擱在一邊。其他人見了,頓時哈哈大笑,說王勃吃獨食,不干,讓他拿出來分。王勃看了眼身邊的梁婭,梁婭低著頭,很不好意思。王勃便呵呵一笑,說:“要得嘛,分就分嘛!我剛才以為你們都不想吃餅干,還打算今天晚上上晚自習的時候拿到教室加餐呢。”
王勃組織的“英語沙龍”,便是在這種你吵吵鬧鬧,你爭我奪的吃吃喝喝中拉開了序幕。
“英語沙龍”當然不只是吃吃喝喝,更重要的還是學習,這也是大家參加這個沙龍的主要原因。等一眾小伙伴嘻嘻哈哈的吃了會兒東西后,王勃就讓大家把自己在過去一周中想不明白,弄不透徹的五個在英語學習中遇到的問題一個一個的提出來,然后大家集思廣益,共同解決。
一開始,其他人都不太好意思開口,王勃就只有帶頭。高中階段的英語對他來說實在是小兒科,掃一眼題目,他就知道這道題的考點是什么,出題者的意圖又是什么。于是,王勃便以高屋建瓴,同時又深入淺出的方式,從題目的考點,出題者的意圖,此題目的相關變種,從里到外,舉一反三的給對方解釋了一遍。
“懂了噻,李楊?”王勃問第一個拿出問題的李楊。
“懂了。”李楊點了點頭,面帶感激的道,“老大不愧是老大!我從來沒有如此清晰而透徹的把這個問題弄懂過。現在終于明白啦!”
“賤人,李楊剛才的這個問題你搞懂沒有?”王勃又問唐建。
“我?一開始不太懂,你說了我就懂了。”唐建道。
“OK!那你按照你理解的,把這道題目重新給大家解釋一下吧。”王勃說。
“啊,不會吧?”唐建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老大,你剛才不是說了嘛?我再說一遍,還不是鸚鵡學舌?那又有什么意思?”
其他人見唐建吃癟,開始幸災樂禍的偷笑,尤其以韓琳的笑聲最為放肆。
王勃瞟了放肆大笑的韓琳一眼,輕飄飄的說:“李楊的下一道題,我不解釋了。改由韓琳韓老師來給我們解釋哈。”而后他又看向其他幾個又開始對韓琳幸災樂禍的人說,“你們先別得意得太早。每個都有當老師的機會,而且是必須當。李楊的下下個問題,曾思琪,就由你來給大家解釋吧。”
對知識的理解通常有兩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自己懂;第二個層次,不僅自己懂,還能讓別人懂,尤其是讓不如自己的人懂。自己懂簡單,一般能理解就能搞懂,但讓別人,尤其是比自己差的人懂就不那么簡單了。這需要對一個問題進行深層次的理解和思索,將整個前因后果,最基本的原理想透徹,想明白,然后組織語言,深入淺出的講出來,就相當的考教一個人的工夫了。遺憾的是,絕大多數的學生,包括很多尖子生,僅僅停留在“自己懂”這一層次。
當然,這跟中國學校的教學方法和教學模式,以及以分數和升學率為綱的教學目的不無相關。老師們只講結論,不講推論,只注重結果,不太注重思索的過程,只需灌輸和填鴨,很少讓學生和自己,學生和學生進行爭辯和互動。學生們大多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不少老師也一樣,只曉得照本宣科,不懂啟發性思維。這樣的結果就是中國的學校培養了數量巨大的考試機器。考試機器在高考完的那一剎那,對學習的興趣便戛然而止,從此對書本,對知識提不起興趣,甚至厭惡之極。這從無數人高考過后就開始狂歡似的扔書,撕書和燒書就可見一斑。終結了學習興趣的高中生一進入大學,接下來自然而然的就是60分萬歲,61分浪費,泡妞上網,喝酒打牌,放縱享受那被壓抑,被約束,被禁錮了十二年的人生!
而王勃在自己所搞的“英語沙龍”上的學習呢,卻伴隨著玩耍和笑鬧,帶著飲料瓜子,曬著太陽,吹著暖風,人人平等,沒有權威,大家可以相互討論,不管懂與不懂,都可以各抒己見,哪怕說錯了也無人指責和嘲笑,即便有,那也是善意的調侃。
對參加沙龍的所有人,包括王勃本人來說,這都是一種新奇的,與眾不同的,完全迥異于過去在教室單純聽老師講,或者憑個人的智力獨自思索的學習方法和學習氛圍。這里沒有老師,缺乏權威——但大家都可以當老師,也有機會當老師,去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心頭所想,自己思考的成果,并在講述的過程中獲得一種平時無法獲得的滿足感和“為人師表”的成就感;也沒學生——但人人又都是學生。這里有互動,有交流,就是沒有單純的死記硬背。記憶之類的玩意兒在彼此的探討往來中,便漸漸的滲入了骨髓,進入了血液,變成了對不少人來說印象深刻,想忘一時半會兒都忘不掉的積累和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