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因為王勃今日要去學校報名,早起的幾女便沒有叫他,洗漱完后徑直去了米粉店。
王勃被幾女早起發出的響動驚醒,若是以前,他大概就一個鯉魚翻身彈了起來,但今天卻又瞇了會兒,直到時間過了八點,他才起床。
以前都是和幾個女孩嘻哈打鬧,現在偌大的房屋內卻難得的安靜了下來。王勃竟然頗有些不習慣,因為這讓他想起了過去那無數個獨在異鄉,孤苦伶仃的日子——家中也是這般安靜,沒有回聲,沒有觀眾,不論是他笑也好哭也好,痛也好苦也好,高興也好悲傷也罷,都只能一個人默默的品嘗和承受。
這么想著,王勃忽然害怕起來。自己真的重生了?不會是南柯一夢?他急忙沖進洗手間,站在半人高的鏡子前。里面出現了一個五官端正,輪廓分明,雖然不是很帥,但卻文質彬彬,眉清目秀的面容。
最重要的是,這是一張讓王勃略感陌生,比他最熟悉的那張中年人的臉年輕了十五六年的,充滿著稚氣的臉!
王勃高懸的心頓時掉在了地上!
慢慢的洗臉刷牙,之后去衣柜挑選衣服。
空曠的衣柜內并沒有幾件衣物,除了被關萍洗得干干凈凈,疊得整整齊齊的三套米粉店的工作服外,就只有一件李寧的黑T恤,兩件在省城班尼路專賣店買的一黑一白的T恤,一條李寧的牛仔褲,和兩條在夜市地攤買的雜牌夏令短褲。因為白天都穿著工作服,T恤和牛仔褲都沒穿過兩次,所以看起來都還很新。
王勃隨便拿了件班尼路的白體恤和李寧的牛仔褲套在身上,站在鑲嵌在衣柜內的鏡子一看,簡單。清爽,配上他偏白的皮膚,樣子十分的隨意跟休閑。
“得,這這樣吧。”王勃揚了個響指。在鏡子前略顯臭屁的轉了轉身,扭了扭屁股。
因為從母親曾凡玉那里繼承了很多良好的美德,總體上,在面對外人的時候,王勃都會把自己整飭一番。讓自己顯得干凈而得體。前世,他是沒有收拾自己的條件,因為除了一身校服,基本上所有的衣服都是從表姐和大姑父那里撿來的,穿在他身上不是偏女性化就是太過成熟。
鎖好門,去車棚取出自己的賽車,王勃開始朝米粉店騎,打算在米粉店吃了早飯再去學校。反正今天只是報個名,大概還會發書什么的,不是正式的上課。早點晚點,甚至不去也沒多大的所謂。
快到米粉店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這個時候,基本上已經過了吃早餐的高峰。王勃也是特意避開了早上的高峰期,不想和自己的客人搶位置才故意姍姍來遲。
可他還沒走攏,就發現米粉店門口停了一長排各式各樣的自行車。透過透明的玻璃墻朝店內一望,黑壓壓的一大片,全是一個個十來歲的學生!
米粉店開業近兩個月,也不是沒接待過學生,但像今天這種幾十人。上百人的接待,卻還是第一次。
看著這些青春活潑,洋溢著歡聲笑語的學弟學妹,“師兄師姐”。王勃立刻覺得自己昨天晚上對米粉店今后營業額的估計似乎保守了一點。
昨天的營業額超過了三千,達到了3015。王勃當時是認為這數字有很大水分的,開業期一過,說不定就要回落一大截。他的期望是別跌破2500,一個月平均拉下來每天有2500塊的營業額他就滿足了。
現在看來,他顯然忽略了自己的母校四中。忽略了那三千個潛在的消費群。
這不,今天一開學,就有了如此威力。等過段時間,當所有師生都知道了自家的“曾嫂米粉”,這些至少有一半人都“不差錢”的城里學生,那得為“曾嫂米粉”貢獻多大的營業額啊?
王勃不禁對此無限期待起來。
鎖好自行車,走進大廳,環目四顧,仿佛來到了曾經的大學食堂,嘰嘰喳喳,耳邊充斥著無數排隊聲和占座位的聲音。座位已經沒有了,一些沒人坐的位置也被學生們用書包占住了,直接讓王勃想找個坐位舒舒服服整三兩肥腸合滋粉的想法落了空。
好在作為少東家,王勃還有插隊的特權,既然不能在大廳吃飯,那就直接去后廚吃吧。
正準備去后廚,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喊叫。
“王勃!”
王勃一回頭,見喊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班上的同學唐建。而跟唐建一起的,還有兩個男生,面容十分的熟悉,也是班上的同學,但對方的名字王勃卻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嘿,你小子,現在都九點過了,怎么還不去報道?”王勃作出一副“驚喜”的表情,直接走到唐建的跟前,捶了唐建一拳。
“靠!你還不是沒切?少廢話,趕快給兄弟找幾個座位!”唐建毫不客氣的對王勃道,“對了,你家的米粉店啥時候鳥槍換炮了?剛才不是看到你在這里,我都不敢相信這個‘曾嫂米粉’是你家開的。這個霸道的米粉店是你家開的噻?”
自從他幫王勃拿到營業執照后,唐建也光顧過王勃幾次生意,但是八月初,他就去省城的表哥家玩去了,耍了差不多一個月,直到前幾天才回來。
今天開學,來學校的路上碰到了班上的李東和劉峰,兩人都沒吃早飯,于是便邀約著一起來王勃家的“曾嫂米粉”吃米粉。
可是到了之后,卻吃驚的發現“曾嫂米粉”關了門;而隔壁卻有一家更大的,更豪華,更洋氣,同樣也叫“曾嫂米粉”的小吃店開了張。唐建便懷疑“此曾嫂米粉”有可能就是“彼曾嫂米粉”。但在店內找了一圈,也沒發現王勃。而且前臺站著的三個漂亮的收銀員以前也從未見過。這時,唐建便對自己的揣測懷疑了起來。
“嘿嘿,你說喃?”王勃笑得有些詭異。
“真是你家開的啊?靠,這也太霸道了吧?這裝修,這格調。都快趕上成市的肯德基了!我說,你一個賣米粉的,用得著搞這么豪華嗎?”唐建又驚又奇的道。
王勃聽了后,立刻將臉一馬。裝作不悅的說:“唐建,我告訴你,你這是赤,裸,裸的歧視!歧視中式快餐不如洋快餐!賣米粉怎么了?就該邋遢?就該窩囊?就不能玩高大上?”
“靠!老子就是隨便說兩句。你倒還上綱上線了!少廢話,給哥幾個插個隊,找三位座位坐下再說!”唐建道。
“插隊沒問題,找座位恕我愛莫能助。你看看,現在還有位置嘛?我總不至于把人家趕起走吧?”王勃攤了攤手。
唐建一想,也覺得剛才的要求是難為王勃了,于是道:“行嘛,當我沒說。那你先搞幾碗米粉來,咱們端起站在路邊也一樣的吃。我要二兩鱔魚,老李。老劉,你兩個吃啥子臊子?‘殺手’這里有牛肉,肥腸,排骨,鱔魚和雞雜五種臊子,味道不擺了(好極了)。”唐建點了餐,又問旁邊的李東和劉峰。
這時,王勃才知道跟唐建一起來的兩個同學一個姓李,一個姓劉,至于名字。他仍舊想不起來,一來時間太久,二來李東和劉峰兩個差生對前世的王勃來說實在是沒有任何存在感。
“除了米粉,還有抄手。合滋粉和面哈!”王勃補充了一句。
“靠,不早說!那老子吃合滋粉!老李,老劉,你們兩個吃啥子?別磨蹭,快點點,吃了還要切報名!”唐建催促道。看見周圍人的大快朵頤。聞著飄來的香氣,他越發感到餓了。
“那我也吃合滋粉吧。二兩肥腸,麻煩你了,‘殺手’。”李東說,表情跟語氣都顯得頗為客氣。
“我吃米粉。二兩牛肉,謝了,‘殺手’。”劉峰說,態度也差不多。
“行,你三等兩分鐘,馬上給你們端來。不過也別站在門口堵門了,影響老子的生意!”王勃說,推了三人一把,之后轉身進了廚房。
“唐建,這店真是王勃家開的?”王勃一離開,李東便急著問。王勃身上的變化,對他來說實在太大了。不僅僅是王勃身上的穿著打扮完全跟“土貨”不再搭邊,他和唐建的那種如同兄弟般的,不分彼此的交流,也讓劉東吃驚和詫異。什么時候,王勃這種班上一等一的優等生跟唐建這種成績一般的學生打得這么火熱了?
劉峰和李東一樣,也是一臉好奇的盯著唐建。對于唐建和王勃兩類完全不同類型的人能夠彼此無間的交流,感到吃驚。
“那還有假?兩個月前,他家的營業執照,就是我給他拿的。”唐建道。
“哦!”李東和劉峰相互望了望,頓時了然。
幾分鐘后,王勃端著一碗合滋粉走了出來,身后跟著一個端著餐盤的中年婦女。
“各人端各人的。趕緊!”王勃招呼著班上的三個同學,自己帶頭出了門廳,來到店外玻璃墻的臺階邊上,也不管屁股下臟不臟,直接坐了下去。
唐建,李東和劉峰也端著各自點的碗,跟著王勃坐在了臺階上。四人排成一排,“滋滋滋”的一邊吃著碗里的東西,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暑假的一些見聞。
大廳內一些端了米粉,卻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座位的小孩兒見了,覺得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也跟著出了大廳,找了處干凈的臺階,一屁股坐下。而一些愛干凈的小女生,則先墊了兩張餐巾紙,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于是,很快的,“曾嫂米粉”的門外,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副奇觀:
一群大大小小的男女學生,沿著兩三排水泥階梯,一一并排而坐,規規矩矩,仿佛一群幼兒園的小朋友在“坐排排,吃果果”,在四方的大街上,形成了一道獨特的奇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