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在天狼軍陣前的,正是天狼的頭號手下錢廣來,他自從擺開火牛陣沖開西門之后,就悄悄地率領著黑龍會的手下轉移到了南門這里埋伏下來,憑著這些天以來跟著天狼演練到的戰法,仍然在這里漂亮地打了一個伏擊戰。
站在一邊的歐陽可看著滿臉鮮血,得意洋洋的錢廣來,說道:“癬大哥,敵軍已經跑了,咱們要不要追過去?”
錢廣來微微一笑,抹了抹臉上的血跡:“沒這個必要了,前面天狼本人已經設下了埋伏,咱們這回來東南只是為了幫天狼報仇,回去后就要離開這軍隊的,沒必要搶這戰功,引起的注意,明白嗎?”
陸炳一路狂奔,風兒在他的耳邊呼嘯,離著前面那些四散奔逃的天狼軍士兵已經越來越近了,一些天狼軍的步兵,穿著單衣,光著腳,開始向著兩側狂奔,只有那三十多輛馬拉大車,還在這東南沿海里疾馳著。
陸炳的鼻子里甚至可以聞到順風飄過來的那些前方天狼軍身上的濃烈的汗臭味,可他現在的眼里,已經顧不上向兩邊散開的小兵們了,即使用腳指頭也能想得明白,低等小兵用腳走路,高級將校騎馬乘車,那些在這種時候還能搶到車子逃命的,一定是天狼軍的高價值目標,殺一個能頂十個小兵,作為多年在東南沿海里戰斗的錦衣衛,沒有人比陸炳更明白這個道理了。
陸炳一時追得興起,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一看左右,只剩下了四五百人,而身后兩三里處,三百左右的騎兵在達克林的帶領下拼命地跟著自己,其他人暫時看不到了。
陸炳咬了咬牙,都怪自己大意,追得太急,跟其他人失去了聯系,不過現在也好,自己帶著龍組護衛直沖那些大車,至于向兩側逃亡的那些天狼軍步兵,就交給后續的部隊來追殺了,想到這里,他揚起馬鞭,狠狠地向自己座騎的屁股上抽了一家伙,吼道:“快,追上那些大車,把車上的人殺光,一個不留!”
那三十多輛大車沖上了一個沙丘的頂部,突然齊齊地停了下來,不再向前逃跑,而車上的那些士兵們,突然都跳下了戰車,這回陸炳看得真真切切,這些只著單衣,甚至有些打著赤膊的家伙們手里,卻都拿著強弓硬弩!
這一下讓陸炳吃驚不小,本來看這些人一路亡命,把長槊,槍戟和甲胄全扔掉了,卻沒有想到他們居然還保留著弓弩,只是而且這兩三百名天狼軍士兵迅速地排成了三排,前排人持著強弩,蹲在地上,后兩排的人則站在原地,拿著弓箭,彎弓搭箭,直指著本方的騎兵。
陸炳哈哈一笑,先是收住了馬蹄,跑到最前面,一舉手,后面的隨行騎士們紛紛減速停下,離那些天狼軍大約一里開外,不少人也開始還刀入鞘,摸起馬鞍上的箭囊,順手取下背著的大弓。
陸炳笑道:“勇士們,不用浪費時間和這些天狼軍對射,他們離咱們不過三四百步的距離,最多放一兩箭,沖上去踩也把他們踩死了,大家散開陣型,全速沖擊,一個活口也不要留!”
聽到這話后,明軍騎士們紛紛又把弓箭掛回了自己的背上,隨著左右兩個隊長的呼喝聲,各一百名明軍騎士向左右方奔馳,準備從側后方包抄過去,而陸炳則是一揮手,身后的三百名騎兵,舉著馬刀,長槊和狼牙棒,發出陣陣刺耳的尖聲嚎叫,向著三百步外的天狼軍弓弩手就直沖了過去!
二百步距離,天狼軍的弩手開始發射,七十名半蹲著的弩手,把四石的步兵弩舉與自己的臉部齊平,兩只眼睛死死地盯著弩機上的望山,每個人瞄準了一個明軍騎兵,不慌不忙地扣下了扳機。
只聽一陣凄厲的弩箭破空之聲,四十多名明軍騎兵應聲而倒,這些天狼軍的弩手,射術極為精準,完全是瞄著明軍騎士的面門發射,兩百步的距離,以強弩的速度,幾乎是無可阻擋,一下子就倒下不少騎士,而無人的戰馬仍然在向著埋頭奔馳著。
陸炳的臉色一變,他沒有料到這些天狼軍竟然可以如此鎮定,戰馬沖到兩百步的距離時仍然不閃不避,還能這樣從容地擊發,更沒想到他們的射術如此精湛,專門對人的面門擊發,只一個照面,自己的前排騎兵就少了近一半。
陸炳雙目盡赤,吼道:“低下身子,伏鞍沖擊!”
訓練有素的明軍騎士們紛紛玩起了蹬里藏身,一個個緊緊地貼在戰馬的側面,把頭都隱藏在戰馬的鬃毛里,從天狼軍弩手這里看來,幾乎是馬上的人一下子消失不見,只剩下了二百多匹無主的戰馬正在奔馳!
天狼軍的弩手中間傳出一個號令:“五人一組,盯一匹馬射,快!”
每相鄰的五把強弩,全部指向了同一匹戰馬,最左邊的戰士一聲令下,扣下了扳機,七十多枝弩箭以五支為一個單位,密集地鉆向了十余匹戰馬,只聽到聲聲馬嘶,中箭的戰馬紛紛撲地,或者是被射中了面門與眼睛,狂跳不已,不僅把藏身于馬上的戰士生生掀得掉到了地上,還往往沖撞了側面或者后方的戰馬,地上滾了一地。
第三聲扳機擊發的聲音響起,松散的馬隊沖鋒離這些弓弩手已經不到百步距離了,三連發的步兵弩打出了最后一輪弩矢,又是十余匹戰馬悲嘶著倒地,正面還向著天狼軍沖擊的明軍騎兵,已經不足二百騎了。
陸炳幾乎已經要把鋼牙咬碎,他第一次見到如此訓練精良的神弩手,自己的這五百親衛,乃是錦衣衛中的射雕手,個個騎術精湛,弓法卓絕,可沒想到還沒近敵人的身,就報銷了一百多人,這讓他心中無比地肉疼,這會兒也顧不得什么了,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狂吼道:“踩死他們,踩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