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第一節課課間休息的時候,蘆葦用手肘碰了碰自己的同桌梁婭,促狹的道:“七班的帥哥好幾天都沒來了喲?”
梁婭卻并不理會,仿佛沒聽見,繼續看書。
第二節課,蘆葦又用手肘靠了靠梁婭,小聲的道:“婭婭,你說那家伙為啥子不來了喃?難道是知難而退,或者見異思遷?”
梁婭仍然不言,裝聾作啞。
到了第三節課,蘆葦不再逗自己的同桌,而是叫上梁婭去上廁所。兩個女孩手挽著手,一起上了廁所,梁婭準備回教室繼續復習歷史,蘆葦卻道:“這段時間天天看書,腦殼都看大了。咱們走一圈再回教室,婭婭。”
梁婭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四中的教學樓分前樓和后樓,前樓是初中部,后樓是高中部。前后樓每層通過空中走廊連接,形成一層層立體的“回”字形。一些下課后想走動走動但又不想上下樓的學生便喜歡繞“回”字一圈散步。梁婭所在的高二九班,在三樓的最東邊,依次朝西排過去是八班,四班,最中間的廁所,五班,六班,然后是最西邊的王勃所在的七班。
兩個同桌好友,依舊手挽著手,經過五班的走廊,又經過六班的走廊,等到了七班走廊的時候,蘆葦便立刻慢了下來,最后干脆拉著梁婭靠在了七班走廊的欄桿上。
蘆葦的動作把梁婭嚇了一跳,“走呀葦葦,你呆在這里干什么?”
“看風景啊!”蘆葦看著梁婭略顯慌張的臉,笑著道。
“這風景有啥好看的嘛?要看回九班去看,走啦!”梁婭開始拉蘆葦。
但蘆葦卻不為所動,繼續用目光在九班的教室內搜尋,找了半天,也沒發現王勃的身影,“哎,婭婭,好像王勃不在七班呃,難道這幾天他都沒來上學?”
“他上不上學管我啥事?”梁婭繼續拉著蘆葦,但蘆葦一直巋然不動,梁婭便有些急了。此時,已經有不少七班的學生頻頻透過窗戶朝她和蘆葦這里觀望,這讓梁婭更加的不自在,精致的面龐開始泛紅,一跺腳,有些生氣的沖蘆葦道:你走不走啊?不走我走了!”說完,梁婭轉身朝前走去,腳步有些快。
梁婭一走,蘆葦也沒了“看風景”的興致,快走兩步,很快趕上了走在前面的梁婭。蘆葦的目光朝梁婭的臉上一瞟,見對方微紅著臉,面上帶著惱怒,蘆葦便感到自己的“作弄”生了效,很有些暢快。
“嘻嘻,怎么,生氣了?開個玩笑嘛,看把你急得!”蘆葦打了一下梁婭,笑嘻嘻的說。
但梁婭卻沉默著,不說話,只是邁著腳步朝前走。梁婭的身高有一米七,身長腿長,蘆葦只有一米五八,身短腿粗,追趕起來很有些吃力。于是只有一陣小跑,跑在梁婭的前面,攔著道,將其截停下來。
“我錯了,梁大小姐!我錯了還不行么?”蘆葦小喘著氣,向梁婭認錯。
梁婭神情復雜的看著蘆葦,剛才的快走讓她的呼吸也有點急促,很想發飆,卻不知道如何發飆,最后嘆了口氣,看著蘆葦,平靜的道:“葦葦,以后別拿王勃開我的玩笑了。我和他既沒關系,也沒有你想的那種意思。很無聊的,好吧?”
這是梁婭第一次鄭重其事的向蘆葦袒露她的心跡和對王勃的觀感,蘆葦看到了梁婭身上的認真,盡管她早就知道七班那位熱情好客的男生不太可能被梁婭這個天之驕女所喜歡,但是對方隔三差五或獨自,或拉著一個“矮冬瓜”一起過來“看風景”,笨拙,傻氣,含而不露的表達著自己的心動和喜歡,她不知道自己的好友對此有何所思所想,但她自己卻被這種平凡的堅持打動了。如果對方喜歡的不是梁婭,而是自己,蘆葦覺得她肯定會接受這份不熱烈,不轟動,沒有鮮花和掌聲,但背后卻盡顯真誠的感情。
可惜不是我!
有那么一瞬間,蘆葦真的有點恨眼前這個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材有身材,成績好,老師和同學都喜歡,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人,恨她的冷漠,恨她的揮霍——是的,面對男生們的一個又一個追求,大多數女生,比如她,連求其一都不可得,而她卻可以任意的丟棄和揮霍!老天爺好不公平!自己也好不甘心!
“嗯。”蘆葦點了點頭,心情苦澀,臉上卻還是強裝著笑容,“以后不開你和他的玩笑啦!呵呵,就是不知道那家伙如果曉得自己的女神棄自己如敝屣后會不會傷心欲絕,大哭三天三夜?”
“哪有那么夸張!讓開,走了啊!”梁婭溫柔一笑,主動挽起蘆葦的手臂,朝前走去。
就在蘆葦拿王勃開梁婭玩笑的時候,王勃卻在網吧跟幾個“二代份子”忙著迎來送往,一起接待前來祝賀網吧開張大吉的客人。因為薛濤,董貞和李靜都是公務員,按國家規定是不能經商的,今天幾人能偷偷摸摸的站在這里,也是請了病假,所以這次網吧的開業,跟前段時間“曾嫂米粉”旗艦店的開業相比,就顯得太過低調了,除了在網吧門口擺了幾個應景的花籃,其余一概皆無。
來祝賀網吧開張的客人,也根本沒有外人,只是幾個“二代份子”的父母。王勃也第一次見到了薛濤、董貞和李靜的父親或母親。面對這些在四方體制中如魚得水,某種程度上能夠呼風喚雨的“達官貴人”,他也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臉,“叔叔”、“阿姨”熱情的喊著,不卑不亢中盡量執禮甚恭,爭取給對方留一個好印象。
同樣的,對于被自己子女稱道了很多次的王勃,幾個混官場的家長也是第一次相見。有道是聞名不如見面,王勃給他們最大的印象就是“這個娃娃不簡單”,在他們這些“當官的”面前,既不畏縮也不諂媚,應對得體,毫不慌亂,給他們一種跟自己交流的,仿佛不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而是人情練達的平輩之人的錯覺。但從子女的口中和看對方的面相,眼前的少年,的確還是一個學生,不是什么平輩,這就讓幾個“官二代”的爹媽不得不暗暗稱奇了。
有了昨天的廣發傳單,加上一批昨天體驗過電腦“神奇之處”的老顧客的口碑相傳,今天開張不到兩個小時,十九臺機子就被聞訊而來的社會青年和學生坐滿。今天是星期四,不是周末,這些學生不用說肯定是逃了課。如果是重生前的王勃定然會對這些“逃學大王”嗤之以鼻,不屑與之為伍;現而今這些前世他看不起的人卻成了給他送錢的“財神爺”。世事變幻,觀念的更替,倒轉,還真是充滿了戲劇的色彩。
幾個家長也有自己的事,抽空參觀了后輩們小打小鬧,過家家一般的網吧后就相繼離開了。網吧生意的火爆固然有些出乎幾個大人的意料,但是一看進網吧的人不是游手好閑的社會青年,就是逃學出來上網的學生,大人們便沒了多大的興趣。在他們的意識中,網吧雖然神奇,但看進來消費的群體,怕是和周邊的那些游戲廳沒多少本質的區別。
幾個二代份子的入股都是隱秘的,所以也不能大張旗鼓,讓各自的親朋友好來捧場。幾個家長一走,薛濤,黎君華幾人也沒什么事了。他們看到網吧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從籌備開網吧以來的各種擔心也跟著不翼而飛,徹底的放心下來。考慮到自己還有工作,請假也請了一兩天了,雖然不擔心領導的責罵,但是長時間不去,自己卻有些不好意思。反正現在網吧已經走上了正軌,他們又不懂技術,有沒有他們在這里也無關痛癢。他們倒是想上網,但一時半會兒又沒有空余的機子,于是,連續“病了”兩天的幾個“二代份子”就打算閃人,準備去上班,讓王勃有什么事情直接打電話。
薛濤,黎君華幾個一走,王勃也有些坐不住。現在的網絡太過原始,前世經常逛的網站99都沒有,對王勃毫無吸引力。而他對游戲也不感興趣。于是,王勃向自己的表弟羅永豪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后,也跟著閃人了。
騎車離開網吧的王勃既沒回學校也沒回米粉店,而是直接回了家,打開高一的政治書,繼續看起來。但只看了半個小時,就把他看得頭昏腦漲,昏昏欲睡。于是又換了本高一歷史,翻了幾頁,滿篇的政治性口號和蓋棺定論的帶有強烈政治性色彩的結論,看得他直想反胃。書一扔,換了本地理,這才順氣了不少。想到后天就要開始的年級聯考,政治和歷史這兩門看了幾次便倒了幾次胃口的科目,說不定就要掛科了。
“難道真要掛科?”王勃看了眼被他棄之如敝屣,無論如何也感興趣不起來的兩本教科書,腦海中轉著激烈的念頭,既想重新撿起來溫習,又覺得現在的他,已經沒必要強迫自己干些違背心性的事了。
“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一輩子總會有些無可奈何的第一次。掛就掛吧。韓寒不是說過嘛,‘七門功課掛紅燈,照亮我的前程!’人家七科全掛,一樣的牛逼,一樣的成名,有啥好怕的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