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行點了點頭,站起身,向著石床的方向走去,他的方位感很強,隨著功力的提高,也開始能漸漸地感知周圍的一些死物,那個石床,他在蒙眼前就已經確立了方位,這會兒徑直走過去,三十七步,分毫不差,第三十七步踏出的時候,正好腳尖碰到了床沿,他一個旋身,就坐到了床上,柔軟的虎皮一下子墊到了他的屁股下面,而遠處屈彩鳳沐浴時的聲音,也隨著那暗瀑的流水聲,一起傳送了過來。
屈彩鳳聽起來這澡洗得很舒服,很愜意,她開始唱起一些明快的山歌,聲音高亢嘹亮:“姐妹上山采山茶,哥哥你莫要眼巴巴……”
李滄行聽了一陣,這些盡是一些山中村婦鄉男之間采茶,種田時的情歌,大約是巫山之中,平日里寨中男女在生產勞作中也以此解悶,李滄行從小在武當山時也曾經聽過一些樵夫砍柴,獵戶打獵時唱的歌,但遠不如屈彩鳳現在唱的這些朗朗上口,加上她那銀鈴般的嗓音,說不出的動聽。
屈彩鳳唱了好幾首后,突然一陣水聲,李滄行心中一動,連忙站起身,說道:“彩鳳,你,你沒事吧。”
屈彩鳳的笑聲從水潭那里傳了過來:“大笨牛,你還真是老老實實地呆在那里不動,以前我聽人說什么柳下惠坐懷不亂還不信,不過今天看你這樣子,我還真是信了。剛才我唱了這么多山歌,你怎么都不跟著我對唱呀,這多沒勁。”
李滄行的嘴角勾了勾:“我,我不會唱。對不起。”
屈彩鳳“哦”了一聲,奇道:“不會唱?難道你們武當不是山嗎,沒人唱這些山歌?”
李滄行搖了搖頭:“有些樵夫獵戶唱的歌,跟你的這些完全不一樣。”他跟著唱起了一首兒時記的山歌:“觀棋柯爛,伐木丁丁,云邊谷口徐行。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蒼徑秋高,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聲音高亢蒼勁,與屈彩鳳剛才所唱的完全不一樣。
屈彩鳳靜靜地聽完,笑道:“這倒是有些意思,和我們那里的完全不一樣。罷了,也不和你說這些啦,你這個木頭疙瘩,好像天生對這些男歡女愛的事情。包括情歌沒有興趣。”
李滄行笑道:“我們師父從小就教我們,要持正養氣,不可被外界的五音五色所迷,心生邪念,所以我們武當山周圍。很少有山野村婦的。自然也沒有你們巫山派那些山歌聽。再說,漢人女子本來也不如你們那里的苗家姑娘來得熱情奔放嘛。”
屈彩鳳笑著搖了搖頭:“持正養氣?我記得有人剛剛還跟我說,小的時候還會偷看小師妹的香閨,這就是你們武當弟子的知行合一嗎?”
李滄行給屈彩鳳拿了個話柄,無奈地搖了搖頭:“小時候不懂事嘛,長大后哪還敢亂看了。彩鳳,你洗完了嗎?那傷處沒有碰到水吧。”
屈彩鳳今天斗嘴總算勝出了一次,心中高興,在這水池子里用腳拍起水里,弄得一陣水花四濺。李滄行的眉頭剛剛稍稍皺起來,就聽到一陣破空之聲,瞬間就到了眼前,一下子閃躲不及,居然被擊中了面門,一陣香氣撲鼻,緊接著是溫暖的感覺迎面而來,李滄行只覺得臉上被水潑得滿臉都是,原來是屈彩鳳隔了老遠,以內力潛勁弄起一個小水球。不偏不倚地正好砸中了李滄行的臉。
李滄行這一下給弄得滿身滿臉都是的,狼狽不堪,卻又不敢拿下眼睛上蒙的黑布,站在床前。手足無措,屈彩鳳一看自己一擊得手,在池中格格嬌笑起來,更是手舞足蹈,弄得池中一片水花飛濺。
李滄行慍道:“彩鳳,你現在怎么可以隨便動用內力呢。萬一影響了傷口的復原,這可怎么得了,都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還這么不懂事!”
屈彩鳳的兩只玉臂交錯迭在了池邊的石沿,而螓首則把下巴搭在了這兩條玉臂上,晶瑩的水珠在她那瑩白如玉的冰肌雪珠上凝結,宛如一顆顆的珍珠,在洞內火光的照耀下,散發著七彩的光芒,她的絕美容顏上,雙頰泛紅,寫滿了嬌羞與滿足,這副模樣給任何一個男人看到,都會神魂顛倒的。
屈彩鳳的秀目中光波流轉,看著幾十步外的李滄行,輕啟朱唇,編貝般的玉齒中,空谷鶯啼般的聲音緩緩而出:“滄行,這是我這輩子洗得最舒服的一次澡,謝謝你。”
李滄行抹了抹臉上的水珠,嘆了口氣:“真的嗎?我不太相信。這里的條件不是太好,你又受了傷,只怕洗得不會太方便吧。對了,這水已經不是太溫了,你再泡下去只怕會很快變冷,如果洗完了的話,還是早點擦干凈出來吧,我絕不偷看。”說著,他轉過了身子,一言不發。
屈彩鳳暗暗地嘟囔了一句“傻瓜”,一邊在心中暗罵李滄行的不解風情,一邊又感受到了一絲溫暖,這個正派到有點懵懂的男人,永遠會給她無盡的關懷和力量,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只要身邊有李滄行,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難和險阻,她都會覺得心里踏實。
就好比這次身陷古墓,如果換了以前,只怕現在屈彩鳳已經會急得發瘋了,但這次和李滄行在一起,她卻是無比地鎮定和從容,現在她并不懷疑二人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辦法,反倒是心中隱隱地期望著,二人能在這里長相廝守一輩子,不用出去,也不會再分離。
李滄行卻不知道屈彩鳳心中的所想,只覺得伊人一下子停住了所有的動作,既不再洗澡,也不再在水中嬉戲,他有些擔心地問道:“彩鳳,你沒什么事吧,需要我幫忙嗎?”
屈彩鳳輕輕地嘆了口氣,眼前的這個男人,和徐林宗幾乎就是兩個極端,如果現在換了徐林宗,不用她給出任何暗示,只怕他早就會脫得光光地縱體入池了,就象二十多年前初遇自己時在黃龍水洞做過的那樣,她搖了搖頭,如芙蓉出水般,從池中站立了起來,平靜地說道:“沒事,我出來了,滄行,謝謝。”(